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委实是醉得厉害,一直睡到半夜时分方悠悠醒来,头痛欲裂极是难受,兰儿一直在旁留心照看着,见我醒来忙喂我喝了些醒酒汤,胃里烧得难受喝过醒酒汤后过了一刻方觉好受了些,这时才觉得有些儿肚饿,兰儿又喂着喝了些白粥这才又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时人已精神了许多,只是嘴里淡而无味,张妈又侍候着吃了些汤面,为恐她们问起昨日之事我便躲回书房关了门,在心里细细盘算将自己名下的产业以股份形式一分三份,一份为张妈同余叔养老之用,一份于有银同兰儿所有,还有一份则归沂凤所有,而现下所居的房产虽归沂凤所有,但张妈一家若非自愿搬出的话沂凤则终生不得将她们逐出门户。想好之后,便写下三份契约,注明张妈、有银还有沂凤各执一份,然后仔细收好于书桌之内。
“姐姐,乐儿姐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想着临走之前得去拜会一下夏大人一家,院子里就响起雪儿没所顾及的大呼小叫,忙开了门迎了上去笑道:“别再嚷嚷了,我在这里呢?”
话声未落一个娇小的身影便飞扑进我的怀里,雪儿爱娇地说:“姐姐好没意思,回来这么大会了也不见来看我,可是忘记雪儿了。”
“姐姐真是回来了,怎的也不告知一声,昨儿要不是在渡口遇上沂凤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玉儿也自雪儿身后一块进来了,见了我不由嗔怪地说。
“也是才回来手头有点儿事耽搁了,你们今儿要不来,我正准备去府上呢。”我回着玉儿又搂过雪儿的身子轻轻摇晃着道:“哪能呢,姐姐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呀。”说着我在她脸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惹来雪儿一阵惊呼,连一旁的玉儿也羞红着脸说:“你如今让齐爷惯着益发没边没界的了,两个女儿家的搂搂抱抱也就算了,居然还……”说到此处玉儿倒自难为情起来便含糊过去道:“还没出阁的姑娘家,也不怕别人看到笑话。”
“小姐,你一回来呀这家里就多了分生气也热闹多了,还是同齐爷说说干脆你就留在丹东算了,免得我老婆子觉得冷清。”张妈捧了茶果笑吟吟地立在门边道。
听她们几次三番提及齐磊我不觉心里又是一堵,当即掩饰着招呼她们进了屋子,回身的当儿隐约听到后面传来张妈的叹息声。
回房后玉儿同雪儿争相询问些沿途见闻及京城的闻事,同她们说说闹闹不觉已近晌午,同前来添茶的张妈交待她中午加些菜式,准备留了玉儿姐妹一块儿用膳,不想外面就听到夏府的总管彪叔在外求见,忙请了他进来招呼张妈奉茶,彪叔只是不肯,只道是夫人着了他前来接了我一同前去夏府用膳,说是数月不见姑娘,夫人也甚是挂念,两位小姐出门之前夫人就有交待,一定得请了姑娘同去,因担心两位小姐见了姑娘一高兴就忘了夫人交待的事儿,这才让彪叔亲自前来接了去。
玉儿听彪叔一说忙咋舌道:“糟,见了姐姐一高兴,还真把正事儿给忘了,好在娘亲想得周道,姐姐随我们一块儿去罢。”
想不到离开数月竟得夏大人一家如此挂念,感动之余自没有推诿的道理,便随着一块儿去了。
