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爱的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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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初夏的江南,凌晨四点,天就麻麻地亮了。我被闹钟惊醒,穿上运动服,沿着江边公路进行长跑。说是跑,其实是比走稍微快点。之所以选择长跑,是因为这最能锻炼身体。我还年轻,只二十出头,未来的路很长,我不想就因为残疾而放弃锻炼。想那军军,不也是右腿高位截肢吗?但他却以顽强的意志和不懈的坚持,刻苦训练,在全军大比武中夺得射击项目的冠军,而且在长跑比赛中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绩。他能做出许多正常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我就不能吗?通过锻炼,我是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行走的。

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跑去,尽量掌握好节奏,保持均匀的呼吸。

路边的树,从晨雾中现出伟岸的身躯;江面敞开它宽阔的胸膛;东天燃烧着火红的朝霞。一阵阵清风吹来,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爽快和舒畅。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有的在晨练,有的挑着满是蔬菜的担子赶往集市。我一路跑着,不知不觉跑出了很远。我暗自高兴,想起刚开始锻炼时,只跑出了一里路,就觉得右膝盖处隐隐作痛,不得不折身回跑,可现在,我强多了。看来,只要勤加苦练,是可以跑出很远的。

突然,我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跌在地上,假肢摔出了好远。我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向那里爬去。路上的人惊异地看着我,我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有好心人拿过假肢,关切地问:“摔疼了吗?要不要紧?”

我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就接过假肢穿起来,可绊带断了,怎么也穿不劳靠。这可怎么办?

于是,有人提出送我回家,并询问我住哪里。我感激地摇着头,不言不语。我以怀疑的目光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是姐夫!我的心一阵惊喜。

姐夫看到我坐在地上,连忙跑过来,背起我,向紫云阁走去。一路上,我们沉默着,我能听见他轻微的喘息。我感受着他的体温,觉得很温暖。但想起姐,想起我和他的约定,我的心骤然地冷却下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怎么能再做对不起姐的事?

回到紫云阁,姐清洗着我的右膝盖,只见膝盖处血肉模糊。她一边用毛巾擦着,一边将我好一阵责怪。她说:“万一出事了,我怎好向父母交代!以后再不要长跑了,看把我吓的!”

我委屈地哭了,说:“是不小心摔的,其实没什么。以后还是让我锻炼吧,我要做一个正常人。”

姐听着我的话,不禁哭了起来,“是姐不好,当初多和你在一起,多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也不会贪玩弄成这样。”

这时,姐夫走进来,劝道:“别责怪颖了,是我们没照顾好她。今天,我发现她在长跑,很不放心,就一直跟在后面。”接着又说:“锻炼要适可而止,不要操之过急。从今往后,我跟在她的后面,这样有个照应,不会出事的!”

一股暖流流遍我的全身,我心里真感激姐夫,只有他一直在照顾我,关心我,懂得我的心事。生活中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地爱我,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我心里在翻江倒海,但我表面上却冷若冰霜,把头扭向另一边去了。

林飞飞来信了。

当邮递员将一封印有美丽图画的信封放在收银台柜上时,我真不相信还有人给我写信。在确认这是真的时候,我的心涌起一股暖流。

深夜,我在紫云阁我的那间小房里,在台灯下,借着柔和的光线,拆开了信封,认真地读起来。

颖:你好!

上次邂逅你后,我回到学校,心一直不能平静。你的音容笑貌总浮现在我的眼前。说实话,我应该为你做些什么,我的心才会稍安。

我总回忆那段难忘的时光。记得我们把你送给我的橡皮擦在桌上推来搡去的情景,也记得在我失学的时候,你的父亲在我家耐心细致做我父母工作的情景。那时的我,被这些善行深深地感动,发誓要报答你们的恩情。

有一滴水,浸湿了整个沙漠;有一颗星,映亮了整个夜空;有一朵花,芬芳了整个春天;有一个人,照亮了我整个的人生。

在我上中学时,我总收到你父亲寄来的钱款,虽然不多,但已足够支付我的学费。你家也很清贫,要节省下那些钱是多么不容易!我想,你家是要好长时间不吃鱼肉,不买新衣才能节省下来。只为了我这无亲无故的穷孩子能圆大学梦。

谁说一缕微雨,改变不了一颗干枯种子的命运;谁说一份呵护和关爱,唤不起我向远方奔跑的梦想。

白驹过隙,一晃十年过去了。我顺利地考上了大学,并且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学,现在又即将走入社会。

小学五年级时,我听说你触电受残,头脑轰的一声,差点昏倒。你的父亲为此精神几乎崩溃。我恨我自己不能帮你,只有满怀愧疚更加奋发学习。我知道,如果我不能出人头地,你以后又靠谁?

