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再次爆发狂笑。
有那么好笑么?她们也都是这么穿着的,有必要在他们面前笑成这样么?叶紫凝恨恨地想着,用白眼大大地瞪着他。他应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明显表露出来的表情才对。
黎天咳嗽一声,向她们挥挥手。在示意下,她身旁着装同样制服的女们纷纷退去。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她脸上继续写满不悦,说话也变得很大声“你看不出来,我很生气么?”
“你呆在这里,应该很愉快不是么?”他才不在乎呢。这点小困难就能难倒她么?那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了。他想她一定不是这样的,于是很悠闲地说着,这里很多的女人都向往来这种高级场所。她们的心态,无非如此。她,也应该对这乐此不彼才是吧?如果不能适应,她以后怎么跟徐风混呢?
“我很不愉快!黎天先生!”她怒气冲冲地朝他吼,“你把我丢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不就这样么?”他再次笑笑地打量她这身装扮,显得那么的无所谓。
“你——!”她气得纠结,“如果不是我聪明,不是她们帮我,也许我被毁尸灭迹了呢?”
“你电视剧看太多了。”
“总之,我很生气!”
“就这么点小事?”他反唇相讥,“女人,果然都很小心眼。”
“是,我小心眼!”她生气极了,甩掉头上箍着的头花,扯掉制服,甩在一边,即使因大力的甩动导致伤口再度裂开,疼痛布满脸庞,她也压不住自己的怒火。“你说的对极了!这就是我!我总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不该说的却说出来了,这次我死也不会再说白珊的事情!都是你,让我来这种鬼地方。我要离开!”
“珊!”他灵敏地捕捉到这个字,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撞拦去她的去路。他的眸子里拂过了轻视,只有敏锐。“你知道她什么事?”
她徒劳无功地甩不开他,只好明智能地选择闭嘴。黎天急了,音量也跟着提高,“说!”这音效,把她确实震撼不小。旁边的客人及佣人听着,都奔过来看,可惜都被他的背影挡着,没人能看到她。
估计都觉得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有人壮着胆子问了句,“先生,您还好么?”回答是,一个东西砸了过来,幸亏躲得快。没有中正目标。围观的人一轰而散。
叶紫凝直翻白眼,一提到她的事,他就容易这么激动么?真是不知道珊姐姐能不能受得了他?可是,这个时候,也许只能有他来解救了。他这易怒,不是很明显地招来了风险!她暗暗想道。
“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他沉声,这是他忍耐的最后极限了,“叶紫凝。”
是先让自己逃出去再告诉他,还是不顾个人安危先让他去救珊姐姐?不过,谅他们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吧?
他的神情,好似当时的杜劲。
他要抓狂,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元神出窍了一般,怎么晃她都没有反应,即使他都忆经看到她手臂上的纱布渗出血渍来。真的,因为丢下她这么点小事让她这么难过么?
“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她终于说话了,脸庞现出痛苦之色,他一松开钳着她双肩的手,便倒在地上。黎天又是哭又是笑的,情绪似乎有些无法控制。“你真的知道她的消息么?你没有骗我么?呵——”
她点了点头。
“快带我去。”他兴奋极了。
“我被你晃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伤势是雪上加霜了。”她抱怨了一句,“而且,我是小心眼的女人,你刚才骂了我,我不会帮你的。”这样说着,让她尝到了报复的快感。
“不要用这种话来要挟我。”他不悦,伸出双手轻松地将她拉了起来,却是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榻榻米上。“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考虑。后果自负。小姐。”
这个男人,一会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会就转变成魔鬼一般。真是搞不懂,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叶紫凝无奈地想着,顾及自己这样的伤势,也只好再坚强一下了。
“你们,要去哪里?”门口,蓦地响起一道声音,两人回头一望,叶紫凝的脸刷白。黎天道,“我想去哪就去哪。”毫不在乎地搂着叶紫凝就从她的面前走出去。
如果不搂着这个女人,她估计又会像刚才一样掉下去。算了,损失他一点面子,总不能让他抱着她走吧?
“美子小姐。”叶紫凝回头,干涩地出声打招呼,“冒昧来拜访您府上,真是不好意思。”
美子还没答,黎天就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哎呀,是我带你来的。什么冒味不冒味,那么文皱皱的话真是让人油生敬意。小姐,如果有力气气说废话,麻烦自己慢慢走!”
“喂,你这么凶干什么?”温柔的女人也一下子飚成了母狮子,两个气焰不相上下,“没见我是病人人嘛。是你没礼在先就把我带来了,我可不想被人家——被美子小姐误会什么。”
“没关系,你们玩得开心就好。”美子居然一点张牙舞爪的姿态都没有了,叶紫凝诧异之下,美子已转身离开,身后跟的是两个女佣。
“真是很奇怪。”叶紫凝喃喃地道。“你的手,不要乱碰!”
