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佟铮和沙发say了拜拜,回归了床,又一沾枕头就睡了。唐千贝扒拉他:“喂,醒醒。”
佟铮迷迷糊糊,将手臂垫到唐千贝脖子底下:“说。”
“佟铮,你说……是我无能吗?陶吧,我觉得挺简单一事儿啊,怎么真一做,就挺难了呢?终于吧,我觉得难了,怎么别人一做,又变挺简单了呢?”唐千贝好不矛盾。
若说这陶吧,是唐千贝一时冲动,真是冤死唐千贝了。为了下海,她真是下了一番工夫的。太新奇的点子,风险大;太完善的,竞争又过于头破血流;餐饮,手续一道道的太复杂;卖东卖西,又无须技术含量;资金就有限的一点点,真要搞个迪斯尼,还真搞不动;陶吧,刚刚好。地理位置,唐千贝是跑遍了六环八区的,甚至风水都综合衡量了。招人不好招,有点儿名气的拉坯师傅重金请都请不来,迫不得已,唐千贝定了大众路线,将国粹视为消遣,男女老少都来玩一玩也好,她这也算是能随机应变了……总之,她自认为不该落得这么戚戚然的结局的,真是不该。
唐千贝希望严绣做出点儿成绩,毕竟,她不会和钱过不去,但严绣一旦真做出成绩了,她又丧气了。闹了半天,不行的不是这market,而是她唐千贝?
“好重……”佟铮就呢喃出了这么两个字,抽回了手臂,一翻身,又睡死了。
唐千贝气势汹汹,一呲牙对着佟铮的肩膀一口咬下去,轻极了轻极了,连牙印儿都没出。
佟话进家具了。徐路遥在一旁指挥着搬运工人,窄裙外头,套了件连身儿的围裙,镶着花边,怎么看怎么好看,歘地一脱,又立马能从这工地回她的大公司。
阿庆民工似的蹲在一旁,话里有话:“瞧瞧,够不够领会佟哥的精神?预算没有上限,要的是精益求精,钱,不是问题。这水滴形状的桌子,比方的贵三倍,这荔枝纹牛皮沙发,是从直布罗陀港上的船……”
徐路遥笑了笑:“幸好有你。”
阿庆有点儿激愤:“不是我吹啊,要不是仗着我和这厂商说得上话,威逼利诱的,咱少说要在这数儿上再加百分之十五。徐路遥,烦请你帮我跟佟哥吱一声,预算没有上限?什么叫预算没有上限?他是开了煤矿了,还是挖着油田了?”
“有什么话,你自己跟他说。”
阿庆又蹲了回去:“我没说?我是没少说,他油盐不进,还甩我脸子。哼,我算是摸了老虎屁股了。”
佟铮是完美主义者。功课争第一,玩也得会玩,恋爱从不是随便谈谈的,要真的两情相悦。即便是生孩子,马琳达说他是裸生,他还真不是。至少他有强身健体,该忌口的忌口,该大补的大补,但求一尾完美的精子。对佟话,他更不用说了,大到龙骨,小到曲别针,他通通不马虎。
阿庆是挣过小钱儿,没摸过大钱的人,这类人,便是最能精打细算的。钱,可以花,但要细水长流地花,上旬大鱼大肉,下旬自来水儿,是会要人命的。无奈,佟铮是固执己见。
徐路遥掸掸阿庆的肩:“就算他佟铮是老虎好了,这会儿也不过是只走钢丝的小老虎。阿庆,咱可都是一路人,说好了无条件追随他的,披荆斩棘都不在话下了,何况是包容他小小的傲气?”
“得,你们二对一,我认栽。”阿庆无计可施。
徐路遥是有打算的,这会儿和佟铮对着干,是万万没有好果子吃的。她能帮他的,会拼命帮,帮不了的,他若栽栽跟头,于她也未必不是好事。
这会儿光景,佟铮是亲自去取了“佟话设计”的招牌。他是有固定合作的工作室,他那辆一直被马琳达挖苦的面包车的车体画,就出自这家工作室之手。色块的完美组合,是能把面包车变艺术品的。而自然,这招牌的费用又是不菲。
佟铮回佟话的路上,接到了一个师兄的电话。
师兄有话说话:“你小子也单干了是吧?正好我这儿手上有单活儿,忙不过来了,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接。”
“还是师兄你有魄力啊,一步快,步步快,这会儿都应接不暇了吧?行,你叫客户直接找我吧,你放一百个心,我的活儿保证不给你抹黑。”佟铮要是有两张嘴就好了,一张说话,还有一张,用来高歌一曲《开门红》。
佟铮一般是不言谢的,这回顿了顿,到底是表了态:“谢了啊师兄,帮我开第一炮了。”
“不谢不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呢,活儿包给你,至于客户,你就不用直接接触了。”
“你是说……外包给我?”
“你也放一百个心,我保证你的利益。”
后视镜里,“佟话设计”招牌的边角处尚裹着泡沫,但四个大字是熠熠光辉。佟铮一口回绝:“呵呵,外包我就pass了,师兄费心了。”
挂了电话,佟铮就像是上了个小坡儿,又下了个小坡儿,头不昏,脚不绵,就是胸口有点儿闷闷的。外包,有利无名,枪手?他佟铮不做。
末了,佟铮问了,您是打哪听说我单干了的?师兄闪烁其词,说就是听说喽。但佟铮动动脚趾头,也能断定答案是徐路遥。
而势态有进展的不单单是“佟话设计”,还有岑方方。
岑方方冥思苦想,想出了一条妙计。大冷天的,她脱了毛裤,又脱秋裤,上下班就穿一条笔挺的西装裤,到了,把自个儿冻得流下了两行鼻水。以感冒为由,她要和唐冠国分房而眠,如此一来,唐家便再没有了严绣的房,就这样,岑方方无言地,且没有余地地,对严绣下了驱逐令。
严绣白天一天天地驻守陶吧,收工了若再回佟家,她便要和佟佳唐天各一方了……岑方方终于,要独占那小小的心头肉了。
严绣说:“我……我睡客厅。”
岑方方说:“佟铮偶尔还要睡睡客厅。”
严绣说:“那……那我和千贝睡。”
唐千贝不吱声了。这是岑方方的“诡计”不假,唐千贝和严绣日益情深也不假,但要和婆婆同床共枕,唐千贝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