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医养乃人与天合
一进到门来，马忠先说了句：“恩公，那些鲜草药都已送到药房了。”便急切道，“恩公，有件要紧的事得向您报告。”因见吴霸山也在，又忙道，“正好，吴会长你也在！哪俺就不用再往您那跑啦。”
“咋啦？遇匪了！”吴霸山关切道，李时深却招呼说，“坐了，喝口茶再说。”马忠依旧急切的说道，“恩公，那三花堡的老堡主您可认得？”李时深看着马忠说，“你是指…彭悝老堡吗？”
“是！”马忠应道，李时深即表示说，“我俩不只是认得，他还拜我为兄呢。”马忠却忽然说道，“二年前，他突然病故了。”
“啥！他病故了？”李时深大吃一惊，继而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彭老堡主的身体一向壮实。怎么会说走就走呢？”李时深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信了马忠的话，便疑惑的问道，“你是那听来的？可知…彭老堡主是啥病死的吗？”马忠放下茶碗说，“具体情形，俺也不清楚。”并回想着说，“俺是在采药的路上遇见他儿子才知道的。彭老堡主的儿子名叫彭飙，现今是三花堡的堡主。”
一旁的吴霸山闻说不禁大吃一惊，暗想“这三花堡不是才跟老二他们干过一仗嘛！咋活动到这一带了？难道是专门冲着五六他们来的？他妹子可是六弟干掉的呀。”吴霸山忙了看眼小六子所在的屋子，又神情紧张的冲马忠问道，“你…你跟他熟？”
“你是说彭飙啊？熟！”马忠看了眼吴霸山，又转向李时深说，“这事说来，俺也算得上是他的半吊子师父啦。当年他父亲见俺有些功夫，便留俺教了他些日子。”
“喔？是这样啊。”吴霸山略显释怀的应了一声，引得李时深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马忠则继续说道，“俺是在柳杨村和灸里镇的岔口遇上他们的。当时他正领着十来个人，赶着往皇城庄去。小子眼尖，跑过去后又折回来，直喊师父。俺认出他后，说了会话。他知俺被恩公收留，便与俺说，恩公也是他家的恩人！还说他这次出来有俩目的，一是要拜见恩人，二是要向恩人讨教件事。俺问他啥事？他只说，待明日见了恩公再说。他一说完，便将随行的人马分作两拨；一拨由他领着去了皇城庄，另一拨和俺一起回了灸里镇。”
马忠端起茶碗，待要喝时发现吴霸山神情有些紧张，便停下来说道：“吴会长，俺把他们都领去了‘朋来客栈’。您看……要不要派人去访查一下？”然而没等吴霸山开腔，李时深已先自表示说，“不用了。彭公子是找我的，你跟他也熟，不会有事的。”马忠见说忙又向李时深请示，“恩公！哪俺明天是否要把彭公子带过来？”
“来呀！咋不来？他要不来，我还不依呢。”李时深爽快应道，马忠这才大口大口把慢慢碗中茶喝了，他放下茶碗却发现吴霸山神色依然凝重，只当他还是不放心三花堡那一帮子人，便对他保证说，“吴会长，您大可放心！俺跟他们说了，灸里镇乃上良之地，自有一套严格的安保规定。俺要他们不得在镇里舞枪弄刀，不得生事胡来。彭飙也跟俺拍了胸膛，他说‘别的地方不好说；可在恩人的地面，师父大可放心！’”
吴霸山当然不便说明自己的担心，只是呵呵笑道：“马忠师父！俺放心着呢。说到底俺这个会长，全是借了望公的威望才撑起的呢。”马忠笑着起身与二位告别后离去了。李时深却是起事的似的忙让下人去通知一下管家准备一桌酒席，又将一药膳方子递与那人。交代完这些后才又冲吴霸山邀道，“会长，喝茶。”
李时深慢慢呷着茶，并与之叙聊道：“取针时，我观察了一下您那兄弟的情况。嗯，面色已见红润，睡得香稳，呼吸周匀，想必其病邪是稳住了。一会醒来，再替他看看，就知其恢复的程度。你呀，可不必太担心了。”吴霸山即刻起身作揖谢道，“望公，哪俺先替俺那兄弟谢谢您啦！”李时深示意他不必客气，并请他坐了。
吴霸山慢慢坐了，却又因李时深刚才的使针、用灸之法很是特别而忽然好奇地问道：“咦！望公，这用针、用炙的方法俺也是见过的；可您这么个用法，尤其是那一叠不同颜色的窗格，俺倒是头回见着？”李时深放下茶碗，并先问道，“哪您有注意到方位吗？”
