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爱的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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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把和林飞飞谈恋爱的事告诉了姐,姐一听乐了。她说:“这小伙子很了不起啊!这么高的学历,这么好的工作单位,人也长得帅,上哪儿去找!我家的颖可真有福气啊!摊上我,我还不高兴得象嫦娥飞天了!”

接着,她又开导我:“要说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家穷了点。听说他父亲是个瘸子,母亲又多病,可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再说,你嫁人又不是嫁给他的父亲,怕什么呢?我是过来人,料想他家肯定不会拖累你们的。结婚后过日子还是你们,甜甜蜜蜜的,羡死人啦!”她喜滋滋地说着,好像倒成了她在找郎君似的。看着她那副老于世故的模样,我无言以对。姐啊!我和他之间总象缺了一点什么。可缺什么呢?我又说不清楚。你当初嫁给姐夫也是这样想的吗?你有没有觉得对不起军军!你以前不是常说,男女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缘分吗?

父母知道这事后,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们的小闺女,二十岁了,也该谈婚论嫁了,再拖下去猴年马月能找个婆家?且不说没有正式工作,就单凭右腿残疾,实在不好找。现在找了,还是个大学生,高级知识分子,这可是天上掉下个金饼,正落在我家闺女的怀里。他们觉得这是他们一生做好事修来的正果,晚年也可享享女儿的福了。

特别是父亲,激动得老泪纵横。林飞飞是当年苦心栽培的学生,当他处在贫寒无助的时候,雪中送炭,帮助他完成了学业,现在有出息了,没有白枉费一番心血。想到过去的师生关系,不久就变成翁婿的身份,他觉得帮林飞飞的还太少,不然,这孩子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今后,要多疼他,关心他,温暖他,让他把自己看做是亲生的父亲。

父亲找我进行了一次长谈。他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要正确对待爱情,不要心血来潮说爱就爱的,说散就散的。这种把爱情当游戏的人生态度是很危险的……”他象给小学生做思想工作一样,给我讲了一大套道理,只说得我晕头转向,一头雾水。难道谈恋爱还有这么多的道理!

父亲很郑重地说:“可要想好啊!如果真爱他,就嫁给他吧,我信得过他!”

我知道父亲一向偏爱林飞飞,可说在他的身上花了许多的心血。父亲向来有伯乐识千里马的美誉,当年看出林飞飞很有天赋,就说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大的作为,果然言中了。更何况林飞飞就要成了他的女婿,这怎能不让他乐此不疲?

望着父亲饱经风霜的脸,我不想伤了他的心,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全家人都为我高兴,可唯独姐夫不高兴,他的眼里透出一丝苦楚和无奈。我极力躲避他的眼光,抗拒着他的眼光给我带来的巨大的向心引力。

所谓上门,就是俗称的定婚。按我们这里的习俗,上门这天,男方随媒人到女方家时,要备上丰厚的聘礼。聘礼包括数目不菲的现金,布匹和烟酒糖果点心之类的东西,这些可以视男方家经济状况来决定。我们这里的习俗有一件东西不可缺,少了不行。它就是一斗高粱米。“粱”的谐音是娘,“高粱”就是高高在上的姑娘。它能表达对女方家的尊重和诚意。一般来说,女方家的父母见有一斗高粱米,自然很高兴,留下男方吃饭,这件喜事也就有了眉目。

其它的东西都好办,就是一斗高粱米,上哪儿弄去?我们这里已经好久没种植这种东西了。林飞飞一筹莫展。他在农村长大,小时候听说男女定婚时少了这就不行。我以前听街坊上的老婆婆们常念叨她们当年是婆家用一斗高粱米换来的,说这话时脸上总是喜滋滋的,挺自豪。因为那是她们一生最值得高兴的事啊!

我的右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现在还有谁讲这些?自由恋爱,移风易俗嘛!”

