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不敌强人失良马
李辞归骑在新近买来的西域大良马上,显得格外的威风凛凛。见马上就要到岳父家,便对车中的媳妇说:“我送下你们母子就得回去。你也知道,爹年岁大了,家里的事是越来越依重我了。”媳妇撩开帘子埋怨说,“我娘俩就没指望你住下!”又要求道,“不过再赶也得吃了午饭哇。”李辞归欣然应道,“那是当然!不然你爹也不会放我走。”媳妇慢慢放下帘子。突然,帘子再次扯开,小赢子探出脸来嚷嚷说,“爹!我要骑马,我要骑大马。”
李辞归即欢喜地对负责驾车的管家说:“福叔,您把赢子抱给我吧。”管家停下马车,转到后而把伸着手的小赢子抱起交与李辞归。
李辞归把儿子置于鞍前,环手抱住他后对管家说:“福叔,你们慢慢走着,我先去了。”又对嬴子说,“儿子,坐稳喽。看看咱这大良马跑多快!”说着驾一声,栗色的大良马展开四蹄、绝尘而去。一路上小赢子学着爹爹嫩声稚气的呼喊“驾!驾!”
父子俩很快便来到了老丈人家。小赢子在爹爹的教使下咬字不清的喊道:“姥(瑙)爷,姥姥(瑙瑙)!我来(奈)啦——”岳父母及家人闻声,一个个急切欣喜的从屋里出来。小舅子跑得快,出到院子门口喊了声“姐夫!”便把赢子抱了去。
李辞归跳下马来,冲已出到院子外的岳父岳母躬身道:“小婿给岳父母请安!”李辞归的老丈人叫杨文清,是庄上的一名教书先生。其家境与李家结为亲家前一直较为清贫,如今殷实多了。他拉着李辞归的手,欢喜道,“快快!快进屋。”又忍不住冲那大良马夸赞一声,“哟,好骏的一匹马呀!”随即吩咐儿子杨儒谆说,“儒谆,把小赢子交给你娘,你把马拉马厩里去。”
岳母喜滋滋地抱过小外孙,又好奇的问:“咦!赢子他娘没跟来吗?”李辞归忙指着后面说,“在后面呢,马上就到。”岳母见说便对外孙说,“赢子,走,咱迎你娘去。”赢子即高兴的舞着小手喊,“迎娘去喽!迎娘去喽!”
见女婿一家子到来,杨文清格外高兴。他让二女儿到村口张屠夫家割些肉,又儿子到河市上买几条鱼,自己则杀了一只鸡,并亲自下厨。近到午时,一桌丰盛的宴席便张罗好了。
杨文清高兴地招呼着女婿说:“来,咱翁婿好好喝几盅。干!”李辞归谦恭的举杯把酒干了。老丈人咂了咂嘴巴伸手去提酒壶,李辞归忙放下酒杯子,要过酒壶,一边斟酒一边说道,“岳父,小婿还得赶回去。这酒……”
一家人闻说顿时都停住了筷子;李辞归赶忙解释:“哦哦,孩子和柳柔(孩子的娘)不走,就我自己回去。”杨文清见外孙不走便放心说道,“嗯,你是越来越忙了。成啊,只要俺外孙留在这,你们谁走俺都不拦。好,那你就少喝一点。来,咱们慢慢喝。”
翁婿俩可算是文化人,而且难得相聚。因此每次李辞归过来,俩人少不得谈天说地,畅饮一番。因而虽已说好少喝一点,可一喝开俩人便把先前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俩人喝得开心,聊得痛快,不一会的功夫,两罐酒便已喝得所剩无几。相较而言,李辞归酒量要比岳父大许多。