“方位？”吴霸山自是一愣，憨笑道，“嘿嘿，不曾注意。难不成这也有道道？”李时深重重的应了一声，“有！”又示意他说，“来，喝茶。”俩人端起碗饮了一口。李时深提壶续水，并又继续问道，“会长，装上了那肉红色的窗格后，您觉得屋子像啥？”吴霸山想了想，终是摇着头笑道，“嘿嘿，不知。只觉得室内暗红，并不知像啥。”李时深便启发道，“哪您夜里烤过火吧？手背上的颜色是不是暗红的呢？”吴霸山点了下头。
李时深才又进一步说道：“其实，胎儿于母腹中的日间感受便是这样的。胎儿于羊水中不仅感知到方位，而且还能感受到那水中的味儿及世外之造化。也就是说，音（声波）、色（光波）、味（分子）、方位（磁场）等对于生休皆有影响。故《黄帝内经》有四时、五音、六色、七味、八方等所对应的医养之道。经络对音、色、味、位等最为敏感，其或隐或显，皆在此数中。故在方才施治中，以上说的皆有用上。”
吴霸山却因在给小六子的施治的过程中一直感觉不到声响，故而老实的问道：“可是…俺没听到有啥声音啊？”李时深即回应他说，“所谓‘无声即有声。’此处之声，取其静也。这就好比常说的‘五颜六色’，其实，颜色之中何止这些。黑白，亦即阴阳，虽不常提，却尽在其中矣。故古人曰，‘五音之变不可胜听，五味之调不可胜尝，五色之幻不可胜观’。对啦！这五色可是与阳光有着对应之功啊。人一定要多吃晒熟的食物。哦，这个熟不只生熟的熟，它有晒过的意思。因为世间只农作物可吃日光，人吃了这样的食物才会健康。所以呀，存在家中的食物要经常晒晒才好哪。再就是这七情六欲致病，亦治病！如一重疾上身，患者不失信心，则药灸之力倍增；否则，倍减，乃至失效。所以啊，上述说的那些个道道细说起来怕是十天八天也说不完啊！来，喝茶。”李时深瞅了眼表情似懂非懂的吴霸山，继续说道，“比如习武之人，身手都非常敏捷、耐劳。许多人便认为，那是因其苦练皮肉、筋骨、气血的结果；其实，并不尽然。”
吴霸山也算是个习武之人，闻此便欲说下心得；可李时深不等他开口便又问道：“会长，您可见过疾窜于树上的猩猩、猴子失手坠地的吗？”[、事实上能迅捷于树木间飞跃的动物是不会失手摔下来的。这是因为它们能够在瞬间测得多个安全点，并且能准确的落在其上。即使是中途需要对目标作出改变，也能轻松做倒。现代研究发现，许多动物确实有‘瞬间多点的快捷反应’。如日本学者对猩猩的观察研究发现，猩猩能在六十分之一毫秒的瞬间记住屏幕上稍纵即逝的九个随机摆放的数字的位置。而人几乎无法看清屏幕上的变化。因此人们猜想，仅凭神经元的某种介质传递，是无法达到这种速度的。然而，经络或是类似经络的机理可以作出解释（有待研究）。——作者注]吴霸山想了想，不禁好奇道，“还真是呐！您要不说俺还真不曾注意到这个。望公，俺还在蜈蚣山那会没少打猎。别说是猴子、猩猩，所有在树上跳跃急窜的动物，还就有见见到其失手坠地的情形，除非那些不知死活一个劲儿打斗着的。俺还想起，哪些飞鸟，疾速于林中穿梭，却丝毫不曾蹭枝叶。咦，这反应，它咋练的呢？”吴霸山很是不解的问，李时深却简单地应道，“是经络！”并进一步说道，“是经络，令它们有如此迅捷的反应。如若只靠皮肉、筋骨、气血等这些看得见或是感觉得到的东西，是不足以产生这种反应的。其实，那些不见筋骨的小虫和水中游物也靠经络反应。如不见筋骨的乌贼，其反应之迅捷，不亚于飞鸟。它们靠的正是那巧妙分布于周身的经络。经络之传递，其速如光电，其发散如雷音。所以，一旦坏堵，必有胀裂之痛[《医养录闻》中有“经络周布全身；其传递如光电，其发散如湿身。唯忌壅蔽紊乱，……”用现在的话说，有些类似于网络拥堵的现象。——作者注]。故古人有‘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尤其是‘三焦败乱，痛死非常。’”闻此，吴霸山忽然悟道，“哦，如此说小六子的病应是……”
“啊！大哥，俺咋啦？”小六子刚走出来，吴霸山见着惊喜道，“呀！六子，你起来啦？”他打量一番小六子，然后啧啧地冲李时深称赞道，“哎呀！望公您瞧，他现在是满面红光，精气神十足啊！”又忙对小六说，“快，快给李望公磕头！”小六子忙伏地叩谢，“多谢望公！多谢望公妙手除祛黑六的病痛！”李时深忙将他扶起，并叮嘱他说，“这会不可激动。快，快起来坐了。”
