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之中,有浩子帮助分担妖妖的纠缠,何冠文轻松了许多,甚至还有时间玩弄他尘封已久的吉他。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何冠文已经把指法练得十分熟练了。而每当弦声响起,妖妖总是悄悄地打字,让浩子把麦克风的声音调大一点儿。游戏中的无厌也停下了脚步,倾听起高亢的旋律,
“我用青春服从命运,却成为人生的观众。
我用自由缅怀爱情,却沦为思念的囚徒。
我用岁月遗忘伤痛,却酿成催愁的烈酒。
我用希望期盼黎明,却坠入幻想的牢笼。
既然命运已经为我做出了选择,为何我还要选择抗拒。
是折翅的飞鸟,是断尾的游鱼。
是什么塞住了我的喉咙,让我不能尽情怒吼。
是什么蒙住了我的眼眸,让我不能看清四周。
是什么缚住了我的双手,让我不能为爱搏斗。
是什么僵住了我的思绪,让我不能把谜参透。
再一次昂起头,我也只剩下散乱的头发。
再一次开口,我也只剩下嘶哑的声音。
但是再一次选择,还是不会选择再一次。
是落叶,就要忍受漂泊的孤寂。
是尘埃,就要饱尝旅途的艰辛。
是岁月,改变了幸福的模样。
是离别,成就了美好的回忆。”
妖妖现实中的名字叫吴依依,连她自己也承认,她没有小鸟依人的气质。依依给自己改了名字,取妖为数字一的多音,便成了妖妖,不只是在游戏中。但公会里的人觉得,妖妖仍不能诠释她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便又给她改了新的名字,叫妖妖零。当然,当面是不敢这样称呼的。
浩子不知道何冠文与吴依依是怎样认识的,但看得出,吴依依对何冠文一往情深、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虽然不是以小鸟依人的形式。浩子终于学会了与咄咄逼人和睦相处,就像他开始吸烟成性,开始玩魔兽世界,都并非因喜欢才沉溺,却是因沉溺才变得喜欢,又由喜欢变成了习惯。
虽然语音一直开着,但妖妖与浩子也会打字相互询问一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围绕何冠文展开的,所以才要背着他。比如,何冠文小时候留过什么样的发型,有过什么样的爱好,去过哪些地方,再比如,他上大学之后又经历过哪些事情。浩子发现,妖妖对何冠文的了解,也许比自己更多些。
“何冠文的失眠很严重吗?”浩子问。
“失眠?谁告诉你是失眠?”妖妖反问。
“那是什么?”
“是间歇性神经头痛,脑部撞击的后遗症。你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是小学的那次打架?”
“那你还装不知道。”
“我只是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居然还要吃药。”
“何止是吃药。”
“难道,还要住院?”
“平时倒不会,除非他受了什么刺激。”
“他住过院?”
“嗯,听闫明说,那一次很严重。”
“没想到会这样...”
“我倒有些庆幸。如果不是这病,我们也不会相识。只是希望,他以后不会再有事。”
妖妖转移了话题。浩子明白,妖妖是在回避很严重的那一次发生的事情,也不想向一个还不太熟悉的朋友讲述她自己的感情经历。浩子也没再追问。
浩子想起了此行的使命,他既没有了解到故事的详情,也不晓得苏婷的近况,更不用说将何冠文从消沉之中拯救出来。浩子曾信誓旦旦地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别人,却只是玩了一个暑假的魔兽世界,原来他最擅长的,只是在别人堕落的时候陪着一起堕落。
转眼暑假又快结束了,为了给浩子送行,何冠文选了一个不错的烤串店。闫明也来了,带给浩子一整条***,作为送别的礼物。浩子本来是打算回去之后就戒烟的,但没想到,这一条***挽留住了两个烟民,另一个是阿克。
正在点餐,何冠文的手机响了。
“你们两个怎么都不在线?”似乎是妖妖的声音。
“无厌过两天就回去了,我们在外面吃顿好的!”何冠文说。
“你们在哪里?我马上也过来。”
“不要了吧,大小姐,晚上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
“你敢不送我吗?在哪?快说。”
“好了,好了,我们在学校对面的烧烤摊,你过来吧。路上小心!”