因惦记着赶路,李辞归端起酒碗对已显醉意的老丈人说:“岳父大人,这杯敬您!”说罢俩人一干而尽。杨文清又抓过酒壶,李辞归忙按住他说,“不喝了,不喝了。小婿还得赶路。下次,下次我专程过来与您喝。咱喝他个够。”说着站起身来,杨文清也摇晃着起说,“哪…哪说啦!下次,下次你…你可不许…不许这样!”显然,杨文清已喝多了,李辞归也开始升头。
他摆着手说:“唔!我答应您!下次,下次小婿陪您喝他三天三夜!不过这会我…我得走了。”说着拱了拱手向外去。媳妇忙跟上来,不放心说道,“你这样能走嘛!还是过一晚再走吧?”又冲父亲埋怨道,“爹!您知道他要赶路,还让他喝这么多。”杨文清却口齿含混地替女婿打圆场说,“他…他没事的!他的酒量我…我最清楚。你看,我…我都没事。”并不忘再次叮嘱李辞归说,“贤贤…婿,你可得说话…算…话哦?”晓是岳父已醉,李辞归忙拍胸脯应道,“算话!我一向说话算话。”
然后他步出屋外,嬉笑着对媳妇说:“嘿嘿,我没事。你还是回屋去把我老岳父照顾好吧。”媳妇知道丈夫的酒量,便嘱咐弟弟,“儒谆,你送姐夫一程。去把马牵来。”趁这功夫,她回屋取了俩苹果放入丈夫衣袋里,少不得又叮嘱一番。
见马牵来,李辞归和小舅子一同上马,走出了柳杨村。走了一程后,李辞归的酒劲渐已退去。他摸出衣袋里的俩苹果,将一个递与小舅子说:“来,你也吃一个。”又望着前面的岔口说,“噢哟,走出这么远啦!好了,我没事了,你回去吧。有空,上我那玩去。”小舅子嗯一声扯住缰绳,看着前方说,“那你路上小心!俺回去了。”
李辞归目送小舅子去后,别过马来,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缓缓地向前走去。突然,迎面跑来三匹快马,李辞归忙打马靠边。那打马奔来的仨人,一人挎着盒子枪,另俩人背上肩着大刀。他仨疾速从李辞归的身边跑过,当中一人回过头来,大声赞道:“耶,好骏的一匹马啊!”此人便是三花堡的彭飙堡主,也是马忠原本要告知李辞归的那个人。
李辞归望着带起了一溜尘土渐渐跑远的三匹快马,不屑的说道:“嗤,啥破马嘛!带起这一大溜的泥土。”说着像是渲泄不满似的猛的咬了口苹果,随即“哎哟!”一声忙张开嘴,真往外吐东西。原来是马蹄带起的泥沙沾在了苹果上,把李辞归的牙给重重的硌了一下。李辞归吐着嘴里的泥沙,看着手上带泥的苹果,气恼的骂道:“人说‘良马疾驰如风,罕有扬泥带土。’嗤!啥破马嘛,害我尽吃泥沙。”说着便要丢掉手中的苹果。
可他刚一扬手,忙又收了回来,然后用劲吹了吹上果肉上的涉土,又吮洗了一下,见不会再硌牙了,才继续啃嚼着,并满意的自语道:“唔,好吃,解渴。”他如此说,身后却又传来了马蹄声。
李辞归回过头来,却见两匹快马冲他奔来,李辞归赶忙向路边靠去。然而那两匹马一跑过去,即折了回来。一匹挡住了李辞归的去路,另一匹则截住他的退路。此时,李辞归也看清楚了这俩人正是刚才跑过去的那伙人。那截住李辞归退路的壮汉样貌强悍、身形粗壮,名叫齐猛,是三花堡彭飙堡主的贴身护卫之一。他走近李辞归,盯着大良马一副强买强卖的语气说:“哎,俺大哥相中了你的马。开个价吧!”那个横在道上的同伙叫关林,也是彭飙的贴身护卫。关林相貌清瘦,眼里透着机灵,他缓缓的走近来,一旁注视着,并淡淡地说,“是啊,开个价吧?”
