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先锋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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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夷洲战

这是西蒙族在华夏大陆第一次扯开神秘的面纱。

血腥,恐惧,笼罩在夷洲上的只有凄惨的阴云。后世评价,倘若指挥“夷洲大撤防”的不是一代名帅孙启,那么这被后世无数次翻出来研究得细致入微的撤防,恐怕就会演变成为溃败。

执行侦察任务的船队,停泊在大校场旁边的港口。士卒则是集中在校场上,被完全隔离开来。瘟疫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肆虐的传播——士兵的队列中,突然,一名士兵尖叫一声,转瞬间便爆发了剧烈的症状,从各个营帐匆匆赶来的卫生兵们疲于奔命,常常是一位士兵刚刚倒下,另一位就疯狂地吐血,仿佛要将自身躯体内所有的鲜血全部吐光!从没人见识过这样的瘟疫,哪怕是最有经验的军医,他们只能徒劳无奈地用着拙劣的土方法,试图缓解和阻止士兵们继续不断地吐血。

瘟疫不光带来了骚乱,很多还未曾第一时间爆发瘟疫症状的被隔离士兵远远地离开被传染了的同袍,虽说上峰的命令要他们不能随意乱动,可是还是有很多的士卒们看着眼前的惨状不安地躁动——虽然他们隶属于东方军团最精锐的王牌“磐石营”,可是摸不着痕迹的死亡,依然让他们感受到了心底最深层次的惧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晖眼睛都要红了,一把扯住身边一个刚要冲下去的卫生兵,厉声喝问,瞪得铜铃般大小的双眼,暴露的是他内心无法表达的恐慌。

“快放开我!……啊!指挥使大人,警卫队长大人!”满头大汗的卫生兵试图挣脱孙晖,纠扯之际看见了侧面的一个人——浑身蜷缩在柔软却显得有些肮脏的大衣中,一脸的病容,依然无法掩盖眉宇间勃发的英气。慌乱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卫生兵似乎是溺水中手足无措的人,陡然抓到了一片浮木。

“报告指挥使大人,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瘟疫,其凶烈程度超越我们平常所知,患者一旦发病先是双眼紫红,随后约莫一盏茶的时刻,紫红色隐没,开始大量地吐血,因为吐血的部位是五脏六腑一道出血,根本抑制不住,患者会在短期时间内,疯狂吐血到死亡,死状极为凄惨!”

……

半空中,此刻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浮现出两团黝黑色的雾气,雾气之中,隐约各有两点紫红色六棱形——似乎是眼睛的东西。两团雾气冷森森地注视着校场发生的一切。这时候看上去略微形状瘦小一点的雾气突然从它自己的右侧凝结出一根棍状墨绿色的东西,这根棍状的东西向着下方一指,校场远端,还没有发病的士兵群中一位和大家一样,双眼闪烁着恐慌的士兵忽然眸光诡异地一闪,原先清明的眼波变成了紫红色!旁边另一个小个子士兵正好看到了“发病”的一幕,小个子怪叫一声,把他连忙踢了出去,众人也同时发现了,一起齐心协力将发病的士兵手忙脚乱地赶出了这个圈子。

“他们真的很是蠢……”分不清是男是女,却偏偏很好听的声音,从那团瘦小一些的雾气中传了出来——当然只有边上另一团雾气能够听得到。

“我也是一向这么认为的,快点制造足够的恐慌吧,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了……想到军委会那帮眼高于顶,一直看不起我们怨灵族的猴子们,我就心有不甘,军委会居然派我们两大帝级怨灵来配合他们的登陆作战——但凡有一丁点可能,我都想把特斯兰和莫兰那两个黑发的猴子撕碎!”

“二哥还是这么暴躁脾气——我们在东方对付猴子们攒够了经验,还愁以后不能控制军委会吗?没办法,怨灵毕竟生存太多艰难,想要统治这片富饶的世界,我们只能假手于他人——我们的尊上有着足够缜密的计划,真能够落实的话,我保证大哥会把那两个金发猴子让你慢慢撕碎他们的……”

“哈哈哈哈哈哈,三弟的话,我真是最喜欢听了!那我们就先委屈一次了!……嗯?你觉得那个站在边上的年轻人怎么样?”