“喂,别好心没好报。”黎天瞪她,“奇怪你个头,办事要紧。”
叶紫凝狐疑地说,“你不觉得奇怪么?美子的个性变了好多。按理说,她此刻应该很幸福才对,为什么一脸悲伤?她身上,不是常跟着彭浦先生的嘛?人呢?”
“废话少说。你要去哪!”他很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聒噪,“可以告诉我了么?”
走了好远,已经是在池水边了。左右观望四下无人,她这才娓娓道来,“我被她们错认是女佣后,在门缝里看到田中美子和田中夫人。她们告诉我,夫人治家很严厉,不允许下人随意走动。她们甚至于告诉我,参加那样的聚会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怎么走,怎么吃,还有见面时的一些礼节——”
“说重点!”青筋又暴起来了。这孩子,又处理怒发状态。好吧,把重点的重点告诉他,“因为恳求女佣们带我寻找你,在楼上有间房有无间听到有人在这么说:
“白珊答应了么?”
“到现在,还没有。”
“难道,她就不担心她父亲的安危么?为了一个男人,值得放弃她父亲的生命?”
“我想她还会考虑的。”
“如果她够聪明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
叶紫凝将这段话转述完毕,本以为他要叫嚷着干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却不料他这会却拧起眉头沉思。扭头问她,“你知道是谁在谈论这事么?”
“我问那些下人,她们说是夫人。”
“珊,被她们绑架了。”他来回踱步,“跟她说话的人还有谁?”
“不知道。下人们也说不清楚。”
黎天沉思半晌,决定让她先离开。这次她反而不干了,“干嘛要让我一个人走?你留在这里很危险的!”他道,“你留下来只会是个麻烦。”
“你这么小看我么?”真是气死她了!
“这是事实。”他攥起了拳头,显示他的力量。“如果你也不想我的伤势雪上加霜的话。”如果按以前的他来,早就将女人甩到一旁去了。这该死的叶紫凝,真是有折腾人的本事。
“那你要怎么做?”那好吧,她同意他的想法。颌首,又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然,背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无法,她只好悻悻而归。在佣人的护送下,离开了这座大别墅。
阳光上的美子感到身后有一股冷风飘来。她警觉地挪一下身,侧身一瞥,全身又放松下来。她低声唤了一句,“妈。”
“明天就要回国了,你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么?”来者正是田中郁子。她不苟言笑,高贵而华丽的服饰品把她的气质衬托得如女王一般。身后,跟的是官贺小姐。
美子水晶唇角边,挤出个惨淡的笑意。眼神,又飘向了远方。从她站的地方,可以看到大门口。她的确看到了叶紫凝离去的过程。
“你在看什么?”田中郁子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没有认出对方来。她有些警觉,“是什么人?”
美子答,“是叶紫凝。”
“那个女孩?”田中诧异不矣,“她怎么会这里?你叫她来的?”
“我叫她来笑话我么?”美子不屑一顾地冷嗤出声,“她是黎天带过来的。”
“去查查她。”田中郁子对官贺下命令,“徐风拒绝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是白珊,今天晚上就有答案了。如果是她,也不行!”一道精光,从她的镜片透射出来。“另外,黎天,也要盯紧一点。”
“还有,徐风的动向,随时向我报告。”
“妈!”美子哽咽一声,唤了句。田中郁子回头,问,“怎么?”
“没事。”张口欲言,莫名却还是吞回了肚子里去,也许,这样的手段,出发点只是为自己好而以。
叶紫凝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好远,都下到半山腰了,才发现自己没有把包包提下来。包包还放在黎天的车上了。黎天什么时候有车了?那车怎么这么眼熟?
是徐风的!难怪不得这般熟悉!
他一个人在日本人的家里去窥探白珊的消息,会不会有危险?就算自己不去帮倒忙,那也要找个援手才对啊。何况,他身上也有伤。
“呀!呀!”怎么想事想得自己的伤,自己的痛都给麻木了?真是好痛好痛啊!
忍住疼痛,好不容易挨到了山脚下的公路边,坐公交也是没有指望了。现在能上哪去搬救兵呢?她左思右想,拦了部的士,直捣黄龙。
她到了黄俊的酒吧门口,唤来小贺把车资给付了。黄俊正在和关胜菲在吧台处招待客人,见她来便热情地招呼。她哪顾得上喝酒,急急地借了俊叔的手机便给徐风打电话。
“是我。有急事找你。你现在来夜黑酒吧,方便么?什么,不方便?随你,爱来不来!我只等你一个小时,我挂了!”生气,很生气!眼泪要夺眶而出。这个时候,她真的需要一个肩膀依靠啊。
关胜菲惊讶至极,“你伤成这样了?怎么回事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黄俊倒了杯白开水塞到她手中,安慰道,“有事也别这么急躁。先静下心来,喝口水。还是先去医院吧。你又折腾你的伤了。不去?什么事让你搞成这模挂彩模样?别急,别急,再好好想想,有没解决的办法。”
叶紫凝一口气把一杯水喝个底朝天,断断续续地说,“我怕,好担心。那些人,会不会对她,对他怎么样?如果他不来,那我,那我一定要折回去!叔,你会帮我么?阿菲,你会帮我么?”
