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铮解散了工人们。两个好事者战战兢兢,佟铮对他们点了点头,他们追着同伴惶惶而去。
这一战,徐路遥赢就赢在了张弛有度上,一贯的不介意,接着突然的爆发,这叫佟铮不得不哄哄她。佟铮跛脚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徐路遥,连徐路遥自己都感到意外,一把年纪了,还小鹿乱撞上了。她计算着时间,她要猛地回头,和佟铮近在咫尺。
而唐千贝穿得太单薄了,尤其是出门出得急,脚上还穿着拖鞋。
唐千贝和工人们打了个照面,谁也不认识谁。工人们还真是口无遮拦:敢干,还不敢叫人说了?摆明了是有一腿。咳,人文化人,脸皮薄,不叫你说你就甭说了呗……
唐千贝脚底蹿出汗来,在拖鞋上打滑。敢干,还不敢叫人说了?他佟铮和她徐路遥敢干,还不敢叫人说了!
唐千贝飞奔开来。工地地址,是阿庆告诉唐千贝的,前些天,阿庆打电话给唐千贝,说哪哪哪有个工程,你劝劝佟哥吧,别找死。唐千贝一声冷笑,说他能听我的?他要能听我的,我以后都听你的。
徐路遥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白色的棉布衬衫,遮不住她的蝴蝶骨。她一直没有回身,因为佟铮一直没有靠近她,停在距她两步之遥的位置,钉住不动了。
佟铮说的话,是大白话:“他们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徐路遥的方针是:等待机会,假如不是机会,就继续等待。夜色,伤痛,泪水,孤男寡女,以及油漆的香味,这于徐路遥而言绰绰有余了,但假如还催不了佟铮的情,她便不得不继续等待。
徐路遥吸了吸鼻子:“哎,脸都丢光了。”
佟铮给徐路遥搭好台阶:“没什么丢脸的,我就只当是你清凉油进眼睛里了。”
徐路遥终于回了身,她的化妆品都是一流的,防水,就这么哭,都无妨。她明媚地笑了笑,然后小脸儿一白,一把扶住了佟铮的手臂:“又流血了。”
唐千贝只知哪哪哪,不知几楼,便只好一层层地逐间排查。走廊的电路,佟铮修了一半,灯光仍忽闪忽闪的。唐千贝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交谈,但太空旷,她一句也听不真切。
佟铮坐椅子,徐路遥跪着,和佟铮面对面给他包扎。佟铮有拦她,说你也搬把椅子坐,但徐路遥说了,这样跪着刚刚好。佟铮背对门口,也就是背对着站在门口的唐千贝。而徐路遥也没注意到唐千贝,她全神贯注:“紧吗?”
“还行。”佟铮说。
“你忍忍啊,太松了止不住血。”
“那再紧紧吧。”
唐千贝的心,是紧到不能再紧了。这画面太美,男的像个悲情英雄,女的救死扶伤?而她是观众。
徐路遥一笑:“太紧了,影响血液循环啊。”
废话,通通是废话,这都是打情骂俏,没话找话。唐千贝胃胀,一呼气,自己都觉得恶臭。她站在门口动弹不得,有一种撕倒刺儿的快感,就像她小时候牙疼,越疼就越咬,越咬就越疼,她倒要看看,能有多疼,这对狗男女,又能有多不要脸。但后来,唐千贝后悔了,因为徐路遥,吻了佟铮。
徐路遥的位置太有利,柳腰一挺,玉臂一勾佟铮的脖子,便吻了佟铮,嘴对嘴地。多少年了,她二十四小时保持口气清新,为的就是这一榔头凿下去,能让佟铮津津有味。
一秒,两秒,三秒,徐路遥吻了佟铮三秒钟,然后主动撤开了一丝丝的距离。她自己给自己打了完美的圆场:“这是对伤员的人工呼吸。”
三秒钟,佟铮没有推开徐路遥。到了后来,他向唐千贝坦言,因为他太困了,他几乎要睡着了。唐千贝不相信,但,这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