“我可以让他成为下一个血淋者……”,“三弟”诡异地一笑,后手方向,棍状的墨绿色诡异东西再一次出现,遥遥地指向了孙晖……

……

“……大体就是这样子,从爆发了这场剧烈却又闻所未闻的瘟疫,大概仅仅是半个时辰,目前恐怕已经造成了三千人死亡……啊!中队长大人!您!”

孙晖只觉得胸腔中一热,一股难以压抑的血气翻涌,五脏六腑似乎失去控制似的,彼此之间狠狠地相互碰撞挤压。血流通过食管就要向上喷吐出来。

“不好!”孙晖从惊慌的卫生兵眼中看到了自己眼睛——一片诡异的紫红!

不愧是孙启的养子,多年军中征战培养了他处变不惊的警觉,他比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要是慌乱非但救不了自己,反而可能死得更快!

“何处宵小,居然使动邪法,在我东方军团总部大造杀戮!”孙启其实在黑色雾气刚刚使动触发士兵发病的时候就有些察觉了,但是他不动声色,就是想搞清楚来者何意——很多人都误会了,孙启应该是不会武功,没有武脉的平常人的。首先,历次经典战斗中,虽然也曾经见过他身先士卒,但是并没有一点脉力浮现,再加上之前遇刺倘若他是一位高强的武者,那么也不至于被伤得那么惨重,造成废掉一条腿的惨重后果。

世人还是被表面所迷惑了……

孙启确实想要好好详细地观察一下这未知侵入者的意图——作为一个优秀统帅,他第一时间就已经判断出来这不是所谓的瘟疫造成的现象,绝对是有未知的敌人出现了,很大的可能就是这次侦察但并没有能发现端倪的目标,对手在暗,己方在明,那么洞察出他们的意图,尤为关键!

孙启是一位七脉武者,而这个事实整个大陆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一度成为东方军团高层的绝密,解释为什么他没有脉力浮现,以及遭受刺杀也没有武者的本能反应,其实很简单,孙启的武脉更倾向于特殊能力——这位名震天下的统帅,武脉非常罕见,不同于常见的兵器,而是一种神奇的花朵,被称为七色堇!七色堇武脉没有一点战斗力,却是当世最为宝贵,最为珍稀的武脉,大陆上如果存在七色堇武脉的武者,必定会被当作人形珍宝所引起各方面觊觎!所以孙启拥有的七色堇武脉的事实,被一直掩藏着……

这真的是可以称为活化石一般的武脉,在整个大陆悠远流长的历史中,出现七色堇的记载都屈指可数。

一般武者相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有较为长寿的生命力,七脉武者起码可以存活一百五十岁,百级成神的说法,从侧面上也能显示出“成神”的另一优势,那就是寿命近乎无限地延长。正因为武脉被修炼的缘故,生命力的强大也使得武者们极少数会生病,寻常的病菌很难侵害到他们强健的体魄。自然,所有一般武者应当拥有的优势,在七色堇武者身上荡然无存——否则孙启也不会年仅三十九岁就几乎病入膏肓的模样。甚至,曾经有很多知名致力于研究武脉的学者,都想要把这奇特的七色堇武脉排除在武者中——他们更多地认为七色堇不过是一种异能,谈不上武脉。

拥有七色堇武脉的人表面上和寻常人没有多大区别,如果他们不施展武脉的话,可能到死旁人都无法察觉,然而一旦施展七色堇,那么其功效堪称逆天!

七色堇本身没有战斗力,它的能力施展更多倾向于调动天地间的庞大能量,七色堇武者施展武脉也不是寻常地激发自身实力,更类似于“沟通”,用多年前一位已故七色堇武者的话来说,他们施展七色堇武脉的力量,其实叫做“祈愿”,以自己七色堇武脉作为桥梁,向天地元力进行交谈,从而获得莫大威能。在此过程中,能够得到天地自然助力的大小未知,能够发动怎样规模的反响未知,甚至连究竟是防御还是攻击手段都未知——一切都是天地作主,七色堇武者仅仅是类似于献祭一般以博取那冥冥中未可知的助力——因为七色堇武者一生只能祈愿七次,他们修炼一生,每一脉小成,才能凝结一片花瓣,唯有等到修炼到七脉的时候,方才大成。祈愿也只有在大成之后方能施展,施展一次便会消逝一片苦苦修炼很久很久的花瓣。七色堇武者理论上只能修炼到七脉,七脉以后,便再无寸进!

