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波人来了,开始清场。何冠文和浩子从球场退下,来到胡潇筱预先占好的位子,等待着比赛的开始。随着《灌篮高手》的主题音乐贯彻全场,比赛正式开始了。看台上立刻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兴致高昂地欢呼着,还有人打着响亮的口哨。
比赛是两个初三班级的约战,争夺年级第一的荣誉之战,从一开始就异常激烈。伴随了高亢的音乐,就连只看得懂进球的浩子,也感到热血沸腾。农场里的孩子,不会打球或者没打过架都是不可能的,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几十个俯卧撑成了浩子打篮球的契机。
《灌篮高手》和《古惑仔》深深地影响着了这一代,崇尚运动的人,习惯用运动的方式解决矛盾,不只是在球场上的咄咄逼人,还有比赛结束后的肢体较量。等所有爆发和冲撞都尘埃落定,偶像随之诞生。虽然,那一年的偶像只存在于那一代人的记忆,但那一代人需要一个属于自己时代的偶像。
第二天,浩子提前收拾好书本,等放学的铃声刚刚落下,就来到何冠文和胡潇筱的书桌前。何冠文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浩子。
浩子看了看何冠文瘪着的书包,有些疑惑,“今天不去打球吗?”
何冠文一本正经地反问,“又想去做俯卧撑?!”
胡潇筱“噗嗤”笑了,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侧过头责备何冠文,“别逗他了。”又转头告诉浩子,“今天没比赛,学校球场不开放。”
“哦!”浩子略感失落。
何冠文背挎着书包,站起了身,“机关大楼后边的球场知道不?”
“知道。”浩子点了点头。
“那儿天黑以后没人。”何冠文拍了拍浩子的肩膀。
“我会去的。”浩子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七点半吧,把作业写完先!”
“好!”
浩子翻过机关大楼后院的栏杆时,就听到从球场传过来“咚咚”的运球声,还有篮球砸在篮板上的撞击声。看来,何冠文已先一步到了。机关大楼的办公室里,还稀稀落落地亮着几盏灯。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浩子依稀能看清篮筐的轮廓和何冠文晃动的身影。浩子走近球场,故意咳了几声。
运球声停住了,传过来何冠文询问的声音,“皓然?”
“嗯...”
话音刚落,浩子隐约感到一个黑乎乎的物体朝自己飞了过来,他赶忙侧身闪避。篮球擦身飞过,弹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靠...”又传过来何冠文跺脚的声音。
“我去捡。”浩子赶忙回身朝篮球弹地的方向追了过去,却差点迎头撞上另一个身影。
“胡潇筱?!”浩子凭直觉脱口而出。
那个身影却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地走了过来,把她手中的篮球用力地推到浩子的怀里,“干嘛把球丢这么老远,差点被砸到。”果然是胡潇晓。
“呃...没接好。你怎么也来了。”浩子望了望胡潇筱身后的栏杆,想象着她翻栏杆的样子。
“想来看你做俯卧撑呗。”胡潇筱“咯咯”地笑着,向球场走去。随后,浩子也跟了过去。
何冠文看清胡潇筱和浩子一起走了回来,也很意外,“呦,不错哦。丢了个球,钓了条美人鱼来。浩子,这次让你丢。”
胡潇筱从浩子手里抢过篮球,向何冠文砸去,佯装生气地责备,“让你丢!”
篮球却被何冠文稳稳接住,他“嘿嘿”一笑,胯下运球、背后运球耍了一通,又转手把球传给了浩子。浩子也学着何冠文的招式胡乱舞弄,却不想被篮球一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胡潇筱和何冠文捧腹大笑,浩子疼得呲牙咧嘴。
胡潇筱坐在看台的石阶上,听着随身听,看着何冠文和浩子在球场上顶牛。显然,浩子完全不是对手,他做了几组俯卧撑,已经筋疲力竭,瘫在地上猛烈地呼吸。何冠文则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浩子终于再次吃力地爬身,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冲胡潇筱打了个响指,“Music!”
胡潇筱拔掉耳机的插头,《灌篮高手》的主题曲在球场上回响起来。浩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又嚎叫着朝何冠文扑了过去。
这一段时光是充实且快乐的,这份快乐中有胡潇筱的欢声笑语,也有何冠文的桀骜倔强。浩子没有想到,何冠文,这个自己曾嫉妒、憎恨过很久的人,会成为自己勾肩并行的兄弟,一起打球,一起备考,一起志向于市里的高中,一起向往外面的世界。
时间匆匆而过,中考悄然逼近。大家都忐忑不安地掰数着所剩无几的时间,把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遗落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顾不得回望一眼。
胡潇筱站在何冠文和浩子的面前,很郑重地宣布,“我们一定都要考上市里的高中!”
何冠文只是踢着地上的石子,满不在乎地哼笑了一声。胡潇筱望着着浩子,等待他的回复,好像十分担心的样子。
浩子眨了眨眼,很不服气,“放心,我也肯定考得上!”
何冠文把手勾到浩子的肩上,冲胡潇筱很干脆的点了个头,信心满满地仰着脑袋。胡潇筱踮着脚,开心地笑了。
浩子打算,最后备考冲刺之前,有些事应当理清楚、放下。那个美丽而又忧伤的憧憬,即便只是记忆,也该是清晰的。
回家的路上,胡潇筱一边走,一边分析着投入各个科目的时间和分数回报。浩子只是听着,不知道如何切入那个跟眼下毫不相干的话题。何冠文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到了分别的路口,浩子若有所思地犹豫着,不肯迈出脚步。
何冠文走了几步,又回过身面向浩子,“今天作业可不少哦!”
“没关系,我能搞定!”浩子心领神会,看着何冠文与胡潇晓离去的背影,他也放心地回家了。
浩子怀揣着几本题库,翻过了机关大楼后院的栏杆,他是以去同学家问题目为借口,才顺利从家里逃出来的。在这段关键的时日,除学习以外的事情,都不可能被允许。
球场上,间断地传来几声球响。浩子把几本书放到看台的石阶上,走到篮下,何冠文的面前。
何冠文运了一下球,“今天比投篮吧!”
“可以,正好保留点儿体力。比多少?”浩子表示赞同。
“一百个!”何冠文伸出了一根手指。
“...好!”
原来,保留体力只是浩子一个人的想法。
规则很简单,罚球线位置轮流掷球,先进球一百者赢。浩子投进第八十六个球时,比赛结束了。两个人盘坐在篮下,肆无忌惮地大口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