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飞在南钢工作,转眼就是三个月了。南钢在林飞飞等工程技术人员的帮助下,攻克了一道道生产技术难关,企业走上了良性发展的道路,开始显露出一片生机。关于南钢利好的花絮不断地传开,小城的人们在街头巷尾只要谈起南钢,脸上无不露出欣喜的笑容。南钢生产效益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全市的经济发展。难怪市政府对盘活南钢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啊!
我也时刻关注着南钢的发展,林飞飞在家中更是面若桃花地谈论着南钢的生产情况,什么炼出了第一炉合格的钢水呀,轧出了第一批优质的钢材呀,电、煤和水等能源的消耗量不断呈现下降的势头,订货单如雪片一样飘飞,刚下生产线的产品就源源不断运往全国的市场等等。末了,他总是笑呵呵地说:“只要万众一条心,拧成一股绳,就能将挡在前面的大山拖走。”我感同身受,和他一起沉浸在喜悦之中。
但是,不久,有关他在南钢的绯闻也时时传进我的耳里。开始时,我只当作玩笑话,不置理会。可人们绘声绘色的叙述,让我又不能不相信。
我开始对林飞飞察言观色起来。
这天晚上,他回到家中,不再象往常那样一头钻进书房查找技术资料什么的,好半天都不出来,而是将液下的公文包往桌上一搁,身子往沙发里一仰,闭上眼睛苦思冥想,脸上的神情真象热恋中的人在想念着心上人,非常专注和沉人。
我做好饭菜,喊他吃饭,他睁开眼,竟说:“你说什么呀……”让我真是哭笑不得。于是,我没好气地说:“外面有个女人勾走了你的魂吧,怎么吃饭都忘了?”他这才如梦初醒,“嘿嘿”地笑着说:“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被生产中出现的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搞得焦头烂额啊!你要多体谅……”
“哼!体谅你,你却体谅我吗?为了这个家,我可是操尽了心!”我嗔怪地说。
“你……”他气得嘴唇直打哆嗦,近视眼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鼓得象金鱼的眼睛。
夜里,趁他睡熟了,我留心地检查了他的衣兜,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里面的任何一张纸片,名片和发票等东西,我都要拿到台灯下仔细地看看,然后就认真思索,看是否能从中瞧出一点端睨来。还好,什么也没有能证明他与外面的女人有染的东西。我嘘了一口气,望着熟睡中的他,兀自笑了:“这个书呆子,只知道工作呀科研呀什么的,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外面的女人,对他是不会感兴趣的。哎,这倒也是好事,省去了我多少心!”
凌晨林飞飞醒来,习惯地抚摸着我的额头,见我睁开眼睛,就将嘴凑了拢来,想亲亲我。
“在南钢好好表现啊,说不定以后可以升个官的。”我温柔地说。
“我讨厌当官,可为了你,我争取吧!”林飞飞的话语极轻柔地应着。
我骑上了他的身体,激情在我的心间澎湃。我将他胸前的内衣纽扣解开,手在他宽厚的胸脯上婆娑起来。就在我意乱情迷的时候,我的手摸到了一根柔软的头发。
“这是什么?”我拈着那根头发问道。“是和别的女人鬼混时留下的!”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林飞飞被我的话呛得脸都发紫了。
“哼!早就听说了,你和一个年轻未婚的女孩打得火热。原来是真的啊?”我的眼里喷着怒火。
“没有那回事……”林飞飞急急地辩解道。
“啪!”我朝他的脸上使劲扇了一巴掌。刹那间,他的脸上显出红红的手印。
“我爸就教出了你这样的东西!”我愤愤地说,说着,又用手抓扯着他的头发,拧着他的胳膊和他的****。
林飞飞没有还手,只是本能地用手挡着我的手,身体时左时右地躲避着。但他哪里躲得过呀,身上被我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痛得龇牙咧嘴地叫嚷起来。
屋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还让人睡觉不?”
原来,我们的打闹声惊醒了别人。我就停住了手,余气未消地说:“这事可没完!”