……

孙启征战沙场一生,戎马倥偬漂泊一世,从未有娶亲生子的闲暇,收养故友的遗子作为养子,实际上早就将他视之为嫡亲一般。此刻诡异紫红突兀出现在孙晖眼中,孙启再也顾不得暴露一些……或许在生命尽头早就称不上的秘密了。

双手合十,双眼轻闭。

让人在一刹那放松下来的霞光,宛如光轮一般在孙启身后耀眼地盛放!

很难以描述这是什么颜色的光彩,它不像太阳那么刺目,也不像月光那么冰凉,和煦地仿佛刻意在其中找准了平衡点一般,让周围所有心绪不宁的人,在此刻安静下来。一朵如玉一般的花朵,缓缓地自孙启背后浮现——花茎很是细长,如玉的质地,晶莹剔透,一条条细长的纹路斑驳地蔓延其上,细密,却显得很是和谐。花儿没有叶片,只剩下两片花瓣,一片青色,一片紫色。条理清晰的花络,在花瓣遍布,花肉的娇艳欲滴,清新的仿佛刚刚咽下清晨的朝露……

好像要接受在场所有人的瞻仰的一般,这朵看上去细微处有点别扭,实际上却无比融洽的双瓣花朵滴溜溜在孙启头顶上空转了一个圈。随后,在一片如呢喃,如低唱,如泣诉的梵唱声中,青色的花瓣——轻轻地碎裂!

哪怕是碎裂,都美得无以复加……碎去的青色花瓣,化作点点青光,一阵孩童铃声般的笑语在在场的所有人耳中响起,那一刻,场间无数血腥,仿佛视而不见。

青光点点,逐渐汇聚成了一道,随即直冲云霄,原先黑云密布的天空,陡然冲入一阵青色,就像是黑色的棉花,突然被青色的墨笔,肆意地染了一角。

……

“这!这是什么!!!东方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段!!!”大一点的黑色雾气惊慌失措……身旁瘦小一些的黑色雾气跟着惊慌失措,“二哥,这,这是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华夏仙族已经近乎破灭,所有一切痕迹被我们君上统帅的神族军团碾压封印在博忘语山脉,这个人类怎么会拥有仙族的气息!”

“华夏仙族?”

“是的,毫无疑问!这是华夏仙族的气息,虽然非常微弱,但是那种直透人心的所谓浩荡正气,一点都没错!”

“可是,东方人族怎么会?”

“我不清楚,我们快撤吧,这股仙族气息如果针对我们,我们可能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在这样气息的照耀下,我们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的。”

“可是任务呢?黄金族的登陆还没有开始啊!如果我们不在战役展开之前牵扯足够的注意,达到声东击西的效果……”

“我们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对得起他们了,黄金族的事情,我们怨灵族没有义务帮衬到底!”大一点的黑色雾气,打断了“三弟”的话,语调中尽显冷厉。

“……好吧,那我们撤吧!”

始作俑者的黑色雾气,慢慢散去。

而此刻,青色的,充斥着慈悲性质的光芒,缓缓地播撒在大校场上。沐浴着温暖的光彩,原先被“瘟疫”困扰,现在依旧在挣扎的人们渐渐地放松了,他们每个人身上浮现出一张墨绿色的鬼脸,青光点点,似乎将这些隐匿在士兵体内,原先作祟的罪魁祸首强行扯离开来。

阴风凄凄,鬼哭狼嚎。

不过在下一刻,青光再一次扫过,鬼脸们顿时灰飞烟灭!

