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俏妃杠上酷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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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东边飘雨西边晴(中)

深秋时节,今年的京城鹤平,多年未见地提早在还未正式入冬时就下起了小雪。纵然比起沧原的鹅毛大雪,这里的雪根本算不得什么,却仍令身在异乡为异客的人们,会不觉泛起淡淡乡愁。

荣渊撑着印染着苍松翠柏图样的油纸伞,在纷纷细雪中低头行走,那把伞在他手上,衬着那身黑衣和雪,似乎显得格外搭调。路上行人大多紧走,他偏缓慢步行。没人注意到他,更没人知道,他便是皇上御封的、掌管大平国冶铁的威灵王。

穆亲王夫妇进宫了,他正是知道此刻乃是京城皇亲进宫的时辰,才特地趁着这会儿去探望探望姐姐荣涟。

“峻山,你还是快点走吧,最好先离开京城,告诉我你去哪儿,我一定会找到空当,悄悄去看你的。”

他听见了姐姐急促的声音,飞身上前,一用力推开荣涟的房门,竟发现一个男人的影子忽闪疾过,正要去拦截,荣涟就势扑上前来,使劲抱住了弟弟的腰。

“荣渊,不要!我求你不要抓他!”

荣涟抱着他的力道之拼命,令荣渊大吃一惊。直到已看不见那陌生男人的身影,荣涟终于放开了他,他垂首,视线正对着姐姐的脸庞。荣涟满面委屈,低垂的睫毛下,眼睛微红,还挂着泪痕,显然刚刚才哭过。刚刚才放开弟弟,她忽然又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荣渊分明感觉到姐姐的双手在不安地颤抖,仿佛这次再一放开,她就要变成失去至亲那般痛苦,这感觉、这力道,和姐夫当年病死时,简直一模一样。

荣渊的心一下子疼了,即使跟随贺少霆多年,又离家多年,他仍然记得当日姐夫去世,姐姐青年守寡的哀痛,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他并非怪责姐姐再找男人,而是那个陌生的身影,背后扬起的一袭衣袂下,他隐约看见一块金属小牌,是赤星盟六芒星的形状!

“姐姐,那个人……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分明是个乱党,你难道不知道吗?”半晌,他终于从齿缝里挤出那句犹豫良久的话。他必须弄清楚一切,抓捕乱党向来是他私下里的职责,他怎么也不想相信,自己的亲姐姐居然和一个乱党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有抓捕乱党之责,可是,当我认识那个人之后,我竟然发现……所谓的乱党,并不是什么乱党,太尉贺少霆才是搅乱这个国家的罪魁祸首啊!”

荣涟直直地看着弟弟的眼睛,双手抓得更紧,眼神无比认真。

“荣渊,其实自从你做了威灵王之后,我就想对你说一些事,可始终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今天既然被你撞见,我看再也没办法逃避了。没错,姐姐是希望你前途大好,像我们荣家这样卑微的出身,你能成为陛下的义子,已是老天莫大的恩赐。但既然你做了王爷,就不该再与贺少霆为伍,去残害忠良和百姓……”

荣渊闭上双眼,倒吸一口气,“姐姐,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更不了解贺太尉此人。当下,我只要你今后和那乱党断绝一切关系,不要再跟他见面,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刚好被我撞到。”

“不,我和那个人……已经海誓山盟过,不行……”荣涟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痛苦的眼泪又要掉落。

听罢姐姐此言,荣渊几乎不敢再想下去。直至如今,他虽使尽浑身解数与王室各家交好,也成功打入邢家王室内部,渐渐为宗亲们所接受,但内心深处仍未褪去对楚晴的一缕思念之情。他明白,爱情这种东西一旦扭成结,便久久解不开,他与楚晴也就罢了,可荣涟喜欢的那个人,偏偏是个乱党,他若对付此人,只怕真会逼姐姐走上绝路。

“荣渊,你能来看姐姐,就证明你虽然跟着那贺太尉多年,但仍有良心所在。趁此时日,你要做一个被后人称颂而不是唾骂的王爷,还来得及,真的……”荣涟字字语重心长。

“姐姐,你不要说了,人生是我自己的,该由我来掌握,我只希望你记牢我刚才说的话。”荣渊覆上姐姐手,让那双手轻轻放下,背转过身,就要离去。

“荣渊,你不许回避!你要是心里不好受,觉得太纠结,就跟我去看一样东西。”荣涟冲到弟弟面前,张开双臂死死拦住他的去路。

跟着姐姐进到屋内,见她从上了锁的匣子里掏出一块猫眼玉佩,举到他面前时,荣渊不禁愕然。这块罕见的紫金色的猫眼玉佩,上面竟清清楚楚有个“渊”字,是烫印加阴刻上去的真金字迹。细看此玉像是经过了数十年放置之物,纵使整块玉对着窗外射进来的天光,有陈旧发黄的一点点瑕疵,金字却浑然不曾褪色!

他从荣涟手中接过那块玉佩,仔细端详,不觉双眉紧蹙,棱角分明的脸上,隐隐约约笼上了一层深暗的雾。这块玉是只有王室才能拥有的物品,何以会在荣涟身上,是穆亲王的赏赐吗?可是,上面为何会刻着他名字中的“渊”字?他翻过玉佩再看背后,日期竟是二十七年前,他今年的年龄刚好二十有七!

“姐姐,这块玉,莫非是我……”

“没错,我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想等个适当的时机再对你说。这块玉就是爹当年在田边的茅厕里捡到你的时候,放在你襁褓中的,爹不识字,而娘常年在大户人家做绣娘,认得这个字,才为你起名荣渊。而这件东西,确实只有王室中人才有,上面刻着的日期,很可能就是你的生辰八字。”

“难道我竟果真是王室中人?”荣渊怔怔地望着姐姐,荣涟眼中依然夹杂着些许失望。他看得出,她的确不想他再听从贺少霆的摆布,可姐姐所指的路,就真的是正途吗?

一种怪异的、令人不安的联想,自心底油然而生。倘若他的真实身份确认是大平国王室中人,何以还是婴儿时,会被丢弃在乡下茅厕那种臭气熏天、是个城里人都不想进去的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