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处理姐和姐夫的情感危机,我需要和缨子作感情沟通。
这样,在一家精致的小茶坊,缨子和我就隔着一张浅蓝色的长条桌子,坐在高宽后背的皮制靠椅的包厢内了。我们象坐在一节老式火车的座位上。
烛光摇曳着,橘色的光晕里,缨子原本光洁的脸显得有几分憔悴。轻曼的音乐在茶厅里抒情地回荡着,可她却没有那份雅致的心情倾听。
“你知道吗?我和军军竟分居了。”她幽幽地说,纤白的手指将几缕散乱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耳垂上晶莹的滴泪状的坠子晃动着,折射出冰一样的光芒。
这早在意料之中。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天从南湖回来,我对他说:‘以后再不要和静在一起了!你们有完没完的,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想当初,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可是你对我作了郑重的承诺的。’
那知就这一句话,竟将他气得火冒三丈:‘原来你是一个自私而狭隘的女人!’当天夜里,他就从我们的大床上拿走了一只枕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睡在那张小床上了。
我知道我的话过分了,伤害了他的心,就去敲门,希望能向他解释清楚,以求得他的原谅。我想,他和静的感情太深了啊!怎么能一下子就斩断那段情呢?可不管我怎么敲,他就是不肯开门。哎,曾有几次,他在睡梦中搂着我,叫着静的名字,当醒来发觉是我时,他惊得一头的大汗。于是我安慰他,想以我的无限柔情蜜意来感化他,让他忘记过去。我是多么艰难地这样去做啊!这是一般的女人难以做到的啊!我怎么就爱上一个恋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呢?我的无限柔情换来的就是孤灯只枕的凄凉吗?”
我含在嘴里的茶水,本想咽下去,可听到这里竟咳嗽了起来。她递过一只折叠方正的散着幽香的手娟。我擦去了呛出来的眼泪,说道:“谢了!”
我端详着她无名指上的那枚蓝宝石的戒指,轻轻地问:“是他送的吗?”
她优雅地点了点头,脸上掠过一丝幸福的笑意。过了一会儿,她说:“那晚后,他和我分居了,到今天已经有半个月了。”缨子的眼光里流露出无奈的痛苦。她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不来这里了。”她对她和军军的爱情产生了困惑。
“哈哈……”我忍俊不禁地笑了,我为他们这场无端的没有硝烟的战争而觉得好笑。
她惊谔地望着我,以为我幸灾乐祸呢。
“你难道就没有找到你们情感沟通的契入点吗?”我止住笑,问道。
“情感沟通?”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摇了摇头:“不是没想过去沟通,而是很难啊。
第二天晚上,我将他拿走的枕头重又放回到大床上,静静地等待着他。十点多钟,我听见他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听着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卫生间。一阵‘哗啦啦’的水响后,他去到书房,过了一会,他折身向卧室而来。我听着他靠近大床的脚步声,心‘咚咚’地跳着,闭上眼睛想象着他亲我的脸颊。可一阵轻凉的风吹过我的脸上,他拽过枕头就要离去。我‘嚯’地坐起身,一把抓住他怀中的枕头:‘为什么?’他用力扳开我的手指,象躲瘟神一样逃去了……”
我的嘴含着细长的塑料管,吸了一口茉莉花茶。“暴风骤雨过后,是阳光的温柔。”我不知自己为什么竟说出这样富有哲理的话来。唇齿间,散发着茉莉茶香,与桌上花瓶里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飘逸而出的清香揉和在一起,暗自浮动着一种幽雅的情韵。
“哦——”她似有顿悟地应了一声,声音很绵长。
“你了解他的性情吗?他很倔强的,动起真来,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的。但如果你找到他的‘七寸’,你就能打赢这场战争!”
