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俏妃杠上酷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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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哀莫大于裂旧痕(下)

皇后倒抽一口气,定了定神,道:“渊儿,你不要逼迫本宫,不是本宫不肯告诉你答案,而是这块玉佩,你要尽早让它消失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难道我亲生爹娘,真是王室的罪人?如果我不让这块玉佩消失,是不是会招来杀身之祸?”荣渊越发觉得,他的猜测十之八、九是正确的,除了这个,他想不出皇后为何要如此惊恐的其他理由。

“你真的想知道?”

皇后沉默了良久,也犹豫了良久,才重新抬眼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荣渊,终于坐到棋盘前面。为了不让人起疑,她必须用一种很镇定的方式来告诉他这个秘密。

“二十八年前,文妃受到陛下独宠,贺家借势专权,把持朝政,当年的皇上,简直就像是被迷油蒙了心,凡事只相信贺家的戚臣,全然不顾忠臣们的谏言。如此一来,不仅引起了诸多大臣的不满,也引发了王室宗亲与贺家之间的敌对。因为被贺家排挤的大臣们要劝诫陛下,已经毫无希望,便只能寄托在宗亲身上,希望与某几位亲王联手,打击贺家,于是,他们首先就选择了诸亲王中与陛下最亲近、又最是一腔热血的福亲王。可谁知当年年纪尚轻的贺少霆已是狡猾多端,更胜过其父和其妹文妃,也是后来,本宫才知晓,当日正是此人早向各家亲王府中派出细作,察觉了福亲王的行动。于是,福亲王反倒被贺家所害,冠上谋反罪名,令陛下勃然大怒,一气之下不顾兄弟之情,将他满门抄斩。”

“莫非这块玉佩是……”荣渊猛然猜到了什么。

皇后轻轻地点点头,落下一颗黑子,“没错,这块玉佩就是当年本宫赏赐给福王妃的。”

荣渊听得此言,简直如同遭遇晴天霹雳般震撼,他却只能继续佯装下棋,咬紧牙关故作镇定。“母后,难道……我就是福亲王的儿子?是贺氏一门害死了我所有的亲人?我……我竟然一直蒙在鼓里,还为自己的仇人做事,即便做了陛下的义子,也在和仇人合作?”

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虽然从荣涟那里拿到这块猫眼玉佩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真正得到这个最坏的答案,他只感觉浑身上下甚至指尖发梢都在剧痛。

“渊儿,本宫看得出,你的本质并不大奸大恶,所以最终才决定告诉你这块玉佩的来历。本宫也一度以为,当年福亲王被诛灭满门,他才出生不久的幼子亦遭到了毒手。如今见你带着这块玉佩来到本宫面前,虽然一时难以接受,却终究无法抹灭这个事实。福亲王死得冤枉,本宫好容易得知他还有一线血脉,实在不忍无辜的孩子再一次去送死,你明白吗?”皇后的头半抬半垂,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硬生生咽入了喉咙。

夜,静得可怕。荣渊独自坐在窗前,盯着一盏昏黄的烛火,仿佛一双眼睛都失去了眨动的功能。

他本不是个遇事就会逃避的人,而自从从宫中回来,他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容貌,那是如今不知道过得好不好的楚晴。他从不曾理解,楚晴遇到一些事情,为何那样爱逃避,为何女人连那种程度的一点压力也承受不住。可此时此刻,他似乎终于明白,有些压力对人来说,根本已不能用压力来形容,那是一种揪扯,是一种冰火两重天般的煎熬。

福亲王的儿子,他竟然是背负上谋反罪名的福亲王的儿子……那么,他从小到大所做的一切,皆是为自己的仇人办事,难怪每次对付别人,虽然出手够狠,午夜梦回中,仍会时常感到良心不安。原来,归根究底的原因,竟是如此吗?荣渊对着烛火,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接着,依旧无言,灵魂与空虚,犹如渐渐在合二为一。

“金石,你在外面吗?”忽然,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金石是威灵王府的侍卫长,也是他的近身侍卫,这个忠心不二的下属,是他在东海莆尾郡时结识的,跟在他身边的所有人,真正能唯一信任的,就只有他一人。

“殿下,夜已经深了,为何还不歇息呢?”金石走进来,一面躬身候命,一面劝主子保重身体。荣渊不是没有这般异样过,只是这一次的异样,连金石也感到有些许不安。

“别管我想不想歇息,我且先问你,我交代你办的事,到底办妥了没有?”荣渊丝毫不在乎金石的关切,他只想知道他所要知道的一切,不仅仅是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

金石走到他身边,在他耳畔低声道:“殷大鹏已经由我们的人成功送到青淀郡,在七箬与大平国海域交界处的岛上做小本生意,文跃也和他妹妹珠儿一同去了那里,只是为了避人耳目,店老板是属下在当地亲自安排的人,这一次,他们俩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很好,你为我立下一功,我会重重赏赐你。不过,那个秘密抓捕乱党,和贺家抢夺要犯的家伙,你有查到吗?”

