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几日都在上朝,早朝、午朝,从来没误过一次,但我每次要像从前那样进宫,就会屡屡受到贺少霆的阻拦,只能让我进偏殿和新皇上下棋。晴儿,你说这件事不是很蹊跷吗?而且,我看新皇上的神情,根本不像死了亲人的模样,老皇上一向视儿子如珠如宝,就算新皇上再是个孩子,也早已懂事,可他却连自己父皇的驾崩之事半点都没向我提起过。我本打算去见皇后娘娘,可进不了后宫,也见不到。”
“难道……老皇上并没有驾崩,而是连同皇后一起,被狗太尉藏在什么地方?”楚晴凭直觉猜测着,是啊,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这是最最狗血的一种桥段。她一直对她的直觉非常信任,但愿这次也能一下子中标,若有差错,那就纯属巧合了吧。
庄仰哲心头一亮,“如果你猜对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该……”
“提前在京城策动起义?”楚晴两眼对上他的目光,第一次,她发现自己的想法竟然会和这个前夫如此贴合。
庄仰哲点点头,忽然想起了荣渊,不禁低声问道:“晴儿,你决定和我策划起义,难道你不打算让荣渊知道吗?也许,我并不应该拦着你,但荣渊来找我的时候,我看得出,他非常担心你。”
“可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冒险啊!”
楚晴站起身,咬住下唇,双手握成拳头,使劲,再使劲,似乎恨不得赶紧消灭狗太尉满门,事情迫在眉梢,她实在有些等不下去了。
“很明显的,狗太尉做出这种扶持太子登基为新皇上的事,一定是怕暴乱扩大,才狗急跳墙的,我们现在的办法,借着这股风头起义,干脆在乱中求胜,倒还真能是个应急的办法。仰哲,也许……我这次不能再听荣渊的了,明天,我就去见黛宜。”
……
第二天夜里,楚晴乔装成给客栈送菜的人,挑了两箩筐新鲜的青菜,寻到黛宜和马力以及七箬前军秘密落脚的客栈,说明了计划提前的事。
黛宜虽然觉得没等到荣渊的配合,擅自行动,好像有点仓促。但再过两天,正是京城里新皇登基后开灯会的传统节日,到时候贺少霆要出宫主持,的确是个杀死他的大好机会。听楚晴说得头头是道,黛宜显然“动摇”了原本坚定的意志,而楚晴也才从她那里得知,京城中还有赤星盟余部与他们合作,就是归来的华峻山和荣涟夫妇二人。
楚晴担心起义的事被荣渊知道,会飞马赶回来,特地请求黛宜,以她的名义送一封飞鸽传书到凤潭,说她人在沧原老家,务必要让荣渊在灯会那天之前没法赶回京城。
时间过得很快,灯会的夜,终于到来,楚晴藏了虹饮剑,和黛宜带着乔装打扮的七箬前军,混入观赏灯会的人群之中。
街上男女老少,拥挤如潮,越是人多的地方,楚晴就越是往那些地儿凑,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尉贺少霆就会出现,如果能由她亲自砍下那狗太尉的脑袋,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件比中头奖彩票五百万还开心的事情。
“楚晴,你说那贺太尉会到哪里去看灯会啊?怎么问来问去,大伙儿都不知道?”黛宜在街上几乎转了一大圈,也没打听到贺少霆会在哪里落脚赏灯。
楚晴一样是无功而返,冲她摇摇头,脸活脱脱就是一个“囧”字。而就在这时候,马力突然从那边风一般地走过来,到主子和楚晴跟前低呼着:“我看见北街有个花灯棚,不准老百姓随便进去,说是官家的!”
“狗太尉一定就在那里面,哼,这下可太好了,黛宜,咱们走!”楚晴肯定地一捏拳头,一马当先就朝北街跑去,黛宜和马力紧随其后,混在人群里的七箬前军兵士们,也一个个自不同的方向往北街行进。
灯会毕竟是灯会,街上人山人海,说官家的花灯棚没法进去,那只是从大门进不去,对于楚晴、黛宜、马力等会武功的人来说,要走侧门或是翻进去,根本不成问题。
大概是官员们都集中在某一处看灯,他们进去的时候,并没看见一个人影,只好试着往前走,看看到底哪里有人气儿。马力和黛宜往东边走,楚晴往西边走,用七箬特制的口哨为号,方可会合。
那狗太尉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楚晴凭着直觉往前走,一路蹑手蹑脚、躲躲闪闪的,直到避开那些侍卫、仆从等人,接近官员所在的赏灯之地,她差点没吓得跳起来。哦卖糕的!那是贺少霆吗?明明就是庄仰哲和几个她从前在宫里都见过的文官,还有几位和庄家交好的亲王、郡王。
奇怪,怎么会这样呢?这里的灯都是最豪华的,怎么没看见那帮贪官污吏,反而是庄仰哲他们在这里?楚晴捡起一颗小石子,悄悄扔出去,碰到庄仰哲的后背。庄仰哲回头一看,见是楚晴,实在诧异,赶紧借个遁过来拉她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里。
“晴儿,你怎么上这里来了?”
