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点,佟铮的施工工地,工人走了大半,余下小半继续抢工。徐路遥像是铁打的,匆匆进来:“佟铮,走廊的电路可能有问题,供电不连续。”徐路遥洗了把脸了,油光一扫而光,然后又不厌其烦地,一层层重新上了妆了。
可惜,佟铮看都不看,直奔了走廊。
徐路遥紧紧跟着佟铮。佟铮问了一句:“困了?”
“嗯?”
“我问你是不是困了?这是抹了多少清凉油?”
“不困,我就是喜欢这味儿,当香水儿用。”徐路遥欢喜得不得了,她身上的味儿,只要不是臭味儿,她都巴不得佟铮能好好嗅嗅。
“回家吧,你一个女孩子,下什么工地啊?还成宿成宿的。”
“你又重男轻女。”
“我这是一视同仁,阿庆和杰森不用卖命,你也不用。”
电路蜿蜒,佟铮排查,徐路遥就眼看着佟铮排查,她是眼看着这张脸一年比一年更有味道的,像是永无止境,一天比一天更叫她欲罢不能。“梯子。”佟铮说。徐路遥恍恍惚惚的,像个被施了魔法的少女。
佟铮一回头:“忘了后边儿是你了,叫你一个女孩子搬梯子,这回我不重男轻女了吧?”
徐路遥一笑,脸颊是打了腮红的,然后大步流星地搬了梯子。
佟铮在梯子上,徐路遥在梯子下,佟铮的裤脚上沾了灰,徐路遥伸手便掸了掸。那一刹那,徐路遥脑海中有一副画面,清晨,佟铮的衬衫,纽扣是由她扣上的,然后是她,给他披上外套,外套有点儿皱巴巴的,她就可以这样给他掸一掸。
徐路遥做白日梦的时候,佟铮向下伸了手:“断线钳。”
就这样,徐路遥回身,去拿断线钳,而就在这时,梯子的卡扣,猛然滑动了。佟铮措手不及,伴随着徐路遥的一声尖叫,佟铮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这会儿是晚十一点半,唐千贝从浩瀚的噩梦中猛然醒来,额头上的汗直向下滴答。她当即摸了摸一旁的佟佳唐。佟佳唐好端端的。唐千贝喉咙像是有针扎的痛,她一掀被子,下了地。
岑方方被敲门声吵醒,打开房门,房门外站着穿戴整齐的唐千贝。岑方方的第一反应就是唐唐,唐唐又病了?
唐千贝嘘了一声:“唐唐好着呢。妈,您帮我照看照看她,我出去一下。”
夜色像口铁锅,岑方方不答应:“这半夜三更的,你出去一下?”
“妈,我就上佟铮工地看一眼,我做了个噩梦,半天了,这心里还突突突的,停不下来。我不信邪,但好梦噩梦的,总不是平白无故就做的,我看一眼就回来。”
这下,岑方方更不答应了:“这就更不行了!你这一去,佟铮他尾巴又要翘上天了,敌人像弹簧……”
唐千贝八匹马拉不住:“他不是我的敌人!我非去不可!”
施工工地,佟铮挂了两处彩,手臂上是皮外伤,脚踝肿得像个薄皮儿大馅儿的馒头。徐路遥用酒精给佟铮消毒手臂上的皮外伤,手直抖:“还是上医院吧。”
“不用。”这会儿佟铮只关注一件事,他惨他认了,可他到底能有多惨。
徐路遥将手伸向佟铮的脚踝:“伤筋动骨了。”
佟铮飞快地一闪:“扭了一下而已。”
徐路遥不依不饶:“我帮你活动活动。”
佟铮再一闪:“不用。”
徐路遥恼火了,腾地一站:“一个大老爷们儿,磨叽什么。”
佟铮行云流水:“不是磨叽,是我脚臭。你想听听唐千贝是怎么说的吗?她说啊,要是有一天,她真的弃我而去,那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再也闻不下去了。还有啊,平日里我们打打闹闹的,只要我一伸脚,她马上无条件投降,她呀,管我的脚叫致命武器。”
佟铮是说者有心,而徐路遥是介意,也要装作不介意:“呵呵,这么甜蜜啊。”
余下的工人结伴而至,今天就算彻底地收工了。
佟铮交代:“回去好好睡大觉,不准玩儿牌。”
又一个工人:“老板,你这脚得拿点儿酒揉揉啊。”
又一个工人:“就是就是,老板娘,你得出出力啊!”
而这一回,徐路遥可不是笑盈盈了,她火了:“谁是老板娘?到底是谁挑的这个头儿,造的这个谣!都还有力气在这儿满嘴跑火车是不是?那还收什么工,睡什么大觉啊!你,还有你,你们俩被开除了!”
鸦雀无声。徐路遥兀自去“面壁”去了,双手交叉抱臂,背影依然妖娆,腰是腰,腿是腿的,在昏黄的,暧昧的男人堆儿里,真真叫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