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铮要走,而且是要带唐千贝走,便一把拉过了唐千贝。唐千贝松开了马琳达,马琳达刺溜钻回了邹鸣人的车上,又锁了车门。唐千贝又要拉车门,被佟铮拦下,摇了摇头。唐千贝大事一贯听佟铮的,即便如今支离破碎了,她也下意识地听了他的。邹鸣人踩下油门,带走了马琳达。
佟铮带着唐千贝回到了人行道。
唐千贝反手抓住了佟铮的手臂:“朋友?马琳达说他们是朋友?”
“别自欺欺人了。”佟铮被唐千贝抓住的手臂,是受伤的手臂,直钻心。
“佟铮……马琳达想移民。想移民,她就得有钱。”
“她和方栋梁,玩儿完了?”佟铮失笑,“你是说,她找我二叔,是图我二叔有钱?我二叔……有钱?讽刺,太讽刺了。唐千贝,我能送你一句忠言逆耳吗?你就是近墨者黑!”
“我近墨者黑?佟铮,你不要太肤浅好不好?你能不能问问我和马琳达都是为了什么?她为什么要移民……”
“孩子。”佟铮对答如流,“不用问,你们都是为了孩子。你们衣食无忧的日子过腻了,都要做伟大的母亲。你唐千贝要为了孩子飞黄腾达,她马琳达要为了孩子卖国求荣。呵,刚刚你还真的是无权质问她什么,因为我可以断言,她一定是和你一样理直气壮,你们的牺牲都是无私的,你们所赚的钱,都是非赚不可的。唐千贝,我谨代表唐唐和马琳达未来的孩子,谢谢你们忘我的奉献!”
唐千贝没有辩驳。
人长不长大,时间不是关键,就这么十天,唐千贝像是高出了佟铮好几个段数,她不屑于和他辩驳了,口沫横飞,恶语相向,真让人昏昏欲睡。
佟铮悔得肠子都青了,这点儿破事儿,他还有完没完了。刚刚他偶遇唐千贝,尾随她,他都计划好了,他要带她去吃顿饭,什么都不说,就是去吃顿饭。她瘦了,双肩像是被削掉了一块儿似的。
就这样,佟铮又抱了唐千贝。他一向不爱当众搂搂抱抱的,今天算是破例了。
唐千贝又肚子疼,疼得百蚁噬心,她又一次推开了佟铮。
佟铮不愚钝,唐千贝扭脸要走,他拽住她不放,死活不放:“唐千贝,你有事瞒我是不是?”
“没有。”
“你看着我,看着我说没有。”
唐千贝看了,但是是在扇了佟铮一个耳光之后,才看的。她看着他说了最后两个字:“没有。”
佟铮回到施工工地时,徐路遥和杰森在,两颗脑袋扎在灯下,埋头于一份报纸。佟铮问了一句,干吗呢。徐路遥和杰森抬头,然后徐路遥把报纸三两下折好,背到了背后。
“有什么大新闻?”佟铮问。
杰森抢答:“佟铮,唐千贝……”
“没,没什么。”徐路遥把杰森打断了。
佟铮咯噔一下,向徐路遥伸了手:“拿来。”
杰森一把把报纸抢了下来,掖给了佟铮:“徐路遥,你藏藏掖掖的良心真是大大的坏!”
报纸上的唐千贝,笑得无牵无挂,整片天都能叫她照亮了似的。八零后之三头六臂……佟铮头皮麻嗖嗖的。他一直有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自从他带走了徐路遥,唐千贝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假如仅仅是这个……这个三头六臂,他真的要谢天谢地了。
佟铮读下去。
报纸上的唐千贝说,于我们这一代,婚姻往往是冲动的产物,我们都为自己而活,我们的脑门儿上都刺着两个字:自我。唐千贝说,父母的溺爱,女儿的降生,和他的自我,让我无路可退。唐千贝说,事业是我的支柱,是他人无权干涉的天地,是我唯一可以维持自我的天地。唐千贝说,不要把婚姻当作新的旅途,它只是你整段旅途的一道风景,没有人值得依靠,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到底,佟铮读不下去了。他似乎被唐千贝择得干干净净,甩得远远的了……
徐路遥不咸不淡:“佟铮,也许唐千贝要表达的……也许是记者的措辞,让人误解了。”
佟铮将报纸团成一团,还给了徐路遥:要是所有人都误解了,也就不是误解了。”
要么说,了解唐千贝的,当属佟铮了。她唐千贝,是真的要和他佟铮划清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