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刘花出来后,我对刘花说,得想个法子把刘队给安葬起来。
刘花说,我跟他已断了父女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开始还是为了你的。
我说,话是这么说,难道他现在不是你父亲了吗?人都死了,你也不要这么横了。
刘花说,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一点做父亲的样子,整天泡女人,泡酒。让我母亲都气出了病来,我恨他。
我说,恨归恨,毕竟他生了你。他死后你就得安葬他。
刘花说,好,我听你的。你说怎么个安葬法?
我说,你先给你母亲打个电话回去,先看看她的意思。
刘花说,我不敢,我父亲虽然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他要真死了,我怕我母亲伤心地也活不了了。
我说,没法子,你总得告诉你母亲吧。你要问她把你父亲安葬在家乡还是东莞。
刘花沉默了一阵,然后用肯定的语气对我说,把他埋到家乡去。在工地上吊唁两天,外后天就出发,不要惊动我母亲。
没想到刘花会这么果断地做出决定。我说这样最好不过了。飞也说这个安排很不错。至于钱,那是不成问题的。包个车,两天一夜就到家了。赶回的时候,早早地就把父亲给埋了,不声张,没人会知道的。然后,就马上回到东莞。
说完这些后,刘花便跟大家解释,至于父亲死的事,其实最该先让母亲知道的,可她害怕母亲接受不了,只有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慢慢地告诉她。
迈克妮娜说,钱没问题,不用找飞的父亲要了。她问我们,开张十万元的支票够不够?我说,够了,足够了。
刘花向迈克妮娜鞠了一躬说,不用了,谢谢你,这是我父亲的事,还是我自己解决的好,不然我心里会很难受的。
迈克妮娜说,现在一时也不方便,你先用着,以后你再还我就行了。
刘花说,好吧,以后我会还你的。就算我先借上的吧。
迈克妮娜开了一张十万元的支票,叫菊香去银行里提款。
真没想到,刘花还这么孝顺。气是气了些,还算是理智的。而且在金钱问题上,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迈克妮娜给她十万元她都不要,看来她还是挺有骨气的。可当初她为什么会背叛我而爱上当初还是流氓混混的飞呢?也许她真是爱他的,她知道他的秉性并不坏,所以就爱上了他。
虽然我跟飞都不错,看上去也都帅气,可毕竟他是他,我还是我。刘花爱的是他,而不是我。她爱的是他的人,炽热地想跟她融在一起的那种爱。而对于我,只是羡慕我是个大学生,这只是一种好感。她虽然几度为我疯狂过,可那只是冲动,不叫爱,仅此而已。
刘队的遗体在工地上放了两天。按着家乡的习惯,刘花还请来了乐鼓队,轰轰烈烈地敲打了一回。回去出葬的那天,迈克妮娜本想去的,可她折腾了两天,憔悴得实在不行了。脸上白得像一张纸,没一点血色。她跟我们说,乌镇我是去不了了。我等你们回来。几天之间,她似乎苍老了很多,像冰霜中挺立着的松柏,仍旧很美,高雅之极。可看着被冰霜涤荡过的她,我心里竟莫名地心痛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很乱很糟,说不清。
回去埋葬刘队的途中,我一直都心神不安。我不知道我在担心一件什么事,好像被一种不祥的预感浓罩着。我真有想见到迈克妮娜的冲动。一路上,我想着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竟可怜起她来。她是异国人,在中国尽管有着巨大的财富,但她还是孤独的。我开始怜悯起她的这种孤独来。我想,那种不祥的预感大概是出自于这种担心吧。其实她会很好的,我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