你是一个美丽聪明的女孩,原本会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但一切都成了泡影。而我接受着你父亲无私的捐助,那时不能,也不会说声谢谢。可今天,我要说,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在生活之路上,栉风沐雨,共度人生!

……

我再也读不下去了,信纸从我的手指间滑落在地上,我的心深深地感动了。但我能和他在一起吗?

说实话,那时我就爱他,一种蒙胧的爱,说不清道不明的爱啊!我们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五年级都是同桌,一起听课,一起做作业,一起讨论学习中遇到的难题,一起谈着理想和人生,一起憧憬着未来……自从我出事至今,父亲从没和我说起他,他的情况我一无所知。要不是那次邂逅了他,我还不知哪天能碰上他呢!可命运怎么这样捉弄人,偏在我已不再纯洁的时候,他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我能回到昨天,那有多好!

我走到窗前,看着满天的星,向着北方遥望。此刻他在做什么,也在遥望着我吗?风儿啊,能否告诉我他的心事!

星星闪烁着,多象他闪动的眼。在这样一个夜晚,我的心随同江水奔涌,久久不能平息……

生活原来是这样美好,在茫茫人世,还有和姐夫一样爱着我的人在!我感到了无限的幸福和温暖。

谁送的玫瑰?

这是一个周六上午八点钟,当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将一束用粉红色彩带系着的,外表包着一层透明塑料纸的红玫瑰递到我的手中时,我十分疑惑。男孩说他是花店老板的儿子,是一个男青年在店里订下的并叫他送到这里的。

我问那人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男孩神秘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望着他风一样远去的身影,我怔住了。

又是一个周六的上午八点钟,那男孩又将一束红玫瑰放在收银台柜上,然后就风一样地跑了。

接连好几个周六,他都准时地送来玫瑰花。

玫瑰花多么鲜嫩娇滴,像火一样燃烧,映红了我的脸,温暖了我的心。我闻着芬芳的香气,五脏六腑都醉了。

这是送给谁的?一直没有说明,显得神秘兮兮的。

是林飞飞送的吗?不是!他的来信中明确地说明了这一点。他的回答更让我坠入十里迷雾。我并没有接触什么人呀,没有什么人犯得着给我送玫瑰,且这样专一地每周送上一朵?送花的人是不是搞错了位置,或者送错了人?我决定要搞清楚。

当男孩又来时,我抓住他的手,一定要他说清楚。男孩说那人不让他说,不过,男孩补充了一句:“那人说是让你代收的,花是送给他最爱的一个人。”

这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离开茶桌正朝楼梯口走去。是军军!哦!我什么都明白了。他是送给我的姐的。我霎时泪眼婆娑,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他是爱着我的姐的!

姐此刻生下了一个男孩,正沉浸在幸福和喜悦之中。当我把一束玫瑰放在她的床头,并说明了来历,姐苍白的脸上绽开玫瑰一样的笑容,接着又叹了一口气:“他这是犯傻啊!当初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嫁给他人的。他就以为我会嫌弃他吗?或者他怕拖累了我,不能给我幸福吗?我不是那种人!”

但是,姐的心情一天天地好起来,脸上常挂着微笑。她是为自己生下一个漂亮聪明的男孩高兴,还是为军军的一往情深而感到陶醉呢?或许,两者都有吧!

再一次看见军军来紫云阁时,我把他叫到了一个雅间。他的双眼特别有神,整个人象换了个模样。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真正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能幸福。可你的姐并不幸福!我太了解她了,她是一个非常专情的人。可我当时的情形不允许我让她为我等下去。如果我不那样做,生活就非常残酷。我是完全出于无奈啊!但我好起来了的时候,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帮助她,爱她,让她幸福。只要她幸福,我就心满意足,无牵无挂。”

他告诉我,他在市体委工作,主要抓全民健身运动的推广和普及方面的工作。他笑笑说,你现在可以多参加这样的活动,好好锻炼身体啊。他的话意味深长,说到我的心坎上了。

他走的时候,说有什么事就找他,特别是我的姐有什么事就一定要告诉他。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真为姐感到高兴。姐有这样的人爱她,人生的路上还有什么孤独和凄苦?

生活是这样美好!我抬头望着蔚蓝的天,发出这样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