林飞飞也不作声,整理了一下被抓乱的头发和衣服,侧过身睡去了。
早晨起床后,我在厨房熬好稀饭,炸好油条,然后,我扯下围裙,习惯地喊林飞飞就餐。他刚洗漱完毕,穿上外套,夹起公文包就要外出,听到我的声音,畏怯怯的脸上浮起笑容,收住了正要迈出的脚步。
他坐在餐桌前,拿起碗筷就要喝稀饭——那可是我照着菜谱,练习了一个月,尝试了好多遍,细火慢炖才敖出味道的八宝粥啊!他最爱吃的了。
见他那副谗相,我没好气地说:“放下!去喝外面的那个女人熬的稠吧!”
他面露尴尬之色,捧起的碗端着不是,放下也不是。“这是哪里吹来的阴风哦,让我吃睡不香的……”
“还不老实!”我气得一跺脚,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地掉下来。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说了多少遍了,我在南钢由于工作的原因,难免会和一些女职工在一起。可我和她们的关系那可是豆腐拌青葱,一青(清)二白的。”林飞走了过来,拿着手绢擦着我脸上的泪迹:“那根头发,是你留在我的身上的呀,不信,你可拿去化验?”
“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你还觉得没丢够脸吗?”我气得捶打他的胸脯。
“那就别闹了!凡是要有证据,不可扑风捉影啊。我还要上班,要工作,总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吵大闹的,影响多不好?现在,许多年轻的夫妻之间,缺乏沟通,情感严重缺‘钙’,结果导致情感‘疏松’,遇上一点波折就发生了‘骨折’,甚至‘断裂’啊!”林飞飞语重心长地说。
我想了想,觉得有理,就破涕为笑:“那感情好嘛,饿了吗?快喝粥去,别凉了啊!”我心疼地说。这世上除了姐夫,我最疼最爱的就是他了。爸爸之所以同意我嫁给他,是因为他老实厚道,与那种寻花问柳,朝秦暮楚的男人截然不同,生活作风是很正派的。我不禁为我的婚姻的美满而感到沾沾自喜。
“恩!”他应着,很快地又捧起碗,“叭叽叭叽”地喝了起来。品着粥的清淡香甜的味道,他不时地点头称是,目光里透着赞许和感激。
我在心里乐开了花,想道:对男人,既要狠,又要软,两手齐下,才能打造出一个听话乖巧的丈夫来。
当天晚上,吃过饭,林飞飞到书房查找什么技术资料去了,我坐在客厅的皮沙发上看电视。
突然,门铃响了。我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拎着一袋水果的年约二十来岁的姑娘,身着一袭白底砗花的连衣裙,显得格外风姿迷人,一双梦幻般的眼睛望着我,怯生生地问:“是林老师的家吗?”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该来的终于来了!
我点点头,将她领进客厅。她的眼光扫视了一遍客厅的摆设,莞尔一笑:“多温磬的家呀!”
“你以后也有一个这样的家的。”我浅浅地笑着说,心里生出一股优越感。
“哦,小月,是你来了吆。”林飞飞从书房里走出来,和叫小月的女孩打着招呼,坐在了我的身边。
“听说您和林老师吵架了。我今天来,是想向师娘解释一下……”坐在对面的小月低着头,搓着手,腼腆着脸说。她竟喊我“师娘”,可我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呀。
“哦,什么事?”我明知故问地应着。
“外面的一些传言,说我和林老师之间的事儿,您相信吗?”她那如静夜的湖面上的星光般的眼光向我瞥了过来,双手很优雅地拢了拢耳后的头发。
一个美丽可人的女孩,我心里说。“就为这事吗?”我尴尬地笑了笑。
“我刚大学毕业,分配到南钢,业务上不熟悉,有许多问题要请教林老师。这样,我和林老师在一起的时间就比较多,没想到竟引来一些流言飞语……”小月定定地望着我,望得我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师娘可不是那种小气量的人,犯不着和那些嚼舌头的人一般见识。”林飞飞说。
“是呀,我才不理会呢!”我故作轻松地说,又朝她笑了笑。
“今天你来得正是时候,刚才我查过了资料,原来电机中心绕组的温度是可以通过调节水泵的出口阀门来控制的……”说着,林飞飞就带小月走向书房,钻研他们的技术去了。