可林飞飞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他想办到的事,就一定要办到。他托远在东北的大学同学硬是邮来了一斗高粱米。万事俱备,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十月一日“国庆节”,是林飞飞上门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装扮一新的他来到我家,将备好的聘礼满满堆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恭恭敬敬地朝坐在太师椅上的父母拜了三拜。

“这孩子真讲礼,什么都备好了,可真难为他了。”母亲笑呵呵地说。

“就是嘛,我教出来的学生还有什么可说的?”父亲神情朗朗地说。

姐姐和姐夫在一旁陪笑着,啾着不好意思而红脸的林飞飞。他们今天把紫云阁的业务安排妥当,特地赶过来的。

“就是少了个媒人……”母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就是媒人!让他们从小就同桌,那情形就像是一对小夫妻。”父亲说这话时,眼里闪着亮光。

这话一出口,家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说话也随和了不少,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谈开了,客厅里洋溢着融融的亲情。

父母特地办了一桌“如意五香分外春”的家宴,其意很明显,他们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席上,平时极少沾酒的父亲,在林飞飞频频敬酒下,喝了好几盅。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父亲满面红光,显得十分激动。眼见昔日的学生有了出息,又成了自己上门的女婿,能不高兴吗?母亲时不时地给林飞飞夹菜,眉宇间透出母性的慈爱。在她的眼里,林飞飞已经和她亲生的儿子没有什么两样了。姐姐坐在我的身边,不失时机地说几句得体的话,与我和林飞飞喝了好几杯葡萄酒,喝得脸上绯红绯红的。而姐夫呢,陪坐在林飞飞的身边,偶尔和林飞飞碰碰酒杯,笑笑,说几句客套话。整个席间,他没有表露出什么不高兴的,但也显得不是那样的愉快。他在想什么呢,难道他就不为我高兴吗?哎,爱我的话应该高兴呀!这时候不热情相待,,以后他们连襟又怎样相处呢?

我用眼睛观察着席上每个人的神情举此,心里是五味俱全……

酒过三巡,坐在上首的父亲见宴席上的气氛不太热烈,而今天却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和最得意的门生订亲的日子啊!他那洞悉人生的双眼,看出林飞飞和其他家庭成员还有待磨合才能很融恰,就觉得他有义务在中间起到“沾合”的作用。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扫了大家一眼:“今天要痛痛快快地喝,敞开胸怀地喝!”

大家的眼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这样吧!我们不搞猜拳行酒令什么的,但不能没有娱乐的节目。”他以三十多年来养成的职业语气说:“我提议:我出题考你们四个,你们都可以抢答,谁答对了,我就喝两杯,谁答错了谁就干两杯。”

哈,真是过去一套的翻版!记得小时候,父亲让我和姐做习题时,经常使用的手段:谁做对了谁就得到一颗糖的奖励。

我和姐首先赞同,姐夫和林飞飞相视了一眼,也同意了。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了。

“《陋室铭》的作者是:A,刘备;B,刘禹锡;C,刘德华。”

这么简单的题,我这没有上初中的人也知道,怎么会难倒林飞飞和姐夫呢?我和姐抿着嘴笑了。

“我答!”姐夫抢先抬起了胳膊。姐向他挤了挤眼,他会意地回答:“是刘备!”

哈!我们一听,乐了,刚才吃进的酒菜差点噗地吐出来。姐夫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仰脖子干了两杯。

“打蛇打七寸,七寸是指:A,咽喉;B,心脏.C,肾脏。”父亲又出一题。

这次,林飞飞举起了胳膊,父亲做了个“请”的动作。林飞飞答曰:“是咽喉!”

“什么?”父亲吃了一惊,刚才还乐呵呵的脸上满是严肃:“如果是咽喉,蛇会死吗?”

我吃吃地笑了,觉得很满意,用手肘碰了林飞飞一下,他站起身,抓起杯子一连干了两杯,嗓子呛了呛,脸憋得通红。

就这样,父亲出一道题,我们就答一道题,我和姐都答错了一道,该喝的酒被林飞飞和姐夫分别代了。林飞飞和姐夫喝得最多,都有七八分醉了。今天的压轴戏,全靠他们了,谁叫他们是男人,能喝酒呢。他们喝着喝着,彼此时不时交换着眼神,将戏演得天衣无缝,活灵活现。

但父亲看出了什么,说:"你们在蒙我,怕我喝多了,是不是?"他一脸的不高兴。

哪里哪里,是我们不好,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了,让您老见笑了。我们喏喏连声,忙不迭地解释。

