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先锋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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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启王爷

“难道是……启王爷?”赵平看着岚冰心,脸色依旧有点苍白。

“是的,启王爷抱恙,最近已经准备从东方军团的夷洲总部返回离熙宫静养了。”

赵平脸色一变,“看来启王爷这次病得很重啊!东方军团一向孤立于海外,轻易不涉及到大陆,这也是隐隐有牵制诸葛翔的意思。启王爷放弃自己的大本营,回到离熙宫,难道这位军神,真的有什么不测了吗?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少主,我判断还是出事了!这是我们天谛阁闽浙舵口以最快的速度传回锦官的,属下不敢私拆。”

赵平心中一沉,接过揉得皱巴巴的一团信——天谛阁情报直接向主帅负责,自赵骁之后,振武军群龙无首,天谛阁暗中保护追随少主赵平,具体情报事宜,均由天谛阁主岚冰心主持。绝大部分情报,岚冰心都有权力直接观看汇总并且筛选上报。

唯独信封上挂着三枚天谛阁标记的绝密信件,除了振武军主人,擅动者,不论地位,职权高低,一经发现,依照军法,就地格杀!

赵平接过信件,拆开,双手都不由地一阵轻微的颤抖,冥冥中,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脸色数变,最后煞白一片。颓然地将信纸,丢在桌上,赵平觉得,心就像掉在了万丈深渊,不断地往下沉。

…………

夷洲,东吴自开国大帝孙权派遣将军卫温,诸葛直率东吴水军一万,战舟三十余艘,出海抵达。自此,夷洲变成为东吴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四方军团组建建制完毕后,东方军团数度迁移总部,最后安置在夷洲。

东吴少帝三年,蜀汉武泰二年,冬月二十三日。

夷洲,东方军团基地总部。

东方军团一向在五大军团序列中被称为“后娘养的”,除了因为最近几年,东方军团诞生了孙启这样天纵英姿的指挥使之外,整个军团的历史上,还真心没出过什么大人物……枢密院给东方军团的安排的席位永远是靠在门边上的。

从尚书台到枢密院,对于东方军团的总是不冷不热的,哪怕就是夷洲的总部也能看出来——寒酸得更贫民窟相似。现在也是如此……

指挥使的贴身警卫队中队长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白虎衙门边的两位警卫赶忙行礼。左侧一位年轻,脸色黝黑的士兵大概是连续执勤手脚麻木了,突然挥动肌肉却不小心碰到了手边的斧钺,眼看着就要摔倒。

中队长冷哼一声,猛然一个箭步,伸手抄向将要倒下的黄铜斧钺,在间不容发的时刻总算接住了。

交给另一侧的士兵。中队长瞪着失手的年轻士兵,冷冷的却又刻意地压低声音,“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打扰到了指挥使休息,你信不信外面的弟兄手撕都能把你撕碎!”

不过是作为依仗的斧钺倾倒,中队长却大发雷霆,这在军纪较为宽松,向来以士卒为根本,奉行爱兵如子的东方军团里,绝对太少见了。但是奇怪的是,不论另一侧的警卫士兵还是天井中来回巡视的哨兵,都对犯了这芝麻绿豆大小错误的士兵——凶狠地行着注目礼。

年轻士兵哭丧着脸,眼眶中水汽上升,居然就差点要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为难他了,这是新兵,刚刚从菜鸟营里面分过来的。晖儿,你先进来吧!”温和的声音,总是那么让人有信赖感。

孙晖再次狠狠地瞪了士兵一眼,转身往白虎衙里面走去——可是几乎都没有让他插足的地方,地上放置着大大小小的水盆,水桶,甚至不知谁的饭盒子,草帽都有。孙晖皱着眉,抬头看着屋顶——稀稀落落的稻草,实在遮不住绵绵的细雨。

眼眶内,忍不住一酸,刚毅的汉子抱怨道:“勤务兵怎么这么偷懒,真是的,也不叫人好好修缮一下屋顶,老是这么漏雨也不是个事啊。”

东方军团白虎衙,聚将点卯,商议军团大事的地方,后面则为指挥使大人私人支配,一般都是指挥使办公累了,到后堂休憩一会儿,指挥使办公结束后都会回到自己家里——东方军团指挥使就算再不被枢密院待见,到底还是一军之长,一方诸侯般的存在,正一品的武官,职责上接受枢密使领导,品秩上其实和枢密使是一模一样的,谁也不比谁高,所以指挥使在当地军团总部驻扎当地安置房产,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东方军团建制整编完毕后,白虎衙也随着总部不断迁徙,细数历来八十四位东方军团指挥使,只有一人将白虎衙后堂当作了自己家,从没有在外置办过房产。