望着他们说笑的背影,我的心里竟莫名地生出一股隐隐的痛楚……
小月自此以后常来我家。她清纯,美丽,气质高雅,待人温良如玉,谈吐大方而不失分寸,显然有着良好的家教。说实话,我开始真有些不情愿她来,但接触多了,她和风细雨般的话语,化解了我心头的疑惑和隔阂,我渐渐喜欢上了她。
小月晚上上我家的门,除了和林飞飞讨论和交流工作和技术上的问题外,也时时陪我聊会天儿,解解我空闲下来就沉闷的心情。
“南钢面临着重重困难,你有信心干下去吗?听说许多人纷纷调走了,只要有一点点关系的就拼命地想往外跑。”我的话题自然扯到南钢了。
“现在好多了。”她浅浅地笑着说,那笑态十分好看。
“哎,当初,许多人可是拼命往里钻啊!托关系,找后门,说人情,谁也不比谁傻,较着劲儿比个高低,谁能进去谁有面子。”我将搜肠刮肚地将听说的一些事儿抖出来。
“这些人现在在厂里日子难过呢。随着各项规章制度的健全与完善和经济责任制的严格贯彻落实,个人收入与生产效益挂勾,他们知道滥竽充数的日子熬不下去了,自然就想溜走。”她不无讥讽地说。
“怪不得厂里的生产形势说好就好起来了。”我轻松地往后靠了靠,“看来,调去一批技术专业人才是搞活生产的关键一着啊!”我为市政府的英明之举感到兴奋和欣慰。
“林老师在南钢可是人人知晓的科技带头人。在水站,他攻克了一道道难关,为确保向轧机机组供水立下了了不起的功劳。不仅如此,他还利用在大学所学的专业技术,帮助其它的车间解决了一些疑难问题。前段日子,轧机怎么也轧不出合格的钢材。许多专家围着轧机望闻问切地把诊‘病因’,一时竟束手无策。林老师听说后,在轧机的四周转了转,用皮尺量了又量,说:‘小问题一个,轧机的安装高度低了一点儿。哎,施工的人员不懂技术啊,浇筑混凝土基础时,不能按照图纸上标注的尺寸来,而是要比图纸上的尺寸高一点,这样子才能保证在轧制钢材时减少震动引起的尺寸偏差,钢材才会达到合格的标准。我在大学里学过的,没有错!不信试试看,垫上一些垫片,抬高轧机的高度……’人们按照他说的办了,结果轧出了优质的钢材。这下可神了,职工们纷纷翘起了大拇指,不停地夸赞林老师呢!”小月讲起这些就眉飞色舞,为林飞飞取得的成绩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看那般神情,林飞飞好像是他的爱人似的。
“是么?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呀!”我也很高兴,嘴上不说,心里却甜蜜蜜的。
“厂里要奖励林老师,可他总是推辞不受,说厂里才稍稍有些起色,但困难还很多,把钱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吧。他就是这样一个道德情操高尚的人。于是,厂里许多年轻的姑娘唱起了也不知谁编的歌谣:‘要嫁就嫁林飞飞,科技攻关在前头,不怕困难不低头……’她们把最美的鲜花和掌声献给了她们心目中最可爱的人。”小月的脸上洋溢着骄傲和自豪之情。
我笑得更幸福了:“报纸上说,俄罗斯的姑娘为了表达对她们国家的总统普京的崇拜之情,唱着什么‘要嫁就嫁普京这样的人’,想不到南钢的姑娘们也学着唱呵……”
“可不,林老师成了她们心中的偶像呢?”小月扮着鬼脸,调皮地说。
“小丫头又在嚼舌头,看我不批评你才怪呢?”林飞飞的语气十分严厉。
小月吓得吐着舌头躲在我的身后了。
“说说何仿?我就爱听!”我偏护着小月。
“你们说吧!”林飞飞转身就进了书房,做他的学问去了。
又一次,小月和我聊了起来。她说:“关于外面说我和林老师的谣言,其实是真的!”她的脸红得象朝霞。
“什么?是真的?莫不是开玩笑吧!”我和小月已经很熟了,什么话也可以讲。我的嘴角翘了翘,“你这小丫头,竟学着说起俏皮话来了啊。”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她笑嘻嘻地偎在我的身边,说开了:“我们那个水站的职工,可真有趣儿,男女正好凑成十二对。于是,在一次聚会时,三十几岁的刘站长风趣地说:‘男的一打,女的十二,干脆我们按人头分对儿,每对男女就是一对夫妻,这样工作起来就少了纷争,有了干劲。你们说是不是?’一句话说得我们都哄笑起来,纷纷附和着说:‘好呀,要得……’当下,平时很要好的男女职工就凑在一起开始‘相亲’或‘说媒’。