我慢慢走过去,直视他,“既然你这样想为何不去报名?”
他抬起头来,眼中是炙热的光芒,“我担心你。”他低语。
我笑着摇摇头,“李承裕,你我本无牵连,我的生死,你的生死,都有我们自己把握,你担心我何干?”
“紫萝……”他鹰隼般的眼睛深深地像要穿透我,“你不必说这样的狠话来激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一骑驰骋生死未卜,你是在担心我对不对?”
我躲闪开他激烈的眼神,迅速转身背对他。
突然他的手臂从身后将我环住,我顿时呆愣了。
“紫萝,你真是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女子。”他轻轻低语,我一动也不敢动,不知为何,没有一点要挣脱的想法,就任他这样轻轻的抱着。
“出事了出事了!”黄堇突然推门而入,门匡的被打开,声音震醒了我的思绪。
我慌忙的从他怀里挣脱,手足无措,只好随意的整整衣服朝黄堇的方向跑去。
黄堇张着嘴看看我又看看他,眼里有一丝坏笑但是立刻消退,她拉进我的手,手指冰凉。
“小织出事了!”
“什么?”
“什么?”我和李承裕同时开口惊叫。
我们对视一眼,来不及让黄堇坐下,黄堇慌张的说,“前几****让我传给武才人的那封信,被皇上发现了!”
我震惊的看着黄堇,“那为何会与小织有关?”
黄堇急的快要流出泪来,“都怪我都怪我,你不是说让我多关照小织吗,那日送走你我就直接去了她那。我突然腹痛的不行,你知道的,我……”她向我使眼色,我知道她是在说痛经,李承裕在旁边不便张口。“她觉得那簪子好看便索去看看,我想她一定不知道那簪子里有玄机,所以让她替我去给武才人送去。谁知我回房休息没多久,就听闻官兵破门而入绑了小织。”
我心下闪过一丝疑惑,咬着唇示意她继续说。
“簪子被人一分为二,其中的书信直接呈了上去,上面的文字无人通晓,有人说,有人说小织是高句丽的奸细。”
“什么?”我惊讶的几乎昏厥,通敌叛国,这罪名狠毒当诛九族,小织性命堪忧。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问。
黄堇呜咽着说,“她被关进天牢了”,她慌张的流下泪来,自责的说,“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不该一时懒惰,我以为我们的联络方式天衣无缝的,我……是我不好。”
我感到犹如五雷轰顶,小织的罪名死死扣着无法解释清楚,要如何说那奇异的文字只是漂洋过海的国度的普遍语言,况且现下战事紧急,奸细绝不会轻饶。
我执笔开始写信:若不能规劝皇上释放小织,请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我将信塞到黄堇手里,“你先回去,将信亲手交给武才人,记住,万事小心,你不能再出事了。”
她拼命的点头,“你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她抹了一把眼泪便出了门。我却瘫软在门板上,这一次,我无力回天,如何扭转乾坤。
李承裕站在我身边,我抬头望向他担忧的眼睛,苦笑着说,“你说的对,我不该利用她,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她。”
我们都在紧张的行动着,武才人屡次三番提及此事,都被李世民驳回,最后一次还以干政之名对她禁足十日。
红樱知道此事之后找过我一次,说会尽力。
我本不抱任何希望,但是出人意料的,燕德妃求情,李世民允了小织的家人进宫探望。
我与李承裕扮作她的哥嫂,进宫前经过层层检查,不允许携带任何私物,我偷偷塞给看管牢房的狱卒一包银两,才好不容易带了一篮饭菜进去。
见到小织的瞬间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淌下来。
她蜷缩在干枯的茅草上,白色的犯人服已经血迹斑斑,定是受了重刑审讯。本就娇小的身躯显得比前几日见面时更加单薄,骨瘦如柴,锁链却繁重的套在她的腕踝,头发凌乱的遮住她的脸颊,只看见紧抿的嘴唇不住的抖动。
“小织。”我哭喊着奔过去跪在她面前,将她扶起,她微微怔了怔眼睛,虚弱的倒在我的怀里。
“姐姐……是你吗?”她微声唤着,艰难的扯开一丝笑容。
“小织,是我,是我,姐姐来看你了。”我招呼李承裕一起将她扶好,李承裕开始为她把脉,从他越来越紧的眉头看的出来,小织的情况不容乐观。
“真好,哥哥姐姐都来了,我盼了你们好久。”
小织睁开的眼睛又逐渐闭上,我慌忙的摇晃她,“不要睡,跟姐姐说说话。”
小织被我摇晃的有些清醒了,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手指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姐姐,小织没做过,小织,不是奸细……”
“姐姐知道,小织不是奸细,小织是好女孩,小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不断地安慰着她,这话仿佛也是在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小织之所以有今天全是拜我所赐。
小织点点头,“你们相信我就好了,爷爷,还请姐姐……”
李承裕见我已经泣不成声连忙回答,“你放心,老爷子自有我们照看。”
小织满意的嗯了一声,微声说,“不要告诉他。”
我们重重的点头,我将饭菜拿出来,拨着她最爱吃的菜肴送到她嘴边,她却已经无力张口。
“姐姐,小织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你送来的煎白肠了,宫里的御厨都没有外面的摊贩做的好吃。”她浅笑着,笑容涣散。
我不知该说什么,事实上我连一句道歉都说不出口。
“时间到了!快走快走!”狱卒来催促,任我们再塞银子也不管用,小织是重犯不久就会被凌迟处斩。
小织逐渐昏迷,李承裕掐她的人中也不见好转,他紧紧攥着拳,若不是搜身检查,我们定会带些药品前来,可是犯人连被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被狱卒驱赶着,不得已的离开牢房,小织单薄的身影像一片瘦弱的枯叶,毫无生命力的瘫软在茅草上,赫然的血迹有些暗红有些刚刚从伤口里冒出来,那缓缓渗出的血液无疑宣誓着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无能为力,愤恨自己的心狠,竟然将小织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卷进仇恨的漩涡,成为了牺牲品,而我无力保护她,甚至都不能为她的死给一个明确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