才下得马车夏夫人就从房子里迎了出来,抓着我的手一径儿说“怎的出了一趟远门儿竟是变得又黑又瘦的了。”言语间甚是心痛。大家一并入了屋子,大人已然换了便服坐于厅中,忙上前见了礼,大人呵呵笑着忙道免礼。又有那家奴前来侍候着净了手,这才一块儿围桌坐定了。
夏家一向家风开明,夏大人也一向不拘俗礼,一顿饭下来到是主宾尽欢大家都俱是尽兴。饭后一直逗留在夏府,夫人与大人又询问起沿途的名人典故,大家闲聊着不觉天色已然不早,便告辞着出了夏府。心下却突生不舍。我与夏大人一家这异世之缘想是到此方尽了罢。
“阿弥陀佛”,我正是伤怀间突然听得一声佛号。我一扫离别之情惊喜地抬头望去,只见国师白须飘飘慈眉善目地正立于前方,“大师!”高兴地迎上前去,忙不迭地问道:“大师,可是我归家之期已定。”
老僧呵呵笑道:“姑娘想是心焦了罢,老纳前来正是为此,姑娘且随老纳去罢。”
心下一愕未想到事发如此突然,随即颔首道:“如此甚好。”随了老僧一边望前走一边道:“前日匆匆一别,我尚担心着这归家之期,未曾想到会这么快就得已实现,多谢大师您了。”
老僧仍是一脸的笑意,温声解释道:“天道无常,这机会也是稍纵即逝,老纳两日来观得天象今夜子时正是姑娘归家的最好时机,如此凑巧之事想是天意使然,我等随缘处之也就是了。”
难道我的去留真是老天早就注定的事么?如此一来那么我便是这世上最为幸运之人了,竟得如此机缘能来这异世一游,对那些因我的出现而伤的人,我也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因为这一切皆是天意使然,我亦只能随缘处之。
皇甫臻熠自外面一入驿馆就见皇甫臻煜在院内自斟自饮,已然有了八分醉意。一向丰神如玉人前温文有礼的王弟,这会儿居然罔顾天家礼仪,喝到如此失仪的地步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原本打算回房的皇甫臻熠不由拧了眉头转身向他走去。
想起他自两天前在驿馆见了自个,眼神之中不仅透着意外更多的是浓浓的伤痛,许久不曾相见再次相遇王弟全然没有以往兄弟间的亲昵,这不能不让皇甫臻熠感到有些奇怪。要说皇宫之中还有什么人值得自个时常挂念的,除了淑妃娘娘和这个最小的王弟也就再没其他了,毕竟在最为隐晦的岁月之中也只有她们母子给予过自个少许的温情,虽然自个面上素来凉薄,但内心深处于这份兄弟情意自个还是相当看重的。
此次不仅王弟这丹东之行透着古怪,而他面上的失意惆怅更让人忧心。夺过皇甫臻煜手中的酒杯,皇甫臻熠难得地温言道:“王弟心里可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可否同兄长说说,或是兄长可以代为解忧也未可。”
皇甫臻煜醉眼朦胧地望向这个自小打心里敬重的二王兄,眼里的挣扎跟伤痛之色更甚。她应是还未离去罢,二王兄如今还能如常般站在这里想是她还未曾离开。想起她,心里又隐隐作痛。
难道真就缘尽今生了?想到此处,一阵尖锐的疼痛自心脏漫向四支百脉。皇甫臻煜无法想象如果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她,自个该如何度此余生。只要能将她留在身边,哪怕自个不能拥有她,只要想她的时候能远远地瞧上一眼那也是好的啊。
这个念头一径荫芽即如野草般疯长起来,皇甫臻煜摇晃着站起来,揪住皇甫臻熠的衣领急切地说:“王兄,你真要娶她为妻么?若她为异世之女你仍愿娶她为妻么?”
