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天,到了严绣寄人篱下的最后一天了。大雪。
二十二点整,严绣还没回来。佟铮拿着计算机啪啪地算着佟话的开支,唐千贝伸手戳着佟佳唐的小脸儿:“宝贝儿,别睡啊,奶奶还没回来呢,醒醒。”
佟铮抬眼:“还没满月呢,你就让她头悬梁,锥刺骨?”
“哎,今天你妈就要被扫地出门了,我不能让她临了临了的,就落着唐唐一睡相啊。”
佟铮按下最后一个等于号,计算器上的答案,叫他耳边一嗡嗡。甫出襁褓的佟话,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家当……不,准确地说,是严绣的全部家当。
“千贝,我妈给你打工,你给她开多少钱啊?”这话太难启齿,佟铮一张嘴,音色都变了,立即清了清喉咙。
“开多少钱?”唐千贝好笑,“一家人还开工资,见不见外啊?”
“这么说,是义工?”
“是活雷锋。”
“好像她这接二连三地,给你拿下好几笔了吧?零零散散的就不说了,还有俩办卡的是不是?这办一张卡,你有多少利润?”
唐千贝一头雾水:“怎么着?你是说,我还得给妈提成?”
佟铮自个儿跟自个儿心浮气躁,一摆手:“我就是随口问问。”
而另一厢,严绣发烧了。
若说岑方方的感冒是人工的,严绣的发烧,则是纯天然的。是人就会有个限度,她严绣一样不是铁打的。四通八达的一条商业街,严绣最后一个打烊,到最后一分钟还精神抖擞,随时能冲锋陷阵。上了锁,纵然她裹得严严实实,两排牙还是咯咯作响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是轰轰烈烈。
唐家,唐冠国扒开窗帘:“下雪了。”
岑方方吃了感冒药,嘴巴苦,含了颗冰糖,头昏沉沉的:“走,下雪也要让她走。冠国,不是我们太无情,我们……我们才是迫不得已的一方啊。”
严绣也吃了药。她进了人家药店,买了人家药效最猛的退烧药,拆了盒子,没就水,一仰脖就吞了两片,出了药店没事儿人一样接着跋涉。
佟铮下了楼,抽烟是假,等严绣是真。
风雪迷人眼,地面又滑,严绣摇摇摆摆的姿态,像只企鹅。佟铮说是抽烟,连火儿都没带。严绣这么滑稽的一露面,他不自主地害臊,掉头就要跑,但没跑了。
“铮铮?怎么站这儿呢?”
“哦,”佟铮鼻子发痒,揉了揉,“这不下雪了吗,下来迎迎您。”
严绣护住佟铮:“迎什么迎,冻一个不比冻一双强?快上楼。”
佟铮拖住后腿:“急什么急,上了这个楼,您不就得卷铺盖卷儿走人了吗?”
“小宝儿睡了吗?”严绣认命地笑了笑。
“腮帮子都快让唐千贝给捅漏了,能睡吗?唐千贝让她等着送送您。”
严绣感激得呀了一声,眼圈直红。
“您可真有两下子,唐千贝就算是孙猴子,您照样把她收得服服帖帖的。”
严绣振作地:“呵呵,今天请到拉坯师傅了。再有啊,妈又帮千贝订了三单。”
佟铮要入正题了:“就算三百单,跟您有一毛钱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