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解放开封(百城百战解放战争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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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语定乾坤(9)

粟裕认为,如仍去打敌第7军和48师,敌主力将继续对我军实施中央突破,我军反而会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只有消灭敌74师,才能挫败敌整个作战行动,改变战场态势。74师十分猖獗,绝对想不到我军会拿它开刀,可收到出奇制胜之效。蒋军虽队形密集,但74师是前锋,已有稍微突出,我军在其正面有5个纵队,兵力对比是5比1,我占绝对优势。眼前地形又是山区,74师的重火器无用武之地。其侧翼蒋军部队一贯受其欺凌,不会下死力救援。

粟裕同时也指出,我军要取胜必须做到两点,一是攻击部队要能攻得下74师,二是阻击部队要能挡得住增援之敌。74师与其两翼部队的距离只有10华里,与其他敌人也只有一天的路程。在强敌林立中硬把74师活活分割出来消灭,需要勇气和决心,指挥上更不能出错。

听完粟裕的分析,野战军其他首长陷入思考。的确,敲掉74师并不是一件说做就做得成的事。74师是国民党王牌军中的王牌,我军一些部队曾与其交过手,并没占到便宜。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只见陈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声:

“对!我们就是要有百万军中取敌上将首级的气概!”他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扔,又道一声:“不走了!”华野各部队本来已接到了转移的命令,现在临时改变了计划,自然少不了一番忙乱。最忙的要算野司的参谋们。他们有的骑马,有的骑自行车,还有的跑步,前去通知1纵、4纵、8纵、9纵和特纵的领导们立即来野司接受新任务。同时,又给2纵、3纵、7纵、10纵和鲁南敌后的6纵发出电报。

我军的具体部署是:以1纵、4纵、6纵、8纵、9纵共5个纵队围歼74师,以2纵、3纵、7纵、10纵共4个纵队担任阻援,另以特种兵纵队集结,作预备队。

战役定于5月13日发起。

孟良崮位于蒙阴东南60公里的芦山山区顶峰,高500余公尺。芦山山区东西宽40至50公里,南北纵深30至40公里,山区南临蒙、临公路,北临汶河和蒙、沂公路,东临沂河和临、沂公路。

山区怪石嶙峋、陡岩峭壁,山势险峻。

,担任向第74师两翼迂回穿插的是第1纵队和第8纵队。5月13日晚,两个纵队从阻击进攻之敌的阵地出发,一面以小部队实,施反击的动作来迷惑正面的敌人,一面以主力多梯队的部署寻隙向蒋军纵深挺进。到14日上午,第1纵队逼近了蒙阴城,攻占了天马山等点,割裂了第74师与第25师的联系;第8纵队进占桃花山等要点,割裂了第74师与83师的联系。

远在鲁南的我第6纵队于12日夜由铜石山西南地区向东北急进,行程100多公里,如飞兵一般于14日到达垛庄,关闭了74师后退的大门。

担任正面攻击的是以著名的新四军战将陶勇为司令员的第4纵队和猛将许世友为司令员的第9纵队,两个纵队以猛虎下山之势,于13日夜向企图攻占坦埠的第74师发起反击。经过激战,一举占领黄鹿寨、佛山、马牧池、隋家店等要地,进逼孟良崮地区。

5月15日拂晓,我军各部队接上联系,把74师围得像铁桶一般。

往常,战役进行到这时,敌人就算消灭了。现在,从陈毅、粟裕到各级战场指挥员,谁都不敢松口气。因为,能不能吃下74师,能不能挡住近在咫尺的敌人的增援,仍是未知数。虽然我以5个纵队包围了74师,但蒋军却又以10个整编师包围着我军的9个纵队。

第74师被我合围之后,蒋介石、顾祝同等虽然感到吃惊,但认为74师战斗力强,所处山崮险峻,易守难攻,两翼援兵靠得较近,是与我决战的好机会。于是蒋介石一面令第74师坚守现有阵地,缠住我主力部队,一面严令四周的第11师、第65师、第25师、第83师、第7军和第48师等部,急速靠拢第74师;同时又令第5军自莱芜南下,第20师、64师由鲁南向垛庄、青驼寺前进,第9师自大汶口向蒙阴前进。企图集中兵力夹击我军,在沂蒙山区与我主力决战。

再说74师师长张灵甫,自恃自己部队战斗力强、寄希望于各路增援部队,迅速调整了部署,固守山崮,死地求生。

15日这一天最为紧张,我军猛烈进攻,74师拼命反击,双方都是以主力对主力,以进攻对进攻,都企求全力、尽快战胜对方。我军攻击部队在强大炮火掩护下,从四面八方像潮水一般涌向蒋军阵地。蒋军拼死顽抗,我攻击部队同蒋军搅成一团,每一阵地都经过反复争夺。有的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几次易手。我参战部队以“攻上孟良崮,活捉张灵甫,歼灭第74师”为目标,前仆后继,奋勇争先,越战越勇。蒋军开始顽强抵抗,以后渐渐支持不住了,张灵甫曾经梦想的“中央开花”逐渐成了泡影。

