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站在了姐姐家的门前。揿下门铃，一阵悦耳的音乐声起，门开了一条缝，姐夫露出半边脸来。见是我，他迟疑了一会，把门开大了一些，不冷不热地说：“进来吧！”
姐夫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西瓜，放在我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说：“天太热，一定口渴了吧！”
我一动也不动，眼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他显得十分不自在，眼光挪向别处，问：“有什么事吗？”语气很冷。
“你说呢？”我反问道。
“为你姐和我吵架的事吗？”他的双手抱于胸前，脸上露出一股冷竣之气。
我被呛了这一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随便聊聊吧！”我支吾着。
“好几天她都不回来了，难道真的要离开这个家吗？哎，现在许多年轻的夫妻，由于情感缺乏钙质，遇上一点波折就出现‘骨折’，闹起离婚来了。我单位里就有好几对，平日里恩恩爱爱，可生活中碰上了一点不愉快的竟闹到法庭上了，最后就分道扬镳，各走阳光道了。至于你姐，也和他们一样吗？”他坐在了我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叉地搁在茶几上，望着我，想从我嘴里探知姐的态度和想法。
想知道吗？可我要慢慢戏你一戏。总不能开门见山地告诉你吧？我的脑里旋转着，思纣着良策……
这时，天色暗下来了，刮起了大风，从敞开的窗口我看见天上乌云滚滚。“要下雨了！”我喃喃自语。
突然，一只黑蝙蝠从窗口飞了进来，在客厅里盘旋着，好几次要撞着我了。我连忙起身，惊吓地躲闪着，因为害怕这样的小东西，见到了心里就发怵。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竟一头钻进了姐夫的怀里，枕在他厚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脯上，身子不住地颤抖。
“出去了！”姐夫轻拍着我的肩头。
我心有余悸地抬起头，看了看客厅的上空，确信是真的后，重新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我借题发挥地说：“我姐嘛，就象刚才的蝙蝠，迷了路，但最终还是会回来的。”
姐夫揿下墙壁上的电源开关，顶棚上的莲花灯座和侨墙壁上的帆船形的壁灯，发出柔和的光线，客厅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姐常在爸妈面前说你是个好丈夫，在外面那么忙，可回到家里，不是拖地板，就是洗衣服，还经常下橱……”我娓娓而谈。
“她感到自己多么幸福啊，嫁给了一个让她在所有的亲戚面前引以为荣的丈夫，一个优秀的男人！”我口是心非地继续道。我心里清楚，其实姐的心里一直很痛苦，只是没有显露出来，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女人的情感啊，总是跋涉在空寂的荒漠上。
姐夫的脸上红光满面，这些话将他的眼睛点燃，眸子里跳动着一团亮点。
“可是，昨天她捂着脸，跑回了娘家，说是最爱她的人竟打了她……”我的话头一转，眼光冷冷的。
“哎，我真后悔盛怒之下打了她！”他抓着头发，满面羞愧。
“姐年轻时爱上了军军，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断就断的？你了解女人吗？女人的感情？在那样的情景之下，她难免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啊！军军可是她相爱了多年的恋人，难免藕断丝连……”
“这是情有可谅的！”姐夫耸了耸肩，显出宽宏大量的样子。
我说：“你没洗澡吧？刚才我闻到一股馊味了。”
“哦，是的。才回来不久，正准备做饭呢，你就来了。”他看了看身上的白衬衣，那上面有些汗渍的痕迹。
“姐不在，我替你弄去，你就去洗澡吧！可别忘了将心里的私心杂念都洗去啊！”我起身朝他笑了笑往厨房走去。
饭菜端上桌面的时候，他从浴室里出来，只穿了一件灰黑色的短裤头，坐在了桌前，身上散发着浴皂的香味。“你也去洗洗吧，饭菜凉不了的。”他关切地说。
我温柔地一笑，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有个人，想喝牛奶，却又不肯建座牛场……”
他一下怔住了，沉默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怎么不记得呢？那时候我象掉了魂似的，要不是你退出了那场无聊的游戏，也许这个家就毁了……”
我摔了摔脑后扎着的两束“金鱼尾”。“那我姐知错回头，你还会象以前那样爱她吗？”说着，我就转身进了浴室，丢下发楞的他站在客厅里。
放满温度适宜的清水，我仰躺在浴缸里，轻轻地搓揉起来。不一会儿，浴皂和洗发剂产生的白色的泡沫将我整个的身子盖住了，只露出头脸来……
在雾气氤氲的浴室，脱光衣服，赤裸裸的，清水浸润，香皂，洗发精，护肤液，磨砂膏，天然或非天然的纤维制作的擦身刷和浴巾等物品，可以洗去身上不洁的有害于人体皮肤的东西，可是却难以洗去心上的情痕。情为何物？为什么而生，生之而不灭？
想起和姐夫的那“一腿子”，我不禁心旌摇动。那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忘不了的啊！那天他喝醉了，迷糊中，他的雄性的力量，差点就要穿透我的身体，让我从此不再属于自己。那夜之后，我始终牵挂着他，他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都让我如此地执迷和心醉。要不是为了姐的幸福，我怎会私下里和他了结那段情？
姐嫁给了他，却又不感到幸福，这是为什么呢？姐固然爱军军，可木已成舟，应该安下心了吧。但军军的出现却又让她旧情重燃，以至于和他发生了难以平息的争吵。姐和他之间有真正的爱情吗？没有爱情怎么就结合在一起？