父亲威严地说:"不许耍滑头!"接着他出了一题,林飞飞故伎重演,又答错了,刚要举杯,被父亲制止住了。

父亲说:“是对的,该罚我的了。”说着就喝下了两杯,风趣地说:“活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啊!不然就落在你们的后面了。”

“这……”我和姐想制止也来不及了。父亲患有高血压病,不能多喝。平时,父亲想喝酒,总被母亲劝住了。今天,因为有喜事才破了一次例,但我们故意答错题,就是不让他多喝。

母亲这时插话道:“老头子,怎么童趣不减呀?该歇下了!”说完,就搀扶着父亲到房间休息去了。

席上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似乎该散席了。但姐夫手里攥着酒杯不放,对林飞飞说:“刚才父亲在上首,我才没有多喝。虽然喝了十几杯,可这只是我酒量的十分之一,远没有尽兴。你能陪我喝下去吗?”话语里有几分挑战的意味。

在我们这里,上门的这天,女方家的人要对男方进行一番考察,除了看人品和家境外,还要看男方的酒量大小。男方的酒量大小能说明他是不是个好劳力。男方的酒量大,女方家的人就会很满意,觉得把姑娘嫁给这样的人不吃亏,生活会很美满如意。

我不禁为林飞飞攥了一把汗,他可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呀,能喝得过姐夫这样被人们称为“酒麻子”的人吗?弄不好我的脸就没地方放了。哎!我心里是七上八下,很为林飞飞担心。

林飞飞料到有这一手,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说:“今天来,就是陪大哥喝酒的,喝到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

“好吧,是论斤还是论碗,你挑吧!”姐夫很豪爽地说。

林飞飞拿过一瓶酒,往姐夫面前一搁:“我们先干了这一瓶再说!”

一瓶酒转眼间灌进了他们的肚里,桌上的菜也被风卷残云般所剩无几。我和姐连忙起身去厨房,为他们做几道下酒的菜。在厨房里,姐说:“看不出来,他还真行呐!”

又干了几杯,姐夫打开了话匣子。“我在江苏出差的时候,有次和客户喝酒,你们猜,我喝了多少?足足三斤啊!”他红着眼,很自豪地说。

夹了一口菜,他继续说道:“我不能不喝呀!客户说要和他们签下那笔几百万的订货合同,就得喝下那三瓶酒!”

我们一听,惊得只咂舌,定定地看他讲下去:“厂里等着有米下锅呐,我不能把事情搅黄了。你们说是吗?我从来没有喝过三瓶,可那天,我豁出去了!我一口一杯地干,喝得他们目瞪口呆。他们说从未见过我这样能喝酒的……还没喝完三瓶,他们就答应和我签合同了。但我守信用,硬是将最后一瓶喝得滴酒不剩。然后,我就摇晃着栽倒了。他们将送到我下榻的宾馆,我整整睡了两天才醒来……”

林飞飞肃然起敬,但不甘示弱,干了一杯酒,抹了抹嘴唇,也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在北京读大学时,每到冬天,我就冻得够呛。有人说,喝酒吧,这样可以御寒。那时,我家还很穷,我吃饭的钱都不够呀,哪里买得起酒?没办法,我硬着头皮买了一斤散白酒,酒很烈,我才抿了一小口就呛得脸红脖子粗。但酒也是好东西,喝下后我的身子暖暖的,而且喝酒后肚子也不觉得饿。就这样,我经常买酒喝,酒量就很大了。这不,我喝了几十杯,头脑还清醒着呢!”

林飞飞说的没错,除了脸有些红外,他说话很清晰,说明他还能喝下去。

就这样,林飞飞和姐夫一边喝,一边聊。喝着喝着,俩人像多年未见的亲兄弟一样,越喝越来劲。他们用瓷碗换下酒杯,后来干脆打开瓶盖就喝,只喝得空酒瓶子码了一大堆,只喝到天都快黑了……

再喝下去可不行!姐夺下姐夫手中的杯子,他们才皤然醒悟,相视一笑:“看我们把老丈人家的酒都快喝完了,哈哈哈……”

就这样,林飞飞和姐夫成了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