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季,无厌都在酒馆里喝酒,等待着离开那天的到临。春天很快就来了,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天气一天天转暖,而无厌一天天心灰意冷,也许他终究不会理解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联盟,联盟的帅旗。”城内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
恐惧将无厌从混沌中惊醒,当人群四散奔逃时,他仍以为是在噩梦之中。眼下正是播种的季节,而联盟恐怕连种子都煮成了粥果腹,怎么会有远征的物资?无厌看到一个人类的面孔出现在酒馆的入口,还没来得及恢复神志,他手中的匕首便已不由自主地刺了出去。一个敌人倒下了,又一个敌人倒下了,但更多的敌人似潮水般涌来。无厌试图用联盟的尸体堵住城门,他几乎成功了,如果不是几把钢盾将他锁住,侏儒的铁锤便不可能砸中他的头骨。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无厌看到侏儒向自己吐了一口口水,“呸...杂碎!”
再次活过来的时候,孤鸿正坐在残垣上,望着天空,似乎四周的一片狼藉与他无关。
“该是南雁北飞的季节了。”看无厌醒来,孤鸿向前走出几步,背身伫立着。
“联盟得逞了?”无厌焦急地问。
“你不必自责。你无需以消灭所有敌人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因为,没有人可以如此强大。”孤鸿仰望着天空。
“但你怎可以对我的努力坐视不理?”无厌咆哮着。
“因为我珍视的人,对我的强大不屑一顾。”孤鸿回过了头。
“所以,你就放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流浪,不肯试图去改变?”无厌继续咆哮。
孤鸿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该怎样反驳,而是等待无厌的愤怒慢慢消退。
“被你杀死的那些贵族子弟,他们真的是不堪一击,还是有人希望他们死在那个峡谷?部落的那次远征,为什么那么顺利?我们抢走的,是否是所有人的财富?联盟没有了物资,为什么还能组织这次反击?他们是否又把所有的东西都抢了回去?甚至...”孤鸿问了一串问题。
“甚至什么?”孤鸿的每一个问题,都让浩子更加费解。
“甚至你都不知道,你帮助霜狼氏族取得的那场胜利,给部落的贵族们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孤鸿低头俯视着无厌。
无厌的世界观崩塌了。孤鸿终于开始讲述他期待已久的故事。
“那一年,一个沧桑的老者出现在奥格瑞玛城外,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多少岁了,只知道他苍老得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他向人群挑战,说谁要能战胜他,便送给谁一座城池。那一天,所有人都嘲笑他,却没有人曾战胜他。但所有人并不服气。他又说,谁要能让他流一滴血,便送给谁整个世界。联盟和部落难得同气连枝,为掌控世界达成了协议。但联军挥着刀斧砍了三天三夜也没让他掉一滴血。人们膜拜在他的脚下,以为他是世界的主宰。他却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睛,但人们只看到深邃的空洞。”
“那他究竟是谁?”无厌惊异着目光。
“他说他只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傀儡,除了掌控这个世界的秩序这点能力之外,他一无所有。但后来,他死了,因为他触犯了这个世界的秩序。他不该向世人展示傀儡的能力,这会让世人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傀儡的玩物。那一段时间,四季不再变换,时间不再流逝,太阳时时刻刻都挂在头顶,能看到太阳的地方,就能看到他悬在空中的尸体。他被示众的目的不是警示世人,而是警示其他傀儡。从那以后,类似的事情再没有发生过。”
“是谁创造了他?”无厌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人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也许是命运。有些事情,做或者不做都不会改变结果,挣扎不过徒添痛苦。”孤鸿的眼神落寞了。
无厌站起身,离开了。无厌知道,他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改变不了孤鸿,也改变不了自己。
再次醒来时,无厌发现自己盘坐在一片潮湿的泥地上。眼前的掘墓人正熟练地刨着一个墓坑,口中不停抱怨着微少的薪酬。墓坑里的土搐动了一下,掘墓人赶忙收起铁镐,藏进了丛林深入,却仍不放心地探出头来张望。又一个新生的骷髅诞生了,它宛如分娩一般,从地底冒了出来。
“无厌,是你吗?”问话的新生骷髅叫纳兰小小妖。
“嗯,是我,孤鸿呢?”
“请叫我傲歌!”另一个骷髅不知何时站在了无厌的身后,他叫纳兰傲歌。
“对了,也请叫我流年,纳兰流年。”纳兰无厌的新生是纳兰流年。
三个骷髅结成了伴,向不远处那个熟悉的村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