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爹他……赤星盟所有的行动,都是他在计划主导?”楚晴愣愣地望着母亲的脸,越是看见穆王妃点头,她越觉得自己听错了。她一直以为,穆亲王是个远离皇室、官场纷争,最安分守己的一位老王爷。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如此“与世无争”的父亲,竟会是他一手策划了多次秘密行动与暴乱!
不,她仍然不相信这是事实,以她一个现代人的聪明才智,怎么会都看不出父亲的半点破绽,难道那位古代的父亲,办事真就从来不会露出马脚么?她在穆亲王府里,好歹也待了个一年半载的,莫说看出端倪,就是直到现在,她仍然觉得,古代绝对不会有这么优秀的“演员”,不过,听了母亲接下来的话,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太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穆王妃拉着女儿重新坐下,缓缓地道:“你爹原本就是个满腔热血的人,只是不喜欢把一切都表露在脸上罢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福亲王满门遇难,我们穆亲王府与他们私交最好,却能幸免于难。你爹从来就没放弃过为福亲王一家报仇,但贺家势力太大,他不能贸然出手,只能静静地等待时机。”
“于是,爹就私下里叫人组织赤星盟么?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华峻山?”楚晴大概明白了一些。
“没错,只要华峻山还活着,你爹还活着,赤星盟就永远不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穆王妃眼中闪动着坚贞的光芒,忽又低下头,微微叹息。
“晴儿,如果不是你发现,本来这件事,你爹和我都想隐瞒你一辈子,我们从不希望你卷进这种纷争。可是,你的个性天生好动,好打抱不平,偏偏就跟赤星盟扯上了关系,如今无法避免,就算是娘,也劝不了你,只能对你说万事小心。”
“相信我,娘,很快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楚晴只说了这一句简短的话,便拥抱了母亲一下,拿着母亲给的口哨回到书房。
是的,荣渊的使命,也是她的使命。她不能老是待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桂子林,这绝不是她这种女子所希望的生活,她要和他一起战斗,如果可以,她更希望那一天能提前来到。
“黛宜:
抱歉,我提前给你写了这封信,直到现在,我才能对你说出我真实的身份。我并非寻常人家的女儿,我父亲乃是大平国皇帝的堂弟穆亲王,也是对抗外戚贺家的主要势力操控者。大平国京城鹤平最近发生重大变故,我爹娘被捕,幸得威灵王荣渊将二老偷天换日,得以救出。太尉贺少霆以为我爹娘已死,无甚后顾之忧,此时七箬秘密进兵,无疑是最好的时机。特地请你将此事通知令兄,王子应该知道如何行动。
另外,荣渊虽成功潜伏在贺家外戚身旁,但处境仍是最为危险。请求你们择日进兵援助,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与你们里应外合,打倒专权之奸贼,换取和平,必将指日可待。
楚晴”
一封信末了,楚晴细细将内容检查了一遍,觉得已经够严肃、够官方了,等墨干后,才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装进信封。
之后,她乔装打扮,在桂子林里走八阵图,果然不出一会儿,就绕到了桂子林外面。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明明还夹杂着灰尘,她却感到异常新鲜,差点就兴奋得跳起来。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片林子离穆亲王府并不远,就在王府后面的山里。
庄王府和穆亲王府还隔着一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楚晴本来因为获得自由而满怀兴奋,到了大街上,心却不自觉地跳了起来。
虽然她老早就做好了自己是“通缉犯”的准备,可没想到通缉她的告示,贴得满街都是。她不得不再往脸上、身上抹了几把尘土,装得像个山寨版的叫花子,才没被人发觉,还算顺利地到了庄王府。
楚晴原本打算敲门进去,可一想起自己正被通缉,这样明目张胆地进庄王府,难保不被人发觉。好在她得到虹饮剑之后,一直跟着荣渊习武,总算现在爬个墙还能凑合着。庄王府里的环境,她再熟悉不过,索性跑到一扇最偏僻的侧门外面,从围墙上翻过去,围墙里面,刚好就是庄仰哲从前和她住的那间卧房外面的后院。
哗啦!她一个“平沙落雁”,从墙头轻轻落下,忽听后院中传来熟悉的声音:“谁?”