“你在说什么,王弟!”皇甫臻熠对皇甫臻煜的话虽然感到吃惊,但聪明如他立时也就明白皇甫臻煜何以会失意至此了。看来这“情”字一关不仅自己过不了,就连王弟同样也是深陷其中啊。
只是这天下之物包括王权我都可以不同你记较,只有她,是自个有生以来第一次渴望完全拥有的,所以王弟,为兄只好对不住你了。
至于他所说的什么异世之女皇甫臻熠只当是他的醉后言语,所以也不甚在意便对皇甫臻煜道:“王弟,你喝得多了,为兄扶你回房歇息罢。”
“你当我是醉了么?”皇甫臻煜重重地挥开皇甫臻熠的手嘶声道:“乐儿她真是异世之女,国师已然来了丹东要送她回去原来时空,你当我是骗你么?”皇甫臻煜脚下虚浮,整个人全挂在皇甫臻熠身上。虽是酒醉,不过他仍是觉察到皇甫臻熠的身体明显一僵,还来不及同他细说也就一刻光景皇甫臻熠便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要找一个身穿百纳服的和尚和一个姑娘的身影或是困难,若是两人是结伴同行的那么要找起来并不是件太吃力的事,当皇甫臻熠动用手下所有力量终于在城西之郊找到他们时已近子时,不过眼前的景象仍是让率先到达的皇甫臻熠吃惊不小。
只见国师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着咒语,而乐儿闭了双目端坐在国师前方不足丈许的地方,只是她周身被一团白得近乎透明的气体所包围,而天上的月亮也似将所有光华全然集中在乐儿头上,如同白昼。
她真是异世之女!当初听了王弟所言虽觉匪夷所思,但更多的是担心她的离开,当下只想先将她纳入自个的羽翼,并未想过其他,如今真真切切地见了眼前的景象那种震撼绝非是言语可以形容的,皇甫臻熠怔在当地一时竟无法思考。
随着国师嘴里的梵音益发响亮,周围顿时回音不绝于耳,尧是功力深厚的皇甫臻煜听了也不由气血上翻,他忙凝神运气护了周身。此时光圈内的乐儿突然面显痛苦之色,面部也扭曲起来,也就瞬间工夫一个若隐若现的俏丽短发女子自乐儿体内慢慢抽离。
难道她真要离开了么?脑中突然闪过那双灵动的眼睛皇甫臻熠心头一窒,异世之女又如何!既然上天让她来了沧銎,那么她便得注定与自个纠缠一生。乐儿,我说过我不会放手,你休想撇了我自个离去!
想到此处皇甫臻熠不由情急地冲上前去想把她自光圈之中拉出来,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无法通过眼前那层透明的光罩。无奈之下皇甫臻熠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似疯了一般冲那光罩一顿乱砍,只是除了让那反挫之力震得胸口血气乱翻之外却于光罩无半丝动摇。
眼前那个若隐若现的的女子似要完全抽离乐儿的身体了,皇甫臻熠虽然着急,仍是凝神静气运了十成的功力挥掌朝光圈劈去,立时又被那种反挫之力掀翻在地,胸口一阵疼痛口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
皇甫臻熠挣扎着爬起才待再次发功,突然一直佩在胸前的卓妃遗物母玉在沾了皇甫臻熠适才所吐之血后,发出一股火红的亮光热得灼人。皇甫臻熠忙将它自颈前拿出放在襟前,这时光圈之中乐儿的颈上的墨玉也发出绿幽幽的光亮来,尔后墨玉所发之光似被皇甫臻熠所佩的母玉所发的红光所吸引,慢慢穿过光圈向红光靠拢,两处光亮自空间汇合之时正在抽离的女子发出一声惨呼,顿时消失于无形,而原先一直笼罩着乐儿的光罩也随之不见。乐儿软软地倒于地上,皇甫臻熠抢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只见她脸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
“乐儿,乐儿,你醒醒!”皇甫臻熠轻拍着她的脸惶急地轻呼着,唯恐她会因自个的逆天之举反而送了性命,忙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尚有气息这才放下心来。现下想起方觉后怕,心底一阵阵发凉。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回头看时国师也口吐鲜血倒于地上。
“国师!”
“国师!”
突然打旁边闪出一人,忙探了一下国师的鼻息,然后极快地将国师扶正自个也盘腿坐在他身后帮忙推宫运气。皇甫臻熠就着月色打量了一下来人,却不是齐磊又是何人。
至皇甫臻熠方觉醒过来,忙也将乐儿的身子扳正了,强忍着不适将自个的精气源源输入她的体内。此时皇甫臻熠的随身侍卫也陆续寻了过来,虽然不明事情原委不过他们仍是训练有素地持剑护在他们周身。
又过了一刻钟齐磊终于放下国师,自地上起身的当儿手腕一翻多了一柄软剑出来,他用剑遥指众人之后的皇甫臻熠恨声问:“你究竟将乐儿与国师怎么了,说!要不休怪齐某冒犯了,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