哦，今天，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了消除他们之间已经产生或者早就存在的分歧吗？
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海里时而浮起，时而又沉下——
“这是换洗的衣服……”耳边响起姐夫温和的声音。
我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看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了浴室里。
“出去！”我怒气满面地说。
“为什么？”他站着不动。
“你自己的私生活一团糟的，怎么竟怪我姐起来了？”我没有好气地说。
“你不是问我记不记得你讲的故事吗？从南坪回来，我就决定寻找属于我的那份真爱……”他走近我，嘴凑到我的耳边，轻柔地说着，手在我的肩上搓揉了起来。
我抓起一把泡沫向他洒去，他的脸上胸前满是流动的沫水。
他一楞，随即就抓住了我的手，将我抱了起来。我的心狂跳着，此时已经是意乱情迷……
“要干什么？我喊人了啊！”我的头脑里还有一点点的意识，于是就挣扎着。可我是一只腿站立着的啊，挣脱开他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我的身体向后倒下，他连忙来抓我，这样我们一起就掉进了浴缸里。
他紧紧搂着我，显示出威猛的力量，一股幸福的潮水袭来，将我吞没……一阵消魂之后，我张着嘴喘息着，望着他因兴奋而红润的脸膛，说：“可是，不久我和林飞飞就要结婚了……”
他好像没听见似，给我换上满缸的清水，顺手扯过浴巾，在我的身上擦洗起来，血在我的体内慢慢循环，我的身体感到一阵阵的酥软。
“我嫁给他后，你就不要再碰我！”我用手托住他的下巴：“我想好好地过日子，做一个贤妻良母。”
“哦，恩！”他没有表情地应着。
“你不在乎吧？”我说：“有姐陪你呢，应该知足了。啊……”
这时，他才停住手，说：“你姐吗？这么多年了，怎么就忘不了军军呢？那天，在湖心，她搂着军军亲了个够，还不知足？缨子可受不了啊！她气得快晕倒了。现在，说不准她和军军在闹别扭呢！哎，我是看穿了的，人嘛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可总也得遮遮掩掩啊！”
我说：“你了解女人吗？女人的感情？在那样的情景之下，她难免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啊！军军可是她相爱了多年的恋人，感情上说断是断得了吗？……”
“难道由着她那样下去吗？我们结婚以来，一直就没有好好地沟通一下情感。她只知道忙生意，好像不忙她就没法过日子似的。家里的事她从来不管，对我从不关心，连句温暖体贴的话也没说上一句。我知道她一直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是一个感情太专一的人了！所以，我觉得她嫁给我是一个错误，我娶她也是一个错误。两人的错误叠加在一起，就造成太多的难堪，太多的隔阂……”他慢慢向我吐露着长期以来郁积于胸的愁闷。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娶她？”这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今天才赤裸裸地提了出来。
“我和你姐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她当时好像急于组建一个家庭，对我的性格和情趣都不了解，和她每次约会，她总是顺着我的话说些什么的，我还以为她很善解人意呢。但结婚后，我才知道我们什么也谈不拢，所以，家里一直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生活的情趣。”他将浴巾拧干，抖开，然后轻轻地擦去我身上的水珠。
“不全是这样吧！”我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好像穿透了他的心。“她长得象雅琴姐，难道不是的吗？”
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说：“我是见她长得象雅琴姐啊！要不然，我怎么会娶她呢？再说，当时我的年龄也大了，二十八了啊，拖下去总不大好。”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想掩饰心里的隐秘。
“雅情姐一直把你看作是自己的小男人，不是的吗？你们之间一定超出了姐弟之情……”我单刀直入地插进了他的心里。
“哦——”他的面部突然猛烈地抽搐起来。
“我知道的，什么都知道，在南坪我就都知道了……”我笑了，笑得莫名其妙。“你在我的面前，永远就象现在没有穿上衣服，一切都赤裸裸的。”
他看了看他的身体，突然感到难堪起来：“我做了什么呢？”
……
“砰砰”，浴室的门响起了扣击声，薄薄的窗帘上，隐隐现出姐夫的棕色的身影。姐夫说：“这里是你姐的衣服，放在门口了啊！”啊！原来，刚才竟是一场梦幻！粉色的梦境慢慢散去，我看见长条玻璃镜中的我赤条条地，格外显眼地凸现着美丽的身段，我惊谔了，我这是在做什么？……
从浴室出来，我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仰起脖子，干掉杯中的酒，抿了抿嘴，说：“那天，我对不起你姐，不该动手打她的。哎，我当时太冲动了。男人嘛，怎么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爱着别的男人！叫你姐回来吧，这家里不能没有她……我是爱她的！难道就那么一句话，她就真的不再回来了吗？如果她不能原谅我，那她就打我吧，狠狠地打，出够气为止。”他的声音低低的，似在哀求。
我望着他的脸，感到愕然，刚才在浴室里的梦幻重又浮现在眼前，和他真有一种****以对的感觉。
他爱我的姐吗？我姐怎么就不能获得他的爱？看似很般配的一对儿，怎么心就不能在一起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