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亲王深知这个淘气又古灵精怪的女儿要想搅乱任何一种场子,都铁定做得到,老父亲忙向荣渊使了个眼色。聪明的荣渊立刻明白了岳父大人的意思,刚给两位长辈敬完茶,听见穆亲王拔高嗓门叫了声“礼成”,就一把将楚晴抱起来,赶紧往新房里走。
楚晴挣扎着,却更像是在手舞足蹈,“喂!臭蝾螈,你放我下去呀!喂!哪里有你这么猴急的?你倒是听见没有啊?快点放我下去!否则别怪我不跟你圆房,别怪我找皮鞭跟蜡烛!放手啦!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可惜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荣渊,几乎就是被当个麻布口袋扛进新房的,楚晴囧得不行,她想象中的场面,怎的都该是臭蝾螈给她唱一首“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那妹妹上花轿”之类的歌儿吧。
后来荣渊关了房门,和她说是穆亲王的吩咐,楚晴顿时满脸黑线,额头上掉下一滴汗水,跟郁闷的兔斯基一样。她少说也跟便宜老爹相处了好些年,自认已经够了解穆亲王,没想到老爹还有如此腹黑的一面,她脑袋里猛然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她这个便宜爹当初娶娘过门,是不是就来过这一手啊?
新房中红烛高烧,荣渊像是故弄玄虚般把烛火一盏一盏挨个吹熄,但剩下最后一支蜡烛,他却停下来不吹了。他上前轻轻拥住楚晴,蜻蜓点水一样吻上她的额头、她秀丽的眉毛、她清澈的大眼睛、她直挺的鼻尖,还有她小小的、带着温润的双唇。楚晴再一次见识到了他的法式长吻,天啊,他真的是古代人吗?怎么他给她的感觉,简直比现代还现代呢?就这样拥吻着,她已经被打入了一片天旋地转里,从前和庄仰哲成亲的时候,她还真没有过这种快要眩晕过去的感觉……
“咦,臭蝾螈,你身上怎么还有这种玩意儿啊?”楚晴本来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使坏地掐他一把,没想到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竟然在荣渊锁骨处看见一块比铜钱还大的、黑色的东西,如果没看错,应该是个胎记。
荣渊笑道:“你不喜欢么?不喜欢我看找个时候让大夫剜了它。”
“谁想让你剜了它的?我只是觉得,你喜欢穿黑衣裳,可能和这个胎记有关系。”
楚晴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若不是赶紧捂上了嘴巴,唾沫星子都会溅到荣渊脸上。
“不过,真搞笑,我从来没见过有人穿衣服还考虑跟身上胎记搭不搭的。”
“那是你的想象吧,鬼丫头。”
荣渊拉过楚晴,让她一如平常般靠着自己的胸膛。
“我听我姐姐说,当初他们捡到我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块胎记,你看它的模样,有点奇怪吧。”
“嗯,好像是三角形的,我真没见过这种形状看起来有点规则的胎记呢。”
楚晴点头。
“要是你爹娘还在世,你就算丢失了那块玉佩,也能凭着这块胎记跟他们相认呢,可惜……”
“一切都已经过去,反正我永远都见不到我亲爹娘了,倒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晴儿,你说是不是?”他说着,忽然邪邪地一笑,抱着新婚的妻子便吹熄了最后一盏烛火。
“喂……臭蝾螈,你怎么就……我还没准备好呢!快放开,唔……”
窗外,明月偷偷钻进云里,露出半个脸蛋;窗内,此时无声胜有声。
清晨的曙光从桂树枝叶的缝隙里,斜斜地透过窗棂,照到楚晴脸上。她不由得打了个呵欠,揉揉惺忪的睡眼,正想要起身,却动不了身子。原来荣渊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她,还闭着眼睛,一脸幸福的笑意,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没睡醒还是故意的。想起昨晚的事,她就一把又一把出汗,这只臭蝾螈果然是四脚动物,比庄仰哲恐怖多了,根本就不懂得节制,想起来她就羞得要命。
她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缠在身上的两栖动物挣脱,走到梳妆台前面梳理头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不由得笑出声来,虽然那家伙昨夜的确是把她折腾得够呛,她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是乐呵呵、美滋滋的。
就让臭蝾螈多睡一会儿吧。她回头朝着荣渊笑了笑,轻轻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点点,刚好能探半个头过去,欣赏天边美丽的朝霞。
不料刚刚才过去,背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圈住了她,“早啊,我的晴儿。”
楚晴猛回头,像盯着怪物一样盯着荣渊,不是吧?他这样真不像古代人呢,明明就很现代,还很西方。正在惊讶之际,荣渊趁机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早安吻,她脑袋晕晕的,好家伙,连这都会啊?看来她还真嫁对了人,尽管头一次不太习惯。
“你又和我装睡?”她任性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荣渊将下巴靠在她头上,假装无辜,“我不也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多陪我一会儿么?你呀,怎么就打我?要是把我打坏了,今后我可保证不了能每天让你享受得像昨晚一样噢。”
“讨厌鬼,懒得跟你贫嘴。”
楚晴娇羞地撇起嘴巴,换上外衣就往浴房去。
“你别跟着来啊,我可受不了你继续折腾,你说那话,正合我意,哼!”
