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的十六年里,颜倾城做过太多事。如今,已是680年,调露二年/永隆元。当真论岁,她亦二十有六,却依旧十八芳华的容颜。
但……十六年前的阴影却永远挥之不去,致使她心中的仇恨日益增长。真真应着那句话,叫做:貌仍美,心却老。
这十六年来她与白劲优都生活在繁华的长安城里,颜倾城奏得一手好曲,舞得一身妙姿,写得一幅好字,却从未再为白劲优而作画妙舞。仿佛,她将自己封闭在他眼前。
唯一不变的,只是她对白劲优的依赖。
白劲优亦习惯了时时去寒光湖静立,对着湖底的灵子述说些什么。
寒光湖,其实原来不存在的。
十六年前,他们下山之后,颜倾城在自己出事的‘百花堂’青楼柴房里呆呆的坐了三天。三天之后,她纳纳的告诉白劲优说,我们买下这里吧。
从那以后,‘百花堂’便更名改字,称‘瑶池仙乐’,却依旧还是一座青楼。一座不同寻常的销金窟,富丽堂皇,堪比那宏伟的大明宫。一座只接待皇亲国戚的青楼,往来之人,无不富贵荣华。
而这群皇亲们所不知的,却是另一幕。因为不知觉间,他们早已成了颜倾城的指间玩物。
她利用枕边语,扰乱着武秀丽手中显得安稳的江山。却无人知晓。
而这最初,最不过是白劲优为解她整日郁郁寡欢而生的一丝无意之心。当日,白劲优造就‘瑶池仙乐’楼时,仅不过是想让他心中怜悯无邪的颜颜展颜一笑。而颜倾城却嚣张的一掷千金,从各地买来名妓艺女,充实了这座熄灭良久的妓院。
颜倾城习惯了用不可一世的妖媚来掩饰身心残留的伤痛和永远不可挽回的贞洁,但这一切在白劲优面前,总能化成清水,照得清清透透,让她骄傲的心无比卑微,让她深觉不干不净、耻辱缠身。只以逃避的心情面对白劲优每一次的注视与疼惜。
所以,白劲优每每心痛难当,却无力慰藉,只能纵容着她,从不指责。
可这纵容却另她伤了自己数次。
颜倾城自从在狐妖山醒来之后,便养成了一个不经意的嗜好——无事之时,总喜欢漫无目的的走动。
现在,她依旧如是。鲜红衣衫飘扬媚姿,娴雅散漫的走在‘瑶池仙乐’楼的长廊之上,不经意的眼神四处游走,却未有任何物见入眼。
冷若冰霜的绝色容颜上,漠然轻视,傲慢孤独。
连那明明自眼前而过的蓝衫,也忽略掉……
可是……仅仅多出几步,她便赫然止住脚步。猛然回头,惊异的注视着那淡雅深蓝锦衫的背景,欲呼还止。
“弘哥哥……”突然,颜倾城向来冰凉的声音转而如灸火一般,热烈急切,还掺杂着惊喜。“是你吗?弘哥哥……”
满眶的泪珠,奋力奔涌。
淡雅蓝衫闻声,嘎然止步,漠然回头望过,却一脸迟疑。而颜倾城,却在此时惊疑的美目异常兴奋,不由轻盈灵巧飞快迈着步子,灿烂笑容喜出望外。
“弘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颜倾城激动又兴奋地跑过去,一把抱在蓝衫人怀里,似泣似笑,唇间,还一直喃喃自语。
“姑娘,你可是认错了人?”愕然,蓝衫人纯厚的嗓音回响,却是陌生的。
颜倾城听着,一惊,慌忙抬眼去看,明朗美目中一时间千种情绪,迷茫、迟疑、不信、愁措、悲伤,百味掺杂。
看得蓝衫人不禁皱眉。
因为他不明白,如此一身妖艳又绝色的女子,那眼神纯真的却像初生稚婴一般,晶莹剔透,让人只一眼便生生世世永难忘。这样的女子,那眼神里却掺杂如厮之多情感?该是经历如何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