这时,国民党军的援军也围逼上来,但是在我阻援部队的顽强防御和积极反击下,或被歼灭,或伤亡惨重。其中蒋军的两个王牌部队第11师和第5军被我第3、第10纵队紧紧咬住,动一步都十分困难。由于我阻援部队顽强作战,被阻的蒋军各部都误以为自己遭到我主力部队的围歼,都拼命呼救,要对方给自己增援。于是在蒋军各部队中出现了谁都以为自己是主战场,自己是我军求歼的主要目标,频频出现相互呼救求援的滑稽场面。

蒋介石这时候着急了,他以“如有萎靡犹豫,逡巡不前或赴援不力,中途停顿……必以纵匪害国贻误战机论罪,决不宽容”的严词,威胁各部队。汤恩伯更是致电各军,称张灵甫是“孤军苦战;处境艰危”,各部应“救胞泽于危困,不得见死不救。”

然而无论是恐吓还是恳求,蒋军的增援部队在我军铜墙铁壁一般的阻击部队的阵地前,始终一筹莫展,仅10华里的距离,就如千里之遥,各路国民党部队只能看着74师的覆灭。

张灵甫见增援无望,只好突围逃命。开始向东南,想与第83师靠拢,但立即被我第8纵队击退;接着改向西突围,想向第25师靠拢,又被我第1、第6纵队击退。黄昏后,其残部龟缩在520高地至芦山一线的沟、崮之中。这一片的山地全是岩石,难以构筑工事,人员、马匹、辎重完全暴露在我军的强大火力之下了。

我攻击部队集中强大炮火猛轰敌群,山上一片火海,血肉横飞,第74师的残余人马东躲西藏,互相践踏,争相逃命,战斗队形完全混乱。张灵甫和他的少数人员藏在一个山洞里,拼命向南京呼救。我各路攻击部队乘机突人蒋军阵地,以白刃格斗消灭残敌。

战至16日上午,敌主阵地各制高点全部被我攻占。

正当我军各部队沉浸于歼敌的兴奋之中时,粟裕却异常冷静,虽然他已连续几天没有睡一个好觉,头疼困倦,依然细心地关注着战场的细枝末节。当他把各纵队歼敌数字加以统计时,发现歼敌数与74师的在编人数差了几千人,便立刻下令各部队继续搜索,不得放走一个敌人。

当时乌云密布,山雨欲来。在一条隐蔽的山沟里,果然发现了有7000余名敌人已集结完毕,准备突围。我军各部不顾疲劳,立即行动,全歼了这股残敌。

至此,号称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第74师彻底被我歼灭了。我军俘第74师正副参谋长、第51旅正副旅长、第57旅副旅长等以下官兵19676名;毙敌中将师长张灵甫、少将副师长蔡仁杰等以下官兵13000余名,加上阻击部队毙伤敌6000余名,共歼敌3.8万余人。缴获各种炮267门,各种枪1.3万多支,战马1300多匹。

孟良崮战役歼灭第74师的胜利,极大地震动了蒋军,蒋介石在痛悼第74师时说“这是最可痛心最可惋惜的一件事”。王耀武则称“74.师之失,有如丧父之痛”。蒋介石恼羞成怒,把失败的责任归咎于下属,第1兵团司令汤恩伯被撤职,陈诚被降为东北行政公署长官,李天霞被送上军事法庭,就连在增援中极其卖力的第25师师长黄百韬也被斥为“救援不力”而受到了处分。

张灵甫在国民党军将领里是极为骄狂的。他的74师与美国“王牌军”第7骑兵师的装备是一样的。有一年,两军搞了两次对抗演习,74师均获优胜。张灵甫对美军师长说:“你是一名出色的美国将军,但和我相比,只能是将与帅之比。”

美军师长不服,于是两军又搞了一次对抗演习,74师以更明显的优势取胜。美军师长服气了,不敢再比试了。当时美国派到中国的“调停大使”马歇尔竖起大拇指说一声:“very good!”当时也在场的蒋介石得意地指着张灵甫说:“这是我的王牌!”随后,74师被蒋介石任命为京城守备师,号称御林军。

然而,张灵甫也有他看重的对手,他对解放军战略战术也颇有研究,对解放军中的优秀指挥官也相当了解。尤其对粟裕更是心存怯意。一次席中闲谈,副师长蔡仁杰问他:“师座,当今中国军界中,谁人可与师座相比?”也许是酒后吐真言吧,张灵甫脱口而出:

“粟裕。”

“一个土八路出身的角色,有什么了不起的?”蔡仁杰很不以为然。

张灵甫却认真地说:“此人用兵,狡猾异常,常常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想不到的时候狠狠地咬你一口。”

粟裕在苏中指挥我军七战七捷,没有与74师照面,张灵甫只是在心里头与粟裕过招,对粟裕尚不服气。当莱芜战役粟裕指挥部队三天歼敌7个师后,张灵甫感到自己可能不是粟裕的对手了。

不知是出于胆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张灵甫竟向蒋介石提出74师休整,蒋介石不允;张灵甫又以“本师装备不适合山地作战”为由,请求将74师调到东北或西北战场。这个请求又被蒋介石拒绝了。

其实东北也好,西北也好,哪里没有山地呢?张灵甫躲的不是山,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