“他的‘七寸’?”她疑惑不解地说,眼里一片梦的蒙胧。
“对,这就是时间加耐心再加柔情。比如这茉莉茶,刚用开水冲泡时,它悬浮在水中,能酿造一杯味道醇厚的茶水。当它沉淀在杯低,如果重新置换上开水,它泡出的茶的味道就淡了许多。军哥和我姐,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这样,时间会慢慢淡化它的浓度,最后就平淡如水了。我敢保证我姐不会找他的,而你就得主动地去融化他心头的冰。对付男人就应该这样!”我安慰着她,看着她换了一个坐姿,很优雅的样子,心里很喜欢这样一个美丽温柔而感情细腻的女人。
我又说:“如果让你在拥有整个世界和拥有他的爱两者之间选择一个,你愿选择谁?”
缨子的嘴角往上翘了翘,声音里充满了坚定:“我愿重新获得他的爱情。”
一个月后,我和缨子又坐在了这里,一切还是老样子,可缨子的心情十分愉快,一脸的灿烂。
“那晚回去后,我就下定决心,求得他的原谅和理解,重新开始我们温磬的生活。于是,我翻阅了大量的杂志,搜寻着有关解决夫妻之间情感危机的良策。我还真的从中学到不少的支招呢。
一大早,我穿上他最喜欢的那件紫色的连衣裙,敲开了书房的门。‘请将后面的拉链给我拉上!’我看着他迷惘的眼睛,缓缓转过身,将裸露的后背对着他。他颤抖着手,哆嗦着将拉链合上。我盼望奇迹出现,他拥着我亲吻不停。可他穿上外套,去卫生间洗漱完毕,朝我点了点头,就夹着公文包上班去了。
晚上,我下班回来后,精心做了一顿他爱吃的晚餐。饭桌上,他一声不吭地扒拉着碗中的米饭,竟不肯用筷子夹他平日最爱的菜肴。我静静地看着,心里酸酸的,那可是我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照着菜谱上说的精心烹制出来的啊!他竟不肯尝一口!我的泪禁不住扑簌簌地落下。
他起身叹息了一声,向书房走去,可他却怎么也打不开房门。原来,我将火柴棍插了进去,再加了一点工,让他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端睨来。他望了我一眼,向我们的卧室而去。他中计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吃吃地笑了。哼,看你还能撑多久!
我收拾好碗筷,洗了个澡,嘴里喷上清新剂,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躺在他的身边。他没有脱衣服,头朝里睡着,背对着我,象一只闷葫芦。我搂住他,说:‘我想亲亲,好久了没有亲亲了……’
他却将我往床沿外挤着,意思很明显地想赶我走。我的手死死搂着他,顺势爬上了他的身子,呼吸急促地说:‘你挤呀,挤呀,我们一起掉下去算了……’
他不动了,痴痴地望着我说:‘我们当初做出的荒唐的骗局,竟让静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我们对得起她吗?我们的良心过得去吗?我真恨自己,当初如果不那么做,她会生活得很好的。哎,这多年来,她不容易啊!你就不能给一点同情和理解吗?’
‘我理解!’我的泪滴在他的胸襟上。说着说着,我就动手脱他的衣服,一件件,极缓极轻地脱着。他被动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反应。只到他的身上什么也没有了,我的激情将他点燃,他才配合着我的动作……那晚,我们缠绵了许久,我的爱终于融化了他情感的坚冰。”
缨子说到这里,幸福地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说:“我姐现在也想通了,回到了姐夫的身边。”
“是吗?”她笑得更开心了。
“生活中难免有冲突,总不会静如止水的。夫妻之间的争吵是很正常的,不争吵才怪呢?关键在于我们怎么对待,怎么处理,你说呢?”
“是啊!拿这件事说吧,如果我不理智地对待,与他较真的,那么,好端端的一个家,哦,不,是两个家,就支离破碎了。这对大家有什么好处呢?哦,你说的,暴风骤雨之后,阳光总是温柔的。说得有道理啊!”她用一只精制的长柄小勺,拌着杯中的冰糖,然后抿了一口,说:“好甜!”
“是啊,生活中如果有时加点‘糖’,日子就很甜蜜。”我意味深长地说。
走出小茶坊,街上行人已经很稀少,各种广告灯牌和电杆上的霓虹灯大放光彩,让夜显得十分美丽。一个男孩推着自行车,向两个女孩招手:“玩了一宿,累了吧,可要走好啊,明天再见!”
哦,东方已露鱼肚白,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