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会……和你谈完炼铁坊的事,我再去找他吧,不过,他……真的是一个差成那样的人吗?”黛宜忍住喉头的哽咽,缓缓询问楚晴,她想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对荣渊不是太在乎,却不能不在乎。
楚晴咳嗽了一声,“唔……其实那个家伙,怎么说呢?他行事向来神神秘秘的,脾气又古怪,不容易跟人相处。有时候呢,他两只手就是咸猪手,见女人老爱搂搂抱抱的,从前可拈过不少花,惹过不少草。我只是提醒你在没了解他之前,最好别表现出你很想念他的模样,呃……可能我这么说,你还是不大相信吧。”
看着黛宜闪烁的眼神,楚晴已经发觉,自己说什么,对方可能都心存怀疑,说完那一番话,她真想问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好的闲心和黛宜说那么长的一通话。但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黛宜当年对荣渊的一见钟情,怕是认真的,因为她不相信荣渊是差劲的男人。通常一个本身聪明的女人,只有在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IQ值才会突然一下子变为鸭蛋。
当晚,荣涣还把荣渊留在自己屋里,和哥哥谈天说地。
楚晴路过那间屋子门前,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兄弟俩久别重逢,要不要比一对情人聊得还久啊?再这么闹嗑儿闹下去,臭蝾螈是不是今晚就得在她炼铁坊的宿舍里住下,也不知道他会待多久,那他白吃白喝,不还得要她这个总经理花钱包办?
“我说,荣涣,是不是该送你哥哥离开了?”她推开门,说出一句极度生硬的话。
楚晴自己似乎没发觉言语过重,荣涣却听着这话里面带刺,不由得起身,撅着嘴巴道:“郡主啊,我哥漂洋过海,好不容易来这儿一次,外面天黑的,你却要他走,这里方圆好几里都没有一间民房,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通融一下吧。让我哥今晚睡我房里,要不,我把他的房租算给你,成不?”
“喂,小子,你没上没下的,跟姐讲条件啊,我是总经理还是你是总经理?今晚黛宜要住在这儿,突然多出个跟我们炼铁坊毫无关系的陌生男人,你叫黛宜一个黄花闺女怎么睡得安稳?去去去,你哥有的是钱,这会儿还有船,能坐到城里,城里客栈比牛毛还多呢!”楚晴两手叉腰,厉声喝斥荣涣,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一点也没有老板的样子。
“可是郡主……”荣涣压根儿不懂,楚晴为何变得如此不通情理,还想接着劝,却被荣渊拦住。
荣渊上前两步,展开折扇轻轻摇了几下,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荣涣,不用劝她,她今天就是铁了心想让我走。自从知道我和那位黛宜公主多年以前曾见过一面,这个女人就在吃醋,别的女人要是醋罐子,她就是醋缸,纵使你劝她十万八千次,她存心给我好看,怎么会听进你的话?”
“嘿!臭蝾螈,你说什么呢?谁……谁吃醋了?”
楚晴脸胀得通红,说话却有点结巴,半天才鼓足气,莫名其妙的气话一股脑儿全喷了出来。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鬼模样,还说人家吃醋?我呸!好,你要我明说是吧?我就跟你说实话!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我讨厌你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讨厌你装酷装神秘,更讨厌你动不动就伸你的咸猪手吃人豆腐,总之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没有一丝让我觉得有好感的!所以,你走,你必须给我走!”