李辞归自是暗吃一惊,并忖度道,他俩年龄与我差不多,身上的器械也不过是一把大刀。哼,这俩人也真够横的了,以为端出这么副模样就能敲诈了老子的大良马?想着他便没好气应道:“咋的,你俩要强买呀?老子不卖!”
“啥?不卖!”齐猛即刻吼道,“老子让你开个价,哪全是俺大哥的意思。哼,要是依了俺,二话不说,打你下马,骑走就是。快点,开价!”关林想着要赶路,因而也有些不耐烦说,“你还是开个价吧。再就是,俺俩的坐骑你任选一匹,银子照样付你。不然惹恼了我这位兄弟,你可就啥也没有啦。”关林的话还显示出几分客气,但仍透着强买的意思。
说来,还在李辞归险些和马忠撞上时,马忠便想提醒他路上如遇上抢劫,可先问明对方来路,如是三花堡的人只管提一下马忠名字,可李辞归走得太急,没能得到马忠的忠告。结果他还偏偏遇上了急于赶往皇城庄的彭飙仨人。彭飙原是带着一大帮的人赶往皇城庄的。因意外地遇见了师父马忠,便想着早点把事办完,也可早点赶到灸里镇,并让师父带着去面见恩公。因而,他当即把随行的弟兄分作两路;一路由杨飞高、扬飞云和军师范有才率领跟着马忠先去灸里镇;自己则带着关林、齐猛赶往皇城庄。他要找黄守忠、黄守孝商洽购买枪支弹药事宜。
重又上路后,彭飙仨人因半道上吃了顿午饭才紧着赶往皇城庄,如此便与往回走的李辞归遇上了。彼此交会时,彭飙见到那大良马,心生羡慕,因而高声夸赞。齐猛知道堡主一向爱马,见他如此夸赞,便打马撵上来说:“大哥,您要喜欢,俺给您弄来。”说着也不等彭飙发话即打马去了。彭飙确实喜欢那马,可他不喜欢硬抢,忙对关林说,“你快跟过去,告诉猛子(齐猛的小名),咱买。让他开个价,再搭他一匹马,快去。”也正是这个交代,在态度上急于赶路的关林才比齐猛客气许多。
也许有残留的酒劲作用,李辞归是一点也不买他俩的账,而叱责道:“喂!这道上的事老子见过不少,可还不曾见过如此强买强卖的!哼,小蟊贼!有能耐的只管上来试试?”说罢又啃了口手上的苹果。齐猛见说即刻怒骂道,“他娘的!跟你客气点,你倒是看不清马王爷长着几只眼了?”
一旁的关林也冷冷说:“这可是你说的。”又吩咐齐猛说,“猛子,你只管截住他的去路,俺来收拾他。”关林所以要抢先出手是因为他的位置优于齐猛,而且觉得对方也太小瞧他俩了。他一说完即斜刺着策马驱前,旋身离鞍,先横拍一掌,再侧首挂拳。那一掌一拳,凌厉迅疾,而李辞归则小心的避让,用眼角余光留意着一旁掠阵的齐猛,并寻机出手。
齐猛扯缰横马,阻挡去路,随时掠阵。他一见李辞归被关林逼近自己,即抡圆双拳叫骂着欺身打来。其实,李辞归所以要小心的避让关林,就是要先拿下齐猛。因为在他看来齐猛就是个“莽撞汉”,靠的主要是一身蛮力,而在马上交手,单凭蛮力是很容易吃亏的。所以李辞归的策略便是先拿下齐猛,再收拾关林。
他瞟了一眼欺身打来的齐猛,见他长拳抡来,忙又咬了口苹果即轻夹马肚,避闪拿位,手扯紧缰绳,再身向后仰并顺势将手中啃剩的半拉子苹果冲齐猛的面门甩去。
一心正要打翻李辞归的齐猛,只晓得叫骂抡拳,压根注意不到飞来的果核。直到他突然“呃”一声才感到嗓子被东西噎住。他忙用手捂住喉头,两眼翻白,一个劲的想把那卡在喉头的果核吐出来。自然的,他也就再没工夫去理会李辞归了。