不一会儿,其他的人都‘名花有主’,并以闪电的方式结为‘夫妻’了,只有我和林老师看傻了眼的,楞楞地看着他们勾着肩,搭着背,一副很亲热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说到这里,小月的脸上“腾”地红了,看着在旁边正翻着书页的林飞飞,不好意思地说:“不知谁起的哄,说林老师和我都是大知识分子,正好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他们就立马围住了我俩,热热闹闹地为我俩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嗨,他们那股疯劲儿,将我俩折腾得真够呛。”
“哦,原来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呀?”我换了一个坐姿,也说开了荤话:“刘站长用一根红绳栓起一只红苹果,掉在门楣下,将你们俩推搡着,要你们面对面地用嘴含那只苹果。你们迟疑着不肯做,他们就按着你们的头,象鸡啄米似的,直到你们同时含着了苹果,他们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
“哎,工人嘛,就是有些野的。”林飞飞放下手中的书,苦笑着说:“入乡随俗嘛,人家都那样,我们若不肯随流,以后可怎么工作。现在,要搞好人际关系,也只能这么办。闹是闹得玩的,可害得我在家里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还说也说不清楚,打掉牙齿往肚里吞啊!”
“还生林老师的气吗?”小月娇嗔地说,直了直身板:“我呢?也很惨咧!男朋友听说这事,气得有几个星期不肯见我,我们差点因这就吹灯了……”
“我看你们倒真的是天生的一对,我认了啊,你以后就喊我姐吧!”我语无伦次地说,心里一阵轻松,反过来安慰起小月来了。
我察觉到林飞飞和小月的身体几乎同时一震,他们相视了一眼,脸上露出难堪的笑来。
在后来的日子里,小月照常来我家。要是不来,我的心里反觉得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那个原来厂长的小舅子叫阿明的人,也在水站上班吗?”一天,我问小月。
“是的。这个人业务平平,可人缘不错,八面玲珑,显得很油滑。不知为什么,林老师见了他就皱眉头,老是当着许多人的面批评他违章操作什么的。他总是满不在乎,嘴里应诺着,但左耳进右耳出,依然我行我素,全不把林老师的话当回事儿。有好几次他值班时,由于违章操作,险些出事了。”小月的话语里包含着对阿明的蔑视。
“一颗老鼠屎,弄赃了一窝粥。这样的人,最让人头疼了。”林飞飞没好气地说。
“老对手了,心里闹别扭总不是事儿……”我隐隐有了一些担忧。
“是么?”小月问。
我点了点头,说:“去年吧,林飞飞和南钢为蒸汽站发生的事故打过一场官司。阿明就是那起事故的始作俑者。”
“哦,是他呀!这事我听说过。当初,厂里非常低调地处理了这件事,将事故责任人只是调换了一下工作岗位,并没有追究他的什么责任啊……”小月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明澈如镜的眼波里,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的姐夫在上面坐着,还有他的饭吃。如果他的姐夫下位了,他就得卷铺盖走人!”林飞飞依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
我附在小月的耳根说:“他是个书呆子,社会上的事经验少了,防人之心不够。你们既然是‘工作上的夫妻’,我就将他交给你了,可要替他留些神啊!女人在这方面比男人精得多,我也放心了。”
“恩!”小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娇纤的身子贴近我,轻声说:“保证他不会伤着一根毫毛。”
林飞飞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说:“你们说什么来着,这样神秘兮兮的?”
我和小月诡异地相似一笑。他一头雾水地望着我们傻傻地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