小六子挨旁坐下，李时深为他斟了碗茶，并让他慢慢喝了。茶喝过后，李时深便他把了一会脉，然后满意的说道：“很好！总算是扶正过来了。一会我再开些调养的药。想来服过后该不会再犯了。老实说，先前我还挺担心的。生怕调不回来！真要是那样，可就得用上‘滴水长针’啦。有那样长呢，挺吓人的。”李时深用手比划着，小六子却很是淡然道，“俺不怕！俺犯病时，死的念头都有，还怕啥痛啊。说真的，犯病时俺就恨没有办法。”并欣慰的拱手谢道，“多谢恩公！”
李时深慈祥地望着小六子说：“是啊，这话说的实在。病急了就恨没有办法。还好，不用冒那个险。说实在的，真要用上那滴水长针，我还没有太大的把握呢！因为，那长针得借目窍之隙刺入颅内，直达于‘百会穴’底。更何况，在我医养堂的历世历代中，也仅治过一列。”
李时深比划着说：“其针头，形如滴水，上有涵眼。可在刺入过程中滑过血脉（即现化医学的神经与血管），不致有伤。再将存于涵眼中的秘制药液带入颅内。”说到这儿，李时深不无遗憾地看了眼窗外叹道，“诶，只是这望闻问切中的‘望’尚无法窥透五脏六腑啊！不然，这等病症也就不难医治了。”
吴霸山也附和着说道：“是啊，若真有此之术，三国里的华佗也就不会因动曹操的脑壳而害了自家的性命。”因说到华佗，便立即想起了小六子说起的李时渊，忙冲李时深问道，“望公，你可认识一个号称‘赛华佗’的人吗？”李时深向来就憎恶胡弄玄虚的江湖骗子，尤其是盗用名人骗财害人，因而他一闻说即非常鄙视和不满地说道，“啥样的人哪，也敢妄称赛华佗！”又严肃的看着他俩说，“二位，今日之事可与人说治，切不可与人说何以治。不然，一些个别有用心的江湖骗子利用患者急乱投医的心态，杜撰此术，谋财害命。如此既会坏了我医养堂的声誉，更是坏了中医之良道。”吴霸山忙大声应道，“望公说的极是！那水浒中的李逵若不及时把个盗名的李鬼砍了，他那行侠仗义的美名定然会让李鬼给败了。望公放心！您不叫说，俺俩啥也不会说的。”李时深见他喻古说今得贴切，开心的继续聊道，“其实，曹操砍下的不只是华佗的脑壳，他可是把‘外伤术’，也就是《黄帝外经》[按《医养闻录》上说，古时确一本与《黄帝内经》相对应的外伤救治术——《黄帝外经》。只因此术在为患者施治时，多因视象凶险、意狠，常不得患者、家属及族亲的理解与认可。故每有失手，施治者多被患亲族人暴死。加之，当时的《黄帝内经》已被视世治道（惜此书已不全）。尤其是无形的“经络”，更是让医者相信，但取经络与其医养之术结合，世上再无不克之症也。这种情形很像曾经的“互联网+？”的味道。——作者注]一并砍没了呀。”说着，李时深颇感疑惑的又一次看向窗外。
此时管家推门进来，冲李时深说道：“老爷，请移步用膳房吧。”李时深回过身来招呼他俩，并对小六子说道：“小兄弟，我让馐膳厅准备了些药膳。你……”小六子是万万不敢与李望公称兄道弟的，他忙立定拱手，恳切的要求道，“望公，您就叫俺六子吧！”吴霸山也一旁说，“是啊，您就叫他小六子吧。不然，他会不安的。”李时深便笑说道，“好吧，小六子！咱们吃饭去。”
李时深领他俩进了馐膳厅的偏房后，几人坐了，桌上已摆了四素、两荤、一汤，紧接下人又端来一炖盅。李时深忙指着小六子说：“这个放他跟前。”又招呼道，“来吧，先喝口汤。老百姓都爱说，‘饭前一口汤，胜过开药方。’来来来，慢慢喝。”怎知李时深话还没说完吴霸山已把碗汤喝得精光并砸嘴说，“望公，有…有酒么？”李时深笑道，“有，我这儿啥时候都有酒！”又看着黑六说，“只是小六子呀，你眼下还不能喝。”
小六子忙起身应道：“俺不喝，俺管着斟酒。”李时深示意他坐了，并征询道：“哪咱们就喝五粮液吧？”
“好好，五粮液好！”吴霸山爽快的应道。管家很快取来一罐酒，并把酒壶打满。李时深拿过酒壶，亲自斟满了三杯，然后说道：“六子，你面前不能空。”说着把杯酒搁在黑六面前，吴霸山则已拿过酒杯，闻着说，“唔！好酒，好酒哇！”李时深端起酒杯，并叮嘱黑六说，“小六子，你就象征的品一下。”说着他站起身来提议道，“来，为了健康！干杯。”
所谓“酒酣话长”，而且李时深又是个极能聊、爱聊、会聊的人。因而仨人的这顿宴席便在李时深的叙聊中持续着。与此同时，护送着老婆孩子的李辞归已走到柳扬村的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