就是他,如今坐在床上的,当今东方军团指挥使,掌控东南方二十余万大军,震慑得诸葛翔一党不敢轻举妄动的安德亲王,孙启。

没有民间传说的那样,有着三头六臂,什么嘴一张,一口火喷将出来,就能烧死大片大片的海寇和叛军。在床上的只有一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人,每一个第一次见到安德亲王孙启的人,在第一映像中,他都是一个温和普通的中年人。

没有英俊的相貌,没有惊人的身高——汐公主曾经打趣道,“皇叔普通到落在人群里面,他要是不吭声的话,我是怎么找都找不着的。”

也就是这么一位普通的中年人,历经三朝沧桑,总是站在国家需要他的最前线,他那羸弱的肩膀,硬生生地扛起了正在苟延残喘的东吴王朝。

而此时此刻,看着蜷缩在补满补丁的被子中,却依旧瑟瑟颤抖的东吴第一名帅,孙晖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只能背转过头,狠狠地一擦。

因为某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东方军团总部机构实在派遣不了有资历又有名声地位的军官,两月之前,孙启只好让孙晖往舟岛走一趟了。去的时候孙启已经有些咳嗽的症状了,却没有想到两个月不见,已然病成这般模样了。

“哭什么,都大小伙子了,来来来,让义父瞧瞧……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海上的风不能一直吹,从小时候你就不听话,总喜欢往甲板上跑,你看看吧,明明原来是个白白净净的帅小伙子,现在黑得跟炭头似的,我还怎么让找人给你娶媳妇呀!”孙启伸出手,把隐隐啜泣的义子叫到身前。孙晖赶忙过来,握着孙启瘦的嶙峋一般的手掌,心上就像是被针刺了一般。

“我知道出事了,外海方向我当初安排下来的几个哨所都半年没有讯息了,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我当时不太想让你去做负责侦查的,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你比义父好多了,义父像你这个年纪还在封地里面,和老农们一道种地呢——唔,人老了,话一撂开,有点收不住啦。来来来……好啦,不哭了,我还等着你的情报呢!”孙启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义子。一如经年,可是现在的义父说话,居然已经喘息得那么厉害。

从义父口中,似乎他还想要立刻分析他带回来的情报,不禁有些着恼,“义父,你又不听军医的话了。刚才我特地问了一下军医你的病情,您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您却……您却,您还偷偷地批示文件何必呢,把他交给幕僚们不好吗?我这边的情报马上回去叫人誊撰出来,等您身体好一些再看看吧。”

“又胡闹了不是?我是一军之长,我要负责这帐下二十五万兄弟,他们的性命有时候就在我一念之中,万一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还有,你看看,这些文件,都是来翻修战线,整顿装备的,我们武人天性,从不耽于享乐,这些迫在眉睫的事情都要今早解决的!”

“这次侦查持续了整整两个月了,不差这一天了。兄弟们知道您身体有恙也不会责怪您的,算我求您,您好好修养吧!”

“不行!兵事危急,哨所失去联系看似小事一桩,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孙晖中队长,我以指挥使身份,现在向你下令,将巡视侦查舟岛附近海域的结果立刻汇报给我!”

“是!指挥使大人!”

东吴少帝三年秋天开始,东方军团的次基地,第二总部舟岛周围就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

先是周围小岛上的驻扎的哨所没有讯息传回次基地,再有就是一些执行戍边任务的战舰没有按时回到次基地或者港口,一两个月之后才找到一些板甲的木料碎片——迄今为止,那些战舰上的士兵,却仿佛完全蒸发了一样,再无一点踪迹。

镇守次基地的东方军团指挥使副手,房龄镇守使屡次派出侦察船前去侦察,却往往一去不返——于是傻子都知道有情况了。

次基地一方面兵力捉襟见肘,一方面还要威慑北魏方面的唯一一支水军,胶北水师,不得不向总部发出求援信号。在基地诸将均有令在身的状况下,孙启不得不下令初出茅庐的义子,现任他警卫中队中队长的孙晖率领一卫士卒,十余艘战舰,前往出事密集海域进行攻击性侦查。

“首先我们肯定,失踪的战士和战舰,无疑,均已经遭到不测!”孙晖表情非常凝重。

孙启的瞳孔瞬间缩小,“是胶北水师做的吗?”

