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若是他死了她决计也不会偷生。可他一撒手人寰,谁知道素慎会不会再害她一次?年少时让她受了许多委屈,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离开。
允祥把信收了,心想范清平还是心里有她,若不是这样任凭她怎么闹也不会心软,他是男人太了解男人,从他看她的眼神就泄露了一切。单手把信捏在手里攥了个稀烂,心想她是聪明的女人,早知道他心里不满,但就只有她才会那样道歉,一句“我来招供”闹得他一点脾气都没了。想到这些嘴角又微微上扬起来。
从允祥病情加重他送她走直至如今,他彻底撂下了朝中的事,十来天仔仔细细把他俩之间的事想个清楚,她以前总爱说:“您怎么能这样冷漠,我这么努力难道您一点都看不见?为什么连点回应都没有?您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以前额娘告诫他与容惠,在宫里生存就要隐藏自己的心思,谁都不能相信。他总觉得他对她好,事事包容,看她撒娇,容她发脾气,哄她高兴,不能不算好,她却哭着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对谁都这样好,如果这就叫好那我宁肯不要。”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碰得头破血流也要求一个真心?活得再辛苦只要牵着我的手她也能挨得住别人的嘲笑白眼?别人不管再怎么诽谤怀疑我,她却认真到使尽手段处处维护我?所有人都说爷脾气好,福晋是个有福气的,可我心里明白:这一生有她这样对我,我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
允祥想到这儿的时候,心绪波澜起伏的,以前再多关注一下她便都看得清楚,十来天就能想明白的事情因为自己的不坦诚却让她想了一辈子。这一生有多少个十来天不能想,可自己全让它白白度过了。想起自己做的决定也后悔起来,虚耗了一生的光阴,连这最后几天也浪费了。
他盼望着她能早回来,她一向比他坚定,认准了的事不会轻易放手。可自己的病却等不下去了。
他开始安于平躺在床上,最不爱求人的人却开始事事需要别人的服侍,身子越来越瘦弱,因为心里微存的那一点渺茫的希望,他还在等。他笑着同张严讲:“若我不等她回来,她定会恨死我。”这一句话有多少辛酸,断断续续地说也说不完。
张严嘴上只说:“爷多虑了。”心里想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没多久了,可福晋怎么还不回来?
他很少有能睡着的时候,若不是撑着想见她一眼,药也不会喝。最后的病痛折磨得他没了人形,他艰难地问张严:“什么……时辰了?”
“爷,初五子时了,您撑着点,福晋就来了。”张严急促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