看着楚晴如此决绝的态度,荣涣叹了口气,不再吭气,显然的,荣渊那话就是自讨没趣。如果他是他哥哥,他一定会先温柔地安抚那朵满身是刺的蔷薇花,免得事情越搞越不好办。但荣渊那倔强性子,和楚晴就是一个样,谁也不服谁,他们俩即便能心平气和,只怕都坚持不到半个时辰。
楚晴直到看见荣渊开始收拾包袱,才回到自己房里,荣涣只想等她气消了,找个机会继续劝她回心转意,忙悄悄跟过去,守在屋外头。而当他走出哥哥的房门时,迎面撞见了正走过来的黛宜。
“荣涣,你哥哥他……要走?”黛宜眼里流露着依依不舍。
“嗯,公主,要不,你劝劝他吧,或是,让你的手下给他找个住处,我可以付银子给你,我先去看看我们总经理。”荣涣无精打采地歪了一下脑袋,朝楚晴房门口走去。
黛宜放缓步伐,轻轻走到荣渊身后,踌躇许久才低声说道:“荣公子,天已经黑了,要是现在出去,很可能坐不到船。我不知道你和楚晴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但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可以给你安排个住处,就在这里……楚晴她应该只是不想看见你,就在这屋子的院落中,有个地下室,里面也有房间。平日里,那儿是我和楚晴商量秘密计划时用的,我一会儿,就领你进去吧。”
“公主,你和楚晴的情谊看来很不错,只要这样做她不会和你吵架,那在下就谢过公主你,却之不恭了。”荣渊重新拱手行礼,对眼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姑娘,他虽觉得有缘再见,心中有一丝喜悦,却全然无法拿应对楚晴那一套用来应对黛宜。
“别那么见外,我和楚晴情同姐妹,只要是她认识的人,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我都会把他们当朋友来看,这是我们七箬人的天性。”
黛宜浅浅地笑了一笑,那笑容像一朵绽放粉色芙蓉,荣渊偏从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即过的无奈。
“对了,荣公子,你到七箬这么远的地方来,家里的夫人不会担心么?”
“公主说笑了,在下虽然年近三十,却从来不是个好命人。从前有个算命先生对我说,我的八字太大,除非也娶个八字大的妻子,否则就会刑克妻子的。因此,在下如今还尚未娶亲,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做那种打算。”荣渊对女人的心思还算了解,察言观色间,他已然发觉,这个当年相见时还是个少女的黛宜公主,只怕对他就有了某种爱慕。如今重逢,偏是得见楚晴,他甚感欣喜,而黛宜这边,他自然希望她最好对他死心。
“你说什么?你请黛宜给臭蝾螈安排住处?你这小子,脑袋都秀逗啦?”
才消了一点气,楚晴见荣涣进来,第一句话竟然说这个,忍不住又是一阵抓狂。
“郡主,你干嘛那么在意黛宜公主和我哥在一起啊?难不成你真的……”荣涣很八婆地试探了又试探。
“呸!”
楚晴嘴上呸着,却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语无伦次。
“那只臭蝾螈这样莫名其妙地跑到七箬来,你以为他是专程来看你或是找我的吗?他亲口跟我说,他顺道要抓乱党,我看不是顺道,就是查到了什么线索,专程来抓人的!”
荣涣越发觉得她说话的调调不对,越看越像吃醋,只是不想表露得太明显。“是吗?我怎么就听说,我哥还救过乱党呢?你自己以前不也说过,他放过一个叫殷大鹏的乱党么?郡主啊,你为何就是不肯面对自己的心呢?就算咱们的炼铁坊对你来说再重要,可你毕竟还是个女人,你需要一个男人疼爱你、保护你,即使我哥很早以前认识黛宜公主又怎么样?只要是认识你和他的人,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呀!”
“你……”楚晴支支吾吾,说不下去,听到荣涣这话,她已经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了。
“我明白,你被庄贤王殿下伤得很深,没法那么快就接受我哥,但就算你不给他机会,也不至于要做得很绝,不是吗?”
荣涣关上房门,放低了声调。
“其实黛宜公主的事,我哥和我聊天的时候,已经都告诉了我,当年他们年纪还太小,只是他曾经帮过离家出走的公主指路,并帮她在莆尾找到过一份可以挣钱的差事,公主才对他有了好感。但他从没对公主有过非分之想,以我哥的性情,如果真看上公主,他只怕早就对公主穷追不舍了,何以会那么多年都没再见她?你听我说,他亲口告诉过我,如果公主要提起那种事,他只会当面拒绝,哪怕伤到公主的感情,他也不想对她撒谎,他甚至会对公主说,他喜欢的人是你。”
楚晴听得忍不住心跳,也许,荣涣此言确实有一定道理,她的确不该对救过她N次的荣渊做得太绝。可是,荣渊此行七箬,她迄今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专程找她,还是另有目的。如果,他是以间谍的身份打入这里,她又该如何呢?这里有他弟弟荣涣在,他应该不会轻易下手吧。
“好,你明天告诉他,他要是想在临洵多待些日子,我可以叫人在最近的镇上客栈给他安排一间上好的客房。”她思考了一阵,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
荣涣张口,忽然顿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唔……可是我哥说,他想在这里找点活儿干,否则总有一天会没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