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茹,这个出身大平国官宦名门世家的女人,这个珠围翠绕却命运凄苦的女人,也许不答应她的请求,反而会让她一生都缠绕在感情的桎梏里,折磨得越发形容枯槁、苍白憔悴。或许,去到另一个世界这种看起来很愚笨可笑的方式,对绝望的柳绿茹来说,倒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楚晴无精打采地靠在灰褐色的牢房墙壁上,记得春姑把口信带出去之后,她每天都在期盼着有天使降临,赶紧来救她出去。但这样等着,总觉得时间过得更慢,更囧的是,她只知道口信带了出去,外面的动静仍然一点都不知道。乖乖,她不是这么倒霉吧?难道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天使这么久了还不出现啊?
消息应该送到庄王府了吧?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她无时不刻不想起庄仰哲和儿子天理,其实,她仍有一丝怀疑,怀疑柳绿茹毕竟是个女人,终究对她有些妒忌,她这一步棋,走的根本就是一步险棋。唉,她到底怎么了,非要冒险让柳绿茹给她办事呢?那个曾经抢了自己丈夫的小三,真能办好事吗?
“楚晴郡主,庄王府的茹夫人来探望你了。”
春姑从天牢门前传来的声音,令楚晴差点跳起来,荣渊和柳绿茹?天哪,他们直接救过来了,是救星吗?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来着?
春姑说完话,就往外走去,楚晴一头雾水,那女人在干嘛,她还来不及问她一句话呢,怎么闪得比谁都快?
“我来看你了。”随着细细的声音,柳绿茹袅袅婷婷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楚晴的视线里,楚晴忽然觉得,她像看到了恐怖片里的女鬼。
这是柳绿茹吗?等她走到门口,楚晴感觉有点毛骨悚然。她注视着柳绿茹的眼睛,本想伸出双手去握住对方的手,柳绿茹却压根儿没打算和她“亲热”,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绿茹,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愣愣地问了一句,越发感到这气氛实在不对劲。
柳绿茹咬咬牙,恨恨地道:“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你被关在这天牢里,仰哲成天茶不思、饭不进,如今更是害了天花恶疾。楚晴啊楚晴,你到底还想折磨我的丈夫折磨到什么时候?”
“你……你说什么?”老天爷,这是天雷吗?楚晴惊呆了,柳绿茹竟然出言责怪她!等等,庄仰哲害了天花?是不是真的?天花这病,在古代可是绝症啊!
“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吗?就是因为有你这个红颜祸水的存在,弄得仰哲变成那样子!楚晴,你以为我来看你,是告诉你,仰哲要帮你,救你出去吗?呸!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被关在牢里的可怜相,你瞧瞧你这个样子,本就是捡来的郡主,你在外面有什么嚣张的资格?这下可好,你成了阶下囚,我真是满心欢喜,即使仰哲死了,守在他身边的人也只会是我,绝不是你!”柳绿茹指着楚晴的脸,厉声喝斥,不知是在怒骂还是在嘲笑,听得楚晴心里一阵拔凉拔凉的。
“喂,柳绿茹你这女人不是吧?”
凉过之后,楚晴脑袋里一股无名火喷了上去,终于气不过了。那个女人,她怎么可以这样骂人?而且,性情也突变得太快了吧?难道以前和她重开俱乐部的事,都是她柳绿茹演的一场可怜巴巴的戏?嘿!****,她这演技够逼真啊,是不是放现代,金像奖影后都能拿到?
“哼,哼哼,我真没想到,我楚晴竟然有一天会被你算计,你厉害,你狠,我以前的丈夫被你抢了,你现在还跟我演戏,来对付我,欺负我爹娘都不在了,你威风了是吧?”
