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九天系列之金缕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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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莫名风寒(1)

这徐累看上去也不是贪财的人,倒是将那钱用到了地方。

此刻男女囚犯已然分开关押,花容的牢房隔壁是那次见过的罗氏。

这女子的身世说来也是可怜,从小是夫家的童养媳,日子久了,倒也是有些真感情,只可惜,丈夫去的早,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

婆婆一向防范得紧,硬是要她替亡夫守节,这罗氏心灵手巧,虽是寡妇,却也有人真心爱慕,不嫌弃她带着女儿。

只是这婆婆年岁大了,总担心老无所依,便将罗氏告上了公堂。

按大熙律,若无长辈应允,寡妇是不能随意改嫁的,罗氏先只是有了改嫁的心思,并未正式提起,这婆婆已然先了一步。

所以秦裕按律判她入狱一年,其实也不算是错误。

只是拆人姻缘,在我看来,到底也是作孽。

顾远之对着云州城熟悉得跟自家的后院似地,我只略略提起了罗氏,他便已经说出那祖孙俩这半年多来,都是隔壁那小伙在照料,倒也衣食无忧。

那隔壁的小伙自是真心爱慕罗氏之人。

这大熙律其实是不完善的,有相当多的空子可以钻,我对着顾远之略略提起了一下,他已然会意。

这几日,那婆婆若是来县衙提出撤掉这诉讼,并同意改嫁的话,这两家合为一家确是不错的结局。

花容这时候还没有睡,这几日无咎在悉心照料着她,如今看来起色已经好了好多,而且连头发都已经洗过,似乎还擦了些香精。

她懒懒地歪在榻上,用一只手撑着头,见到我,柔柔一笑,慢慢起身:“卫大人。”

这一笑的风华,是如何的惊心动魄,当年的杜慎行恐怕更有体会。

徐累在桌上放了一盏灯,昏昏黄黄的灯光照在花容的脸上。

直到现在我才认真地看到了她的脸。她就那么似笑非笑地任我打量。

那笑里有几度春秋。这个人,美丽而不空洞,带着浅显的凌厉,淡淡的温柔,还有一丝的不在意。

我心中长叹,这样的女子,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有杀伤力的。

她在万人瞩目的地方,带着无比空灵的笑,举手之间,占尽优势。

而那一丝的不在意,却是能让任何男人都为之侧目的,因为不在意,哪怕你是江湖豪杰,哪怕你是绿林草莽,哪怕你是权贵富豪,均不在她的眼。

我的心头有一丝丝的凉——当年,先爱上的人是杜慎行吧,这个花容分明能在一笑之间,倾倒英雄情怀。

想着那棺木中温润如玉浅笑着的世家公子,我暗暗叹气,谁不是谁的最爱,谁不是谁的劫呢?

“你是来问我为什么我没有死是不是?”花容浅笑吟吟。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自然是有的。”花容笑了笑,“他喝下去的那杯酒是我亲手倒的,那毒也是我亲手下的。”

我微微皱眉:“那毒并不是下在酒里的吧?”

花容静静笑着,伸出一跟手指媚媚地拂过唇。我发誓我一辈子也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她慢慢道:“那个毒其实是下在我的唇上。”

南宫上前一步,冷声道:“所以其实杜慎行并不是死在鹤顶红上,而是他先中了你唇上的毒。”

花容叹了口气:“南宫公子,你也算见多识广,可曾听过‘媚’?”她笑着看了我一眼,“这位卫大人平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想来是不知道了。”

南宫接口道:“只是耳闻而已,是采花家族沈家不传秘药,并不只是普通的药。莫非,那沈烜也是你幕中之宾?”

“也不是算吧,”花容闲散地玩着垂落在胸前的发,“沈烜那样的人也瞧不起烟花女子呢。他采花的对象都是大家闺秀,这个南宫公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为何要这么做?杜慎行修炼的清心功一旦中了药就毁尽了。”南宫皱眉,“莫非你真的是要杀他?”

“我连毒都下了,难道还不是真心想杀他么?”花容冷笑,“本来他要娶妻了,这是好事,好聚好散便是,那杜家老太太非要来插手,为了让杜慎行死心么,让他死了不是更好?”

她的眼冷冷的扫过南宫,最后落在我脸上:“卫大人,你说活着的人,如何能死心呢?他离我这么近,如何能死心呢?那老太太以为花容是什么人,就算沦落风尘,侍候过千万人,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指责?”

“杜慎行到底是懦弱了些,答应了娶妻,还要来纠缠于我。是,花容是烟花女子,杜家那清贵的门阀,便是净身出户又如何能高攀得起?他不死心,先死心的便不能是花容么!”

“花容虽不是倾国之色,以这等容貌,再加些手腕,什么样的男人不是召之即来,定要在他杜家的这棵树上吊死么。这般夹缠不清的,算什么呢!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他?”

说到这最后,分明已经是十分的委屈,却又生生忍着。

那艳色里便平添了许多的凄婉。

当初那秦裕是如何下的去手动了大刑的?

花容倦倦地说:“是我杀了他。是我,先死了心。”

从大牢回来之后,心情没由来的低落。

看过那样的坚持之后,猛然知道了不同的结局,的确让人对爱情无端的生出许多的畏惧来。那隔了千山万水的楚姑娘,是不是还在坚持着渺茫的希望,等着我醒过来?

我也曾经答应过他,此生不离不弃,共看夕阳流水,等到风景都看透了,我们便在慢慢老去的时候看那细水长流。

谁不是谁的毒,谁不是谁的梦。

花容说她死了心,那情便散了。没有情了,想要杀一个人又是一件简单的事么?

心里搁着事,晚上便睡的不安稳了,无数次将被子踢下床。南宫照例在我房中打地铺,我有些埋怨:“我大哥都已经回京师了,这戏不用做了吧。”

“这戏不是还有别人看着么?”南宫淡淡一笑,凑近我,“那个楚歌,你跟他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