“行,行,我不跟着你去,可你洗完了澡准备怎样?除了又回来陪我,你能做别的事么?”
荣渊油腔滑调地打趣儿,弄得楚晴脸上一个劲儿红霞飞。
“昨天成亲的时候,岳父大人还赠言给我们,说在天愿作比翼鸟……”
“是在地愿为连理枝啦!”楚晴刚说完这句话,见荣渊笑得越来越“奸诈”,这家伙存心要往歪处想啊?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便跑去了浴房。
等沐浴完毕,和爹娘一同用过早膳,楚晴深怕荣渊没命地缠她,连忙往书房走。荣渊知道她不喜欢随时和人如胶似漆,干脆对岳父岳母说,他得出去一趟,免得外面有人怀疑。至少,他人在京城,就会每天去宫中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荣渊刚要走,楚晴忽又觉得他要是一走,自己就不好玩了。她本以为自己待在这片桂子林里,能全家一起过平凡的生活,可很快的,她便发现她不能安分下来。既然她刚刚还亲口说出“在地愿为连理枝”,没理由她和臭蝾螈刚做了夫妻,就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当全职太太,不和自己的第二任丈夫共同进退。
她左缠右缠,终于缠到荣渊将桂子林怎么进、怎么出的方法告诉了她,然后才离去。这一次,若说是荣渊碍于夫妻情面,不好不告诉妻子,倒不如说是借这个幌子来笑老婆的IQ不够高,楚晴如此想着。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阵法图,楚晴这天一整个上午,就在书房里研究这个。荣渊一口咬定她弄不懂,才给了她这张图应付了事,殊不知她为了自由,还真是用心在钻研这张图里面的阵法。好歹她在现代也写过一些架空历史小说,不时为了写书里的人物打仗,会看看八阵图之类的,这会儿桂子林阵法里的蹊跷,还真让她给看了出来。原来这个阵法,跟孔明先生的八卦阵如出一辙,她充满成就感地跳起来,“oh,yeah!”
既然可以自己出去了,那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去庄王府看儿子。听荣渊说,这次救她爹娘,如果不是庄仰哲去找贺少霆闹,说什么“太尉要是不放过楚晴郡主,就是与庄王府为敌”之类,又以文妃生病让狗太尉一时间情绪混乱,便无法成事。因此,她除了看儿子,也必须亲口跟庄仰哲道声谢谢才行。
“晴儿,你说你想去看天理?不要吧,等风头过了再去好不好?”
穆王妃一听女儿提起这事,慌忙阻止。
“我们一家三口人,他们以为我和你爹都死了,可他们一天没找到你的尸体,就会通缉你的。天理之所以没被牵连,全是因为你和仰哲劳燕分飞,又有仰哲庄贤王的身份和她娘长公主的身份庇荫着,你若冒险去看天理,万一被贺家的人发现……”
“放心吧,娘,我不会有事的,我装扮成男人出去,把浑身弄得脏兮兮的,不会被人认出来。就算是为了荣渊,我也不会不经过三思就做傻事。”楚晴开始采取撒娇攻略,就不信母亲被她疲劳轰炸,会不答应她。
果然,这一招产生了效果,穆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摸出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口哨,交到女儿手里。“把这个带在身上,如果遇到危险,记得吹一下,有影破会来帮你的。”
楚晴听见母亲这话,惊得睁大了两眼,这个口哨,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天哪!不会那么巧吧?她突然记起来了,她从前在沐朝东那里见过,殷大鹏似乎也挂过这种东西,难道……
“娘,您告诉我,我猜错了是不是?您和爹跟赤星盟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是被狗太尉冤枉的,您告诉我……”她拉扯着母亲的衣袖,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穆王妃闭上双目,仰天长叹一声:“被你发觉了么?果然这件事,纸还是包不住火。晴儿,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赤星盟背后主导的人,正是你爹,我们老两口,并没有什么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