孙晖一直努力地调息着,试图想要压制住蠢蠢欲动的脏腑。他隐隐感觉体内好像突兀地出现了两只手,这奇怪的两只手有时候突然地抓住脾脏和肝脏,有时候又立马狠狠地抓住心脏和胃。翻腾的五脏六腑又有时候被这两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彼此相撞……血,一阵阵地往上涌!他努力地想要找到这两只手的主人,可是它却好像捉迷藏一般,总是抓不到,等体内的脉力追上这奇特的力量的时候,它又往往蓦然消退,转而狠狠地蹂躏他另一个脏器——若不是他已经四脉的实力,经脉中脉力鼓胀,疯了一般地在脏器表面留下一层薄薄的防护,可能他也早就像躺在地上吐血而死的袍泽们,一般无二了。

就在苦苦地坚持,咬牙强忍,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的边缘。丹田之中,迎来了一道青光……青光并不强烈,甚至和体内肆虐的阴暗力量对比起来,微不足道,可是就是这么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缕青光,从丹田中游弋至四肢百骸,隐匿在体内中的阴暗就像是冰雪猝然遇上了沸汤,在撕心裂肺的凄惨嚎叫中,消散得干干净净——以至于孙晖都不得不停下调息,用仅剩的脉力护住五官,不至于被源自体内,直触灵魂的惨叫而震得大脑不适。掩盖了阴暗的气息,却没能遮蔽青光的声响,这道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的青光,游弋到眉心的时候,一道梵唱般的声音直刺心房——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闭上耳朵从而回避的声音,因为它直接在心和大脑同时响起。

“混沌有清浊,巨斧开乾坤,统笼天与地,盘古化人间……”梵唱清越,近乎童子书声朗朗,然而后面几句随着青光远去,渐渐便听不着了。

“这是什么!这难道就是义父大人的七色堇武脉吗?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呢。”倒不是说孙启施展七色堇武脉的时候孙晖没有见过,在两年之前,东瀛海寇大举侵犯夷洲总部,他父子俩人因为情报失误被困在一座孤岛上,那一次危机也绝不逊色于此时,孙启也是祈愿了七色堇的力量——不过那一次七色堇的力量不是驱散,治愈,而是灭敌。蓝色花瓣碎裂,之后凝结成的一柄幽蓝色山峰一般的巨剑,仿佛被冥冥中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仅仅是一挥一劈两下看起来简简单单,就扫灭了围困孤岛的千余名海寇,吓得其他海寇不敢轻举妄动,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才等到援军赶到。

作用在敌人的瞬间一击,作用在己方的驱散净化。神秘的七色堇能力,让孙晖感慨不已。

“义父,您怎么样?”孙晖缓缓地吸入最后一口天地元气,站起身来,赶忙扶助摇摇欲坠的孙启,满脸关切。

“还好。”孙启指着刚刚两团黑色雾气消散的地方,“我们未知的对手,居然有着空中力量,不过好在这空中力量应该比较稀少。”

“那里?难道?”

“敌人有着极强的伪装能力,七色堇沟通天地元力的变动,反馈我,这次所谓的瘟疫,类似于一种诅咒。从种种迹象来看,我们未知的对手显然已经快要忍不住了。这次的事件,看来就是一次试探。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手段居然如此血腥毒辣,总部就这样暴露在地方面前……”

“报告指挥使大人!”一个传令兵匆匆地跑了过来,年轻的脸上满是惊惶。

“没有规矩了吗?你们通讯参谋长呢?”看了一眼屁滚尿流的传令兵胸口的徽记,孙晖有点恼怒地瞪着这个传令兵,依照规制,情报司的传令兵都会将发现的情报传递给通讯参谋部,由通讯参谋长汇总了之后呈给指挥使。军队系统中都有极其严格的等级规制,僭越报告,如果情况偏差,或者情况不是那么紧急,视严重与否的程度,甚至会被送上断头台的。孙晖看似严厉地呵斥,实际上是暗示他回去,依照规制层层汇报上去。一旦指挥使大人发话了,那么他逃都逃不掉。

“没事,有紧急情况吗?”病弱中的孙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孙晖,轻声询问道。孙晖潜在的意思,孙启还能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