关林因李辞归的灵巧避让而难以得手,见此不免有些心急。忽见齐猛上前助阵,又见李辞归多处疏漏便认定有机可乘,既备下绝招,催马向前。可刚要出手,却被齐猛的癫狂模样吓一大跳,那本可以得手的招法也突然失去了准头。更让他害怕的是原来的有利位势顷刻间成了踢打打位置,吓得他慌忙策转马身。
李辞归倒是没有趁机去击打关林,而是看着只顾护住喉头、双翻白眼的齐猛大笑道:“哈哈哈!味道如何?”说着冲其后背一掌拍下。齐猛立时“哈呀”一声,那卡在喉头的果核猛的呛出。然而,李辞归并没停手,而是就势拿住他的手臂狠劲一抻。刚缓过气来的齐猛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李辞归那头一拽,他这边身子一斜直愣愣栽下了来。一条腿别在了马镫上,整一个人倒挂着。
齐猛晓得这副模样,只要对方愿意,那是愿捶就捶,想踢就踢,因而吓得急喊:“快快!关林快来救俺。”
关林正为失手懊恼,正待策马进招,猛听呼救,又见齐猛倒挂在地,而且极易被马踏着。为先救下齐猛,他匆虚晃一招即回身救人。李辞归却不管对方玩的是真招还是虚拳,催马疾进。
关林虚晃的那一招不过想逼迫李辞归闪开,自己便可策马救下齐猛。可他没料到对方不避反进,且对方马快,眨眼已由后面帖近,再欲躲时已来不及了。而此刻,自己的侧肋可谓是门户洞开,关林绝望的暗暗叫道完了完了!与此同时,“噗”的一声,其左肋挨一闷掌,痛得险些坠下马来。也是李辞归手下留情,只用了三成的力道;否则多用力一点,关林不死也是重伤。关林已意识到对手放过了自己,而且知道他俩绝不是人家的对手,便忍住痛想喊住齐猛,而李辞归也主动停下手来嘲讽道:“你俩太稀松了!不好玩。”说着打马便走。然而,他才转身,一骑雪花马已迅猛冲近,且飞身离鞍,双掌拍出,直向李辞归面门。
此人正是彭飙。说来关林和齐猛二人去后,他只停了一会,因心系那大良马,便奈不住也跟了去。可当他下到斜坡时,见着关林和齐猛正前后夹击那人,便欲赶来阻止。可他还没赶到,便见齐猛已被对方打下马来,而且关林处境危险。他忙驱马疾驰。可人还没到跟前,关林已败下阵来,而李辞归也正要离去。
见此彭飙当然不肯放过他。因而他跃离马背,怒声喊道:“接俺一掌再走!”说着一招“双龙出海”。那拍来的双掌,貌似取李辞归的面门,实则分别攻取对方的天庭和前胸。
其实,彭飙喊一声再出手也算是无意偷袭,可对李辞归而言依然是猝不及防。他见对方借着走马之势,凌空袭来,料那双掌力道非同小可,可要避闪,已来不及。他唯有硬着头皮推出双掌。
“嘭”“啪”两声闷响,李辞归如离线的弓箭飞身落地,滚入路边的草丛;彭飙则就势坐到了马背上。他以赢者的姿态抖起缰绳,冲关林和齐猛说:“上马!别让黄公子等久了。”说着策马离去。
齐猛却在气头上,非要教训一下还在草丛里的李辞归。关林有心要报答对方的手下留情,便一再劝阻齐猛,催他快走。齐猛过不去又咽不下这口气,忽见地上有块石子便骂咧着弯腰抓起。可捏在手上时他才发现,那哪是石块啊,那是差点咽死自己的苹果核。他气得用力一甩,哇呀呀地叫骂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