关胜菲顶了顶眼镜,点头,“那当然啦。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她这个时候,应该最需要的是医生吧?马上送她去医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她看起来很不好。
黄俊搂着关胜菲会心地一笑,也附和道,“说吧,要借钱还是借人啊?”
关胜菲说,“上医院吧。我怕你熬不住了。”
叶紫凝摇头,眼眶里还噙着泪,“不,我不能去。现在我还能坚持住的。你不知道,我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慌,很乱。你们明白么?我刚才去的地方,你们一定不会了解。一定猜不到。”
关胜菲打量着她上下的伤痛,还隐约渗出血渍,担忧的神色沁出柳眉。两人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今天被黎天带去田中美子家的事情,不由得大惊失色。关胜菲这才了解到,原来美子这个日本人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这样的势力。
最近黄俊的酒吧总是被一些无聊人氏“光顾”后,残局难以收拾,她了解他心中的苦闷,即使这个坚强的男人闷在心里不说。她和他,不想再担惊受怕,只希望能平静地过些余下的岁月。
然,眼前一个柔弱的叶紫凝,终究是做了些什么事情惹上了这样的势力团伙,三天一大伤,每天一小伤?叶紫凝啊叶紫凝,人有时候是不是要学会放聪明一点,学乖一点呢?
话说完后,叶紫凝看了看手表,离说的一个小时已经只有十来分钟了。徐风还是没有来,黄俊借口离开了一下,使个眼色给了关胜菲。她便温婉地劝说,“凝,或许他真的有急事来不了,你就别等他了。我们去医院好么?如果你的伤太深,会留下疤痕,那是所有女孩子都不愿意接受的。”
“不。你只要陪我去,去救他们,好么?”她伤心欲绝,关胜菲的需求不是她现在想要的。她心灵的失落只希望此刻能捕捉一个救命的稻草,“我们潜进田中美子的别墅,不要让他们的佣人和保镖发现。去寻找白珊的下落。你们也是白珊的朋友,你们也一定会去救她的,对么?”
关胜菲沉吟,眼神是那么的睿智,她很冷静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可你想想,你现在伤成这样,再加上我,我们又能帮什么呢?黎天说过不需要你去帮忙,你就不要去添麻烦了。我们两个去,又没功夫,又没经验的,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叶紫凝眯起眼睛瞅她,“你的意思是——”
关胜菲脸上一阵为难,她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那些含义要说出来,她还是有点难为情。说话吞吞吐吐。她没有办法将自己想说的,所想的,完全地表述出来。平时语言流利的她,此刻也显得那么的拙劣了。
“我明白了。”叶紫凝脸上扬起一阵笑意,那太深奥了。不待她要表达什么,她已经抢先说出话来。她害怕,不想听到那些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点着头,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再抱什么希望,可以离开了。
“紫凝。”关胜菲叫住她,“我,我是想帮你的。请冷静地想想,好么?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医院。让我陪你去吧。如果我和你去救人,也是无济无事。我们什么都不会,你也不熟悉,而且还带着伤。你这样去了不也是帮了倒忙么?为什么要做没有理智的事情?还是冷静地想想,应该怎么做才好?”
“不需要。”叶紫凝深呼吸,攥紧拳头,努力平息自己冰冷的心和语气。
“你也知道的,我的身体并不好。我不想——”不想因为介意这样的纷争,失去自己才拥有不久的幸福。那太来之不易,她舍不得放手。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怕事也好,此刻她的理念是明智的。
“我明白。”叶紫凝抽咽着,回眸给她一个亮丽的笑。“我都明白。其实,我只是说着玩玩的。怎么可能让你真的去?我走了。我想出去透透风。”这里,有点让自己失望了。朋友,她算我的朋友么?明智的朋友?或许她的观点是正确的,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那么的冷呢?
她一步一步,踱了出去。
关胜菲寻思着,看她心情低落,要是真的一个人冲去救人,会不会闹腾得更厉害?还是等着徐总来吧。想着,她便想出去拦截。正巧黄俊回来,问她去哪,她指指门外道,“紫凝走了。但愿她能回头跟我说,‘嗨,我们去医院吧。’或者,也许她想一个人去救人。俊,你赶紧想想办法。”
“徐风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怎么她不再多等一会呢?”黄俊不由得焦头烂额,“不管她是什么决定,必须把她找回来,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呢?她身上已经有伤了,再出去折腾会,估计连这条小命都会没有了。”这话一出,关胜菲立即低下头去不语。
黄俊拔腿要走,她便上前拉住了他。“别,你看着,我出去找她。”将围裙拆下塞入他怀里,扭头便走了。黄俊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