“不可能。我们次基地的兵力规模超过胶北水师,北魏西蜀虽然在陆上士卒的战力远超我们,但是在水上完全不是我们对手。胶北水师成立仅仅三十余年,面对我们经常采取守势,主动采取挑衅的方式,一向不是他们的手段。之前我也曾经怀疑过他们,但是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给我的是,早在九月末的时候,胶北水师已经收缩防线——这是他们每年例行的行动。”

“嗯,毕竟他们的战舰制造本身就有很多问题,秋冬季一旦来临,水纹出现变化,倘若不早些撤入港口,会出现不必要的损失。那么照此说来,此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和胶北水师确乎没有关系咯?”

“肯定没有关系,父亲交给我一些渠道,为了慎重,我不得不启用了几条——我们的内线探知,胶北水师在半年前同样出现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件,位于望浪屿的胶北水师哨所在今年六月,哨兵连同整个哨所完全消失,胶北水师高层数次派遣小分队接近望浪屿,结果往往都是一开始还有联络和讯息传回,可后来就失联了。”

孙启轻轻地咬着泛白的嘴唇,“东瀛,新罗方面呢?”

“这些倭国只拥有近航能力,他们全国上下都拼凑不了哪怕一艘能够拥有如此航程的战舰。”

“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新的对手!还是未知的对手!除此以外呢?你们船队配备的战力已经不差了,就没能勘探到对手的踪迹吗?”

“抱歉,指挥使大人……我们,并没能捕捉到敌人的踪迹。”

“那怎么会有损失!”孙启有些吃惊了。

“这正是严峻的关键,敌人神出鬼没,仿佛大海游鱼一般,我们的战舰虽然强大,却比不上他们灵活。而且他们的攻击手段,简直见所未见,沉没的两艘侦察船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沉没的,就连救上来的士兵自己也不清楚!”

“竟然奇诡如斯?对了,牺牲兄弟们的遗体呢?可有全部带回来?”

孙晖低头不语。

“没有?”孙启只觉得眼前有点发黑,一股怒火忍不住勃发,挣扎地爬起来,戟指着孙晖,喝骂道,“逆子!”

孙晖整个人都愣住了。

记忆中义父从来没有这么对他疾言厉色过。

华夏大陆上很多人都是传奇,但是他们往往是死后,或者在死的那一刻成为传奇,能活着成为传奇的太少太少了。像孙启这样活生生的传奇,实际上打造的代价很是高昂——作为东方军团的指挥使,房龄镇守使是他的第三任搭档,他的前两位搭档并不是因为高升或者调离,而是相继战死在沙场。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书本上说说的,东方军团能在孙启领导下,完成近千年未有过的蜕变,付出了太多太多……

看着熟悉的这张脸庞,和他亲生父亲活脱脱的一个模子刻画出来似的,还有有生以来被自己第一回大声责骂的不知所措,孙启不禁一阵恍惚。隐隐约约中,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爽朗憨直的汉子,那个为了履行自己冒险战术所牺牲的汉子……

“义父,不是我们没尝试,实在是……对手太过狡猾。”孙晖嗫嚅着,刚强的硬汉,几乎就要泪水莹然。

“东方军团,治军守则第七条,便是战场上不论多么紧急的状况,都不能丢下伤兵和已经捐躯的同袍……当年你的父亲,如果不是你的父亲,我……我就是那些个被抛弃的伤兵之一啊!晖儿,为父知晓你深谙军法,扔下袍泽的尸体,肯定是不得已的,为父仓促间来不及细想,又想到了你亲生父亲,实在是……”

“义父,是孩儿不对,孩儿确实不能抛弃捐躯的兄弟,孩儿请求义父军法处置!”

“不能全怪你,我们都不知道对手是谁,这些都不是作战计划中可以意料到的。再说先前给你们的任务也是攻击性的战略侦察,不属于纯粹性质的交战,你无权处置当时的局面……这样吧,降职一年,罚俸一年,稍后自己去军团法务处领罚吧。”

“是,义父。”

“没有遗体……那么我们去看看伤兵吧。”

“义父,您的身体……”

“不妨事的。”

“那您小心,我来搀着您!”

……

船坞边上的空旷校场,这里一般是东方军团的士兵们日常训练的地方,此时却被满满黑布隔了开来。

孙晖很是诧异,孙启却是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