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送她回去的。”白远看着他们说道。
佑墨看他一眼。淡笑道:“谢谢。不过我想亲自来接莲安。”
“我先走了。”他亲亲她的额头,对白远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
莲安喝了一口面前的柠檬茶对白远说道:“好几周没见到你了。”
“是啊,我刚刚出差回来。”白远看着她说道。
于是两个人边喝茶边聊天。莲安本是话不多的人,白远也是。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在喝茶的。或许老朋友在一起聚聚,话也是可以不必说的。
就这样直至下午,佑墨来接她。
活着,总有一天生命会燃尽,肉体回归大地,并且会盛开出花草。灵魂化做回忆,在人们的心中永远活下去。世界上的一切,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人的生命也是如此。
很多时候,以为身在那个环境中是不能释怀的,觉得承受不住。
只是,没有想到,心境反倒是一下子安了。
佑墨,这是否是因为我离你那么近的原因呢。莲安想到。
她开始过上了规律的生活,写写字,偶尔去见见白远。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但是,还是有一些不同了。
他们都不在提起那个温润的男子。
人大都这样,有时候穷极一生都不明白或者都放不开的事儿,却在某个无意间突然也就悟了,并且放开。
可是那并不代表会遗忘,她只是把它珍藏了,在那最隐秘最柔软的角落,那里只有他。谁也进不去。
她画上淡妆,穿着较鲜亮的衣服。去看了她的奶奶。
照片上的人依旧慈祥,那么温柔的看着她。
她走上前去,蹲下来。
她说,奶奶,莲安来看你了。
然后就不说话了,只是一直陪着,从早到晚。
她靠着它,就像小时候在奶奶怀里一样。
尽管冬有些冷,她却没有感觉到。
奶奶,离开莲安,你会寂寞么。
奶奶,应该不会寂寞吧。
她想,为什么,奶奶离开的时候她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可是……
奶奶,你说人是不是对不能预知的事特别不容易接受呢。特别是死亡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突然而至的。
那样,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接受呢。
她总觉得,在奶奶身边自己一下子变回了那个小女孩。
她耐在老人怀里,老人给她梳着麻花辫。
丫头的头发真黑,真漂亮。真像芮儿小时候呢。那时候芮儿也是莲安这般大。头发乌黑顺直的。
莲安关于芮儿的记忆全是来自于奶奶的叙述。可是当她稍稍长大一点的时候却并不喜欢听芮儿的故事了。
那个抛了自己,弃了奶奶的女人。
芮儿是她的母亲。
莲安笑笑。
奶奶,我想我明白了。明白了芮儿。
奶奶,你是否也感到了安慰。
墓园里很安静。
地上有偶尔的落叶。
奶奶,这叶枯了,落了,腐了,逝了。
可是明年春天新叶却是长出来。依旧蓬勃鲜亮。欣欣向荣。
生命到底是一个过程。
只是这个过程的长短不一。
在这个过程中所见到的风景也不一样。
脚步声并不明显的传来。
莲安并没有在意。
她只想陪陪奶奶。
纳兰诺辰蹲下来。
“莲安。”他说。
莲安看着他。笑道:“纳兰。”
“问了白远。知道莲安在这里就过来了。”
纳兰诺辰把手中的花束放在墓台上。
“谢谢。”莲安说道。
“莲安,天冷了,回去吧。”纳兰对她伸出手。
莲安看着那只手,原来也是这般的漂亮修长。
她并没有拉上,只是站了起来。
“走吧,纳兰。”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我已经迷失在光流迷蒙虚华空洞的人世中。
深陷,沉沦。
为了,得到那渺茫的苍白的救赎。
以及,灵魂的升华。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星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有些故事总是令人叹惋,惨淡的落幕,惟有无言,不知道自己的这幕童话里扮演的角色是否也会同样的黯然。
春花落尽时,雨无痕,问心何所伤?无言,无语……
一个人穷极一生,追求的东西到底有多少呢。
莲安总是想起这个问题。这一生,她又要以怎样的姿态和态度去面对呢。
佑墨,你说,梦中的彼岸是否有艳丽花朵。
如若三生石在,是否不肯渡过忘川,只为流连那容颜。
可是花开彼岸呐。
是那么的,那么的。
可望。
而不可及。
那时,会否,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她曾想,也许在看尽人生非非,走过红尘点点时,会莞尔一笑,独自漂泊。
可是,佑墨……
她看着纳兰家里的钢琴。
不受控制的,也去按了那黑白琴键。
在厨房的纳兰诺辰微微愣了一下。
钢琴的声音蔓延开来。
莲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弹的是什么曲子。只觉得熟悉。可是想不起来。
佑墨,人说近的事记不住,远的事忘不了,是老化的现象。
佑墨,我是否已垂垂老去。
可是,终究是得积极的,在寂寞中,在平淡中,天涯海角,山长水阔的活下去。
尽管……
纳兰诺辰听着琴声,向来刚毅的的心也不免跟着难受。
如果,这个规则,如果她的世界里,还有一点缝隙,他愿意去努力。
就算没有,他也觉得这个女子,自己会照顾她,伴着她。
看着桌上的食物,莲安想向纳兰露出一个微笑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