“一会儿见!”
不到半个小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烧烤摊前,一个女生从车上走了下来,一个靓丽的女生。
“嗨,无厌。”妖妖打过了招呼。
“嗨,妖妖。”浩子也挥了挥手。
闫明自觉地腾出自己的位子,坐到了浩子旁边,妖妖理所当然地与何冠文并肩坐在了一起。
男生多是肉食性动物,看见肉就想吃,吃不动了还想吃,很快桌子上就堆满了串肉的签子。
“无厌,今天你可要多喝几杯。”妖妖说。
“我不是经常喝酒。”浩子推脱。
“没关系,让孤鸿代你喝。”
浩子第一次见到,一个女生如此爱喝酒。虽然常听说女性喝酒更有天赋,但显然不是妖妖,因为她喝完第一杯就有点微醉了。可妖妖还是不停地将何冠文的杯子倒满。浩子像品茶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杯,他确实不胜酒力。闫明悠闲地剥着花生壳,他还是喜欢直接用瓶子吹,吹一口就是一大截,按照他的说法,这样才爽快。
炭火上还烤着几串焦了的肉,啤酒也只剩下一点儿了,妖妖趴在桌子上已不省人事。
“差不多了,我先送妖妖回去,你们再聊聊天儿,扫扫底儿,账我结了。”何冠文说。
何冠文去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妖妖抱上了出租车后座,离开了。闫明换到浩子对面的位子坐下,又拿起一个鸡翅膀啃了起来。即使撑破了肚皮,也不能浪费。
“胡潇筱还经常来吗?”浩子问。
“以前是。这一段时间,不怎么来了。”闫明回答。
“你们不会也选这儿聚餐吧?”
“当然不会。”闫明微微一笑,“你知道的还挺多嘛,胡潇筱跟你说的?!”
“以前是。这一段时间,也不怎么说了。”
“其实她人挺不错的。”
浩子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话从闫明口中说出,感觉更像是在宣布,胡潇筱虽然不错,但与何冠文之间已经不可能了。这让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八神庵脸上的伤口是真的吧,是因为何冠文?”浩子把话题从胡潇筱身上转移开。
“胡潇筱果然是什么都会告诉你,不过你猜错了。这件事情,她也不是全都知道。”
“看来是我自作聪明。”浩子尴尬地笑了笑。
“也不全是全都猜错了,确实跟他有关系,但主要还是因为另一个人。”闫明又打开一瓶啤酒,也许是想再体味一会儿清凉的晚风,也许是想排遣寂寞,他打开了话匣子,“那个叫苏婷的女生,你多少应该听说过吧,但好像你们并不是很熟。”
浩子未曾料想到,他还有机会了解到故事的结尾,而讲故事的人,居然是闫明。故事接续到了很久之前,那时,浩子还在跟他的同桌冷战。而在另一座城市,胡潇筱把许强要为难何冠文的消息,告诉了闫明。但之后便一直风平浪静,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胡潇筱并不知道,平静的下面,涌动着暗流。
其实,事发当天,闫明就聚集了麾下十几号人,在放学路上堵住了许强一伙,他没有下手太重,只是想给许强一个教训。但这个教训却引发了两个混混团伙之间,三年旷日持久的较量,虽然不是在何冠文的校园。
许强有一个哥哥叫许刚,他是市里中专技校的扛把子,而闫明恰巧也在那所学校。那时,闫明手下的队伍只是一个新生势力,并没有与老牌混混抗衡的实力,处于被动逃避防守的地位。
课堂是去不成了,寝室里也被安插了眼线,闫明流落在了市井街头,没有固定的住处。好在追随闫明的混混当中,本地人也不少,总能找到栖身的地方。许刚对闫明和他的手下连续清洗了数天,却并没取得什么成效,便重新打起何冠文的主意。但无奈何冠文总在校园里,也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