“我……唉,你先甭管我干嘛上这儿来,仰哲,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明明是高官的专属花灯棚,怎么狗太尉和那些跟他为伍的那一群狐朋狗党,我转悠了大半天,一个都没瞧见?”她来不及解释,只想赶快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啊?”
庄仰哲起初是惊讶,但下一刻,他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不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那群人应该是在南街的官家花灯棚里,你们没看到吗?晴儿,莫非你说的那件事,就要在今天……”
“嘘——别说。”
楚晴捂住他的嘴巴,朝周围望了望。
“你刚刚说他们在南街?不是吧?南街我们都已经转过了,没看见官家灯棚,都是民家的呀!”
庄仰哲听她这话,猛然一怔,像是发觉了什么,连忙问道:“告诉我,跟你一起来的,还有些什么人?”
“不就是……不就是七箬的那些,那些……”楚晴发觉他脸上的表情极度不对劲,心跳不禁开始加速。
“你确定没有赤星盟的人?”
“没有啊,仰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赤星盟不是……不是已经被……”她越听越难以置信,怎么好端端的,他会提到已被剿灭的赤星盟呢?
“糟了!”庄仰哲脸色突变,没等她说完话,就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往灯棚外面飞奔。
楚晴被他拉着跑了好长一段路,一时间都没回过神,猛然才发现,庄仰哲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拉着一身男子装、下等平民打扮的她在街上跑,都没有人来围观。天,那些看灯会的人们,都到哪里去了?
“嘟——”七箬口哨声刺激了她的中枢神经,回头一看,黛宜和马力带着人朝这边奔过来,人人脸上都露着疑惑和焦虑的神色。
“南街出事了!出事了!”不知是谁的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楚晴才知道,怪不得街上都看不见来围观他们的人影,原来全都奔南街去了。
贺少霆真的就在那里吗?难道赤星盟的余部,有组织、有策划地干了件事,和七箬并无关系,而是擅自行动的?他们的刺杀才是找准了目标,反倒是她自己,一开始就把目的地给找错了吗?越是如此想着,楚晴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又很想知道南街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这会儿,必须和七箬人分手,以免节外生枝。
“事情不妙啊,楚晴,你还是先跟庄贤王殿下走吧!我们人多,知道分寸,不用担心的,现在你很容易出事,赶紧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会有消息的,看来今天不适合实行我们的计划。”黛宜推着楚晴,让她和庄仰哲先行离去。
楚晴紧紧咬着嘴唇,她压根儿没想到明明计划好的事,会来一场惊天之变。可这次,黛宜的话说得对,她目前只能赶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至少在混乱中,她跟着庄仰哲躲回庄王府去,不会被贺家的狗腿子察觉。
……
“殿下,殿下!”
深夜,楚晴躲在庄王府里,惴惴不安地和庄仰哲一同等待消息,可等到却是一个令她又震惊又悲痛的噩耗。
“到底怎么回事?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赤星盟余部暴乱,落入了贺少霆的圈套?”看到家丁苍白着一张脸,庄仰哲已经猜到了几分。
家丁喘了口大气,老半天,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殿下,幸亏您没过去南街,否则,您就要遭遇贺家那些狗官的毒手了……”
“那是什么意思,仰哲,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楚晴焦急地扯着庄仰哲的衣袖。
庄仰哲双眉一蹙,示意家丁全盘托出,家丁战战兢兢地回禀道:“殿下,王妃娘娘,这下完了,赤星盟全完了……主导这场暴乱、想要刺杀贺少霆的,正是赤星盟总舵主华峻山和他的妻子,他们夫妻二人,已被太尉府逮捕,方才……方才已在城口开刀问斩了……”
“什么?荣……荣涟姐她……”楚晴仿佛被一个炸雷劈中头颅,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腔的悲愤,刹那间,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