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再长……被说中心头最忌讳的事，周停手不画了。 “怎样？想不想继承宝生的名号？” “你还有别的徒弟吧，干吗挑我？”
梅倖遗憾地摇摇头，“收过三个，都不中用。其中两个缺少慧根， 早早就打发了。另一个看样子能成点气候，可惜太糊涂，误入邪道。 之后我也厌了，就没再收徒。”
鲜见梅倖脸上挂出这种满腹苦衷的表情，恐怕是为了那个“糊涂
弟子”吧？ “宝生这名号已经有些年头了吧？你在收徒这事上倒恁得敷衍。” “身上入过魔的弟子们会随便打着宝生之号接活，于是乎没怎么
刻意经营也延续了下来。因此在一些小事情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得过且过啦。”
周在火盆上烤着冻僵的手。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必要非挂个宝生的名吧。” “说归说。不过，挂上‘宝生’之名你身价高些，光凭这点就能赚
钱。要是一辈子打算活长点，倒也不坏。”
这小子是不会选择死的—明白到老头话中有话、如此小瞧自 己，周就觉得意兴阑珊。本来最让他感到窝火的，就是不靠梅倖他 想死都死不了。生杀予夺的大权掌握在对方手中，是死是活全凭梅 倖高兴。
031 画画这事，长大以后就没再做过。倒是相当有趣。姐姐佐和画得 一手好画，经常教他。因此，做个刺青师却也并不讨厌。只是，他不 愿意更多地听从梅倖的意思了。
“当然，想挂宝生的名号，就得有与之相当的手艺。”
“想达到那种水平，要修业多年吧。”
老身已余命不多—老头常将此话挂在嘴边。其实这人若真死了， 下到地狱恐怕都会被赶出来。但身子虚弱也是个事实，最近就成日咳 喘不止。每次都将桔梗的根煎来做药，可服完也只是稍稍缓解了一点 症状而已。
“没错。所以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教你基础，剩下就 靠你自己不断尝试，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时间的话，不是大把的嘛。” “……我去散散步。” 怕给人瞧见，成日窝在家里，这就正中了梅倖下怀。他想站立在 天空之下，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 “戴上这个。”
梅倖拼命咳嗽着，将头巾掷了过来。说是头巾，一般男人都围在 脖上。周将其一直缠到鼻下。因发型已与过去不同，这样便不易被发 现。他深感冬天的好处。
刚跨出室外一步，身子便一紧。这间破屋看来多少还是抵御了些 寒气。 “天黑前回来啊。” 当我是小孩子吗？
天空碧蓝，却雪片纷飞。路面****，覆着薄薄一层白。 周稍稍垂头沿河边往前走。阴灰的河面微微漾动。不可再像入室
032032 杀贼那日般随便涉入纠纷当中，他便将剑留在了家里。腰间空荡荡的， 有些惴惴难安。
雪若没积起来还好，而此刻他只觉脚下虚滑、步履不稳。长州偶 尔也会下雪，却不是这种冷法。为防打滑，他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 翼地走着，糖果店前有位姑娘，见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