“属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对您说。”

“金石,很少见你说话吞吞吐吐的,莫非那家伙来头不小?但你迟早不都得说么?”

“那个,是……庄贤王。”

“庄仰哲?”

荣渊双手指尖顿时一颤,起初像是万分惊讶,接着却冷笑起来。

“原来我那贤弟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表面答应为贺家提供乱党的线索,私底下偏偏自己抓捕乱党,让贺太尉找都找不着。我看要是楚晴还在鹤平,知道姓庄的暗地里做这种勾当,那个傻女人会怎么样呢?或许她会崩溃到半死不活吧。”

“殿下,我们……要对付庄贤王吗?”金石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乱党任由他去抓,反正他喜欢跟贺太尉斗,我还省了不少心思,不用再去明察暗访,打入王室中人内部,查那群乱党的幕后主使者。”

看着荣渊展开了折扇,金石懂得了他的用意,“属下明白了,今后若有贺家人问起,属下只说庄贤王有些许嫌疑,证据还在寻找中。贺家人一定会比我们更着急,而殿下您可以坐山观虎斗,这便是您巩固您威灵王地位的最好时机。”

“真没想到你会约我上这里来,不知这次,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呢?我可先告诉你,最好别浪费我的时辰。”

庄仰哲或许做梦也没想到,荣渊这种经常“做贼”的人,尤其是在楚晴走了之后,应该更“心虚”才对,竟会意外地约他身穿微服,去京城中的客栈饮酒。

荣渊举起酒杯,两只单眼皮的眼睛望望庄仰哲,忽而眯成一条缝,发出低低的、冷冷的笑声。他从一开始,就鄙视着这个男人,他原本以为,自己对庄仰哲有敌意,只是因为两人共同爱着一个任性的楚晴,而认识此人越久,他越发感觉到,事实并非如此。是庄仰哲那种属于典型王室子弟的清高,让他觉得不舒服,而且这清高的背后,还有极其阴暗的一面,连最爱的女人都可以隐瞒的一面,楚晴与此人迷恋权势的野心相比,或许都只能排第二。

“贤弟的气色最近真是好了不少,即使是严冬,还红光满面,看来茹夫人只进门数月,却能带给你如此之大的喜气,这桩亲事才真称得上佳偶天成。”

“你竟敢讽刺我?”

庄仰哲双眉一竖,酒杯磕在桌子上,酒水溅出几滴,他俊逸的面庞随之变作黑沉沉的颜色。

“如果不是你时时刻刻都不放过我和晴儿,非要挑拨我和她夫妻间的感情,我和她会弄成这样?荣渊,我真的很想你马上在我面前变成一堆灰烬,有你在这个世上一天,我便追不回晴儿。我娶绿茹只不过是想对她负责,我没你那么冷血,更没你那么阴毒。你知不知道,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一件事,就是你从这世上永远消失。”

“是吗?所以,你就在贺家还没抓到某些乱党之前,抢先一步下手?”荣渊冷冷一笑,眼中透射出两道电一般的光芒。

庄仰哲心中不禁打了个寒噤,顿时睁大眼睛,勉强压低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种反应?那你就是默认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是看在楚晴的面子上才对你好言相劝,赶紧收手吧。就算你有那种实力,你也斗不过贺太尉,否则,你就不会被我查到,你在私下里干那种勾当。”

“姓荣的,你——”

“庄仰哲,你没资格教训我,也没资格跟我谈任何事。”

荣渊展开折扇,一阵风扇到对方脸上,庄仰哲顿觉寒冷刺骨。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的决定,但听不听人劝,却要你自己去决定。然而,我必须最后赠你一句,倘若你再继续做那些本不该由你去做的勾当,莫说追回楚晴,她只会离你越来越远。你要明白,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男人,有些事楚晴可以容许我做,却永远不容许你去做,你若不信,就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