“慢着慢着!是我啊,仰哲!”她在他对面站定,一面低呼着,一面掏出手绢把脸擦得稍微干净些。
庄仰哲不禁又惊又喜,老天爷,他不是在做梦吧,晴儿,他从未放弃过朝思暮想的晴儿,竟然翻围墙来找他!他头一个反应毋庸置疑是喜出望外,但很快的,他的心又泛起一丝凉意。她不会那么轻易来找他,而且楚晴本身又在被通缉的情况下,如此冒险来访,一定不是来看他,而是有事相求。
“外面那么危险,到处都在通缉你,你怎么敢冒险来见我?”他走上前,双目紧紧注视着这个似乎完全不把危险当成一回事的女人。
“你一定在想,我是有事才来找你的吧。”
楚晴从那张充满矛盾的脸上大概猜出了他的心思。
“但这一次,你或许猜错了,仰哲,我的确是来看你的,谢谢你,帮助荣渊救了我爹娘。”
庄仰哲眼中不由得闪出一线光芒,但又迅速回复平静,半晌,他才低声问:“穆亲王和王妃,他们都好吗?”
“他们都很好,我们已经把二老安排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没人可以找得到,他们现在过得很平静,不会再参与任何纷争。所以,你也不可能私下里再抓捕到乱党了,为了天理,你也收手吧,今后和绿茹好好过日子。”楚晴对他说着话,那口气显得非同一般的语重心长。
“晴儿,你不恨我了?”他眉梢轻轻扬起,唇边似笑非笑,流露着几丝苦涩。
楚晴咬咬下唇,做了一次深呼吸,“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我们好歹曾经是夫妻,而且我们之间还有天理,我为什么要去恨你呢?我跟你分开,只是想我们两个人都冷静一下,去反思当初所犯下的错误,既然现在已经得到答案,我能想通,你也一定能想通的,对吧?”
“你能比我快一步想通,是因为你原本爱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吧。”庄仰哲强作笑容。
楚晴听闻他此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也许,她只能用柳绿茹当初所犯的错误,来让自己变得镇定,而不被庄仰哲的话语所感动,但心里却无疑很纠结。此时,已不是从前,虽然当初的结合,他们两人都有责任,可是,细细掐算一下,最开始犯错的那个人,仍然是她。如果不是她当年的拜金、傍大款的思想作怪,去“招惹”上庄仰哲,这个男人恐怕也不会为她痴迷到如此程度。若是她没爱过他,倒容易放下一切,重头再来,甚至她能原谅柳绿茹那个小三。然而,庄仰哲却做不到,他是真的爱她,爱得比她深切,比她辛苦。
见她愣在那里迟迟不开口,庄仰哲故作平淡地笑了一笑:“算了,只要你还记得我,我能感觉到在你心里还有我这样一个人来过,就别无所求了。像你当时说过的,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王爷,我一向对任何事都要求太高,那样或者反而会很疲累。那就让我试着令自己活得轻松惬意一些吧,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天理。”
楚晴跟随着庄仰哲,一直走到花厅中,柳绿茹正和嬷嬷逗天理玩拨浪鼓。她一看楚晴前来,忙叫嬷嬷下去,亲手将孩子抱过来,天理两只大大的眼睛望着庄仰哲,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
“天理,还认不认得娘?快叫娘啊!”庄仰哲把孩子抱到楚晴面前。
小天理长久不见母亲,似乎很不好意思,老半天,父亲哄了又哄之后,他才怯生生地从小嘴里吐出一个字:“娘……”
尽管孩子那一声“娘”感觉生疏得很,楚晴觉得,那就是电话那头的“喂”,却仍然忍不住将天理抱在怀里,眼中闪出点点泪光。
天理起初像是有点害怕,又或者是被母亲抱得有点疼,出了两口大气儿,但奇异的是,楚晴一流泪,孩子居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给她擦眼泪。楚晴感动万分,在天理的小脸上亲了又亲,迟迟不肯停下。
“仰哲,天理他……怎么会还认得我?他不是应该叫绿茹娘的么?”楚晴望向庄仰哲,话语中带着惊喜,长久处在不安和烦恼中,儿子这一声“娘”,简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庄仰哲还没说话,柳绿茹上前微笑着道:“晴儿,这个庄王府的女主人,永远都是你,我是茹夫人,可不是庄王妃啊。虽然天理我在带着,但我从没让他叫过我娘,他一直都叫我做姨娘。”
“绿茹,我们可以谈谈么?”楚晴第一次向当初的情敌提出了心平气和谈话的要求。
庄仰哲会意,将天理抱上,朝花厅外面走去。他知道,楚晴希望的谈话,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他夹在中间只会碍事,倒不如让她们俩敞开心扉,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