她很不愿意往有些方面去想,但看到柳绿茹那女鬼一般可怕的冷笑,电视剧里那些狡猾的狐狸精形象全都冒了出来。搞不好,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因为爱庄仰哲才想看她坐牢的倒霉相,而是早有预谋,等庄仰哲一死,仗着长公主喜欢她,便名正言顺成为庄贤王正妃,以及……
“我儿子呢?柳绿茹,万一仰哲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想把天理怎么样?”楚晴禁不住怒吼。
柳绿茹眯起一只眼睛,慢吞吞地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你儿子?我还以为你这种不负责任的母亲,已经到了只顾自己,不过孩子死活的地步了呢。放心,天理那孩子很可爱,我疼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他?你想想,要是没有他在,万一仰哲这一病就没了,我又没为他生个儿子,还得依靠你的天理,母凭子贵,我哪里舍得害他?但有句话,我却必须事先告诉你,从今往后,天理是我的儿子,你这个娘跟他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相信我吧,他会很快、很快就叫我做娘。”
“你最好给我好好待天理,我儿子要有什么闪失,老娘死后变了鬼,也要缠你一辈子!你给我记住,从今开始,你他娘的就是我最大的仇人,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楚晴用脚使劲踢着牢房的签子门,犹如疯狂的野兽。
柳绿茹听到她这话,心中一阵刺痛,而此刻,她却必须要逞强,演得更有威风,才会让这里的人知道,她和楚晴之间,有多深的仇恨。她抽了口气,仍旧用冰冷的声音道:“楚晴,我不会让变成鬼的你有机会来缠我的,因为天理将来会过得非常好,你这个亲娘从来没给过他像我这样好的印象,你有资格找我寻仇吗?再说,像你那种身份,一开始嫁给仰哲,本就是你在抢夺应该属于我的丈夫。你一个来历不明、被穆亲王夫妇收为义女的便宜郡主,你真以为你的身份很高贵?我告诉你,如果没有你爹娘,你,楚晴,什么都不是,连路边讨饭的乞丐都不如,你听清楚了没?”
“柳绿茹!”楚晴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可看到的,却只是那个渐渐消失在昏暗中的背影。
怎么可以?那个女人怎么可以那样做?而她自己,到底现在又算什么?难道,这就是她曾经因为拜金、因为想要傍大款而得到的报应?她低下头,想哭,却哭不出来。
“晴儿,晴儿?”
正在无比绝望之中,荣渊的声音忽然悠悠传来。楚晴不知道自己因为疲惫和心碎而倒下,昏迷了多久,但她还记得,柳绿茹来的时候,是夜晚,而这会儿,天窗里透着一丝光线,应该是白天了。
“荣渊,是……真的是你吗?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她以为自己尚未清醒,他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是我,晴儿,我就在这里,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荣渊伸出手,握住她已经变得瘦弱的双手,声音颤抖。接着,他将唇轻轻凑上去,吻着她的每一根手指,蜻蜓点水般,轻得仿佛天使的羽翼。
楚晴确信了自己并没看错,但仍有点怀疑,她探出头,向外面望去,外面没有一个狱卒在,连个人的呼吸声也听不到。
“荣渊,你……你做了什么?外面怎么人声都没?”
“嘘——”
荣渊凑到她耳边悄悄道。
“别问为什么,我现在只能对你说,贺少霆听说庄仰哲得了天花、命在旦夕,所以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依照贺少霆的个性,今天夜里一定就会将你秘密处死。”
“啊?”
楚晴差点惊叫出声,幸亏荣渊的大手一伸,巴掌按在她的嘴巴上。
“晴儿,你听好,我很快就会把你带出去,但你现在不许出声,也不要问我太多话,OK?”
荣渊末尾一句蹩脚的“OK”,显然是在替楚晴减压,就是这声“OK”,让许久没有笑容的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略带调皮的笑意。
“那好,我现在替你把镣铐弄掉,你别乱动。”荣渊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串钥匙,估计是从狱卒身上搜来的,一会儿还得放回原处。
不过片刻,楚晴的手脚的镣铐就被打开。她一路跟着荣渊往外走,见狱卒们一个个都神情呆滞,站在那里,全然对他们不闻不问、视若无睹。到了门口,她眼见荣渊把钥匙放到一个男狱卒身上,正伸头过去想看看那狱卒一动不动,到底是死还是活,谁知刚一探头,荣渊竟从后伸手用一张湿润的手绢捂住她的口鼻,她顿时两眼一黑,知觉尽失。
“晴儿,对不起,对不起……”
朦胧之中,楚晴仿佛听见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又像是陷入了梦魇,久久无法从中挣扎着脱身。
她在哪里?她不知道,四周全是一片虚无,前方忽然亮起一片白光,里面有个绿衣女子,正飘悠飘悠地向她跟前走来。娘的!对方化成灰她都认得,柳绿茹,那个可恶的小三,那只狡猾的狐狸精,居然还敢再来见她,简直不想活了!
“你爷爷的!你才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踩得一文不值,现在又说什么对不起?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欠揍!”她正要一个耳光朝柳绿茹脸上打过去,而就在这一刻,她忽然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