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打开一座小屋的门。 “起来啦?瞧,给你买的寿司。” 看不到屋内的情形,不过灯亮着。冈崎藏身梅树的阴影中,偷偷
窥伺。 “吃饭这事怎么将就都行,晚上出门也太危险了吧!” “啊,是挺危险的。” “出什么事了?” “没,已经不碍事了。”
从房里漏出的“孙子”的嗓音,听来确实耳熟。冈崎四下查探一 番后,离开了那里。
就算关着门,终究也是座破屋。打墙板缝隙纷纷漏进室内的阳光, 叫人束手无策。即便如此,周依然昏睡到近午才睁开眼睛。也许是晨 昏颠倒、作息时间乱七八糟的关系,他对昼夜的感觉似乎也迟钝起来。 一边活动着发僵的脖梗儿,一边迈出屋外,打算洗把脸,却险些踩到 脚边绕来绕去的黑子。看来仍旧睡意未醒。
将木桶投进井里时,身边跑来个小丫头。是邻家的孩子吗?红扑扑的 小脸蛋儿,着实可爱。 “给你。”女孩伸手递上来个拧成球的纸团儿,“有人说,去把这个 交给邻居家的孙子。” 在左邻右舍面前,周一直自称是梅倖的孙子。纸团当中裹着粒木
瓜糖,还附有一段文字。 周阅毕,仰脸望天,思索了片刻。 洗把脸,返回屋内,冲着咳嗽不止的梅倖如此说道: “你马上教我‘入魔’—现在!” 梅倖表情难受地仰起脸。 “说什么傻话!你小子,连刺青师都还不算呢,再练一百年且够。” “今天一日之内,我要学会所有东西,我知道,这有点勉强。” 老头满眼质询地抬头看了看周,终于站起身来,“准备家伙。”
转眼修行至深夜。 “入魔”这事简直就像妖术。确实不是什么人该去学的手艺。
纵使眼睛看不到,周也能感到一股来自幽冥玄界的妖邪之气。魑
魅魍魉在黯黑中蠕蠕蠢动。妖气如烟雾氤氲缭绕,弥漫于狭小屋内,
将之也变作了一处异境。
最后,当两人将要完成最大禁忌之“不死入魔”的传授时,果然 不抵魔力,梅倖的手震颤不止。 “这玩意本来不学为好……可我又不愿传你个一知半解,中途半端。” 一盏烛灯、两个男人。鬼魅幽然凌于半空,垂头窥伺,将二人笼
罩在飘渺鬼气当中。 似有一种****感触,抚过颊边。自己正慢慢化为非人的魔物。 那种感觉攀上脊背,周体会着某种踏入黯黑界的沉重,同时听到 梅倖喑哑的嗓音。
“我那不成器的混账弟子,在腰间文了只夜叉,还把它当成自己作 为刺青师的化名。那小子自己给自己‘入魔’,刻下不死之符,于是成 了真正的魔。”
暗夜发出一阵哧哧诡笑,似在赞许梅倖所言。
“真正的魔?”
梅倖点点头,“自己给自己‘入魔’就是这样……会变身为噬人 魔,所以那畜生专食人命,据说是把人杀掉后取心脏来吃。不如此的 话,体内的魔闹将起来,浑身疼痛难当啊。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连 死人的血肉都踅摸,可见魔怔得非同小可。唉,我听说好像不论哪国 都有这种说法流传,什么‘食人心者不死’。其实,所有丧心病狂的家 伙,个个都是殊途同归,落得相同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