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引领着我到贾母正室的软隔外间,只见薛夫人携着黛玉站在那里,正聚神地看着里间。正欲与她们打招呼时,便听一声细细软软的娇语:“怎不见薛姨妈、宝钗和黛玉?”
“回娘娘,外无职,未敢擅入。”王夫人恭敬地回到。
“快快请薛姨妈及宝钗黛玉进来。”元春细细地道。
很快,便有宫人出来,将我们唤了进去。缓缓地走进去,正欲行国礼时,听得元春细细地道:“免。”
接着,走上前,先向元春福了礼,再各述问候。其实,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元春,与她谈话(刚刚迎她进门时,她坐的是车,只是略略地能看到她的身影,不能细看),同时也在近看时,我才明白,为何这么些年来元春一直无子却能得到皇帝的喜爱的原因……那眼、那眉真的和我,哦,不,应该说是和温娇很像!心里不由地一阵冷笑,也不由地一阵叹息、怜惜……她也只是个替代品!算算她进宫的时间,也是好些年了,她应该是见过温娇的吧,也应该自己只是个替代品吧!忽又想到元春最后的死因一直不明,也许,就是死在她长得和温娇太像的份儿上吧!哦,这样说来,元春将会死于另一场宫斗?
此时,元春也是紧紧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忽地来了句:“宝妹妹和林妹妹果真都如娇花软玉一般可爱,都长大了!”然后走了过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黛玉,再次细细找量了我和黛玉一番。然后放手,又走至软隔前,见贾政贾赦等俱在外间恭候。又是一番问候,接着贾政等退出,元春也走了回来,刚刚坐下,便向左下手坐着的贾母道:“宝玉呢?”
贾母立即起身,回道:“无谕,外男不敢擅入。”
元妃一听,立刻对一旁的宫女道:“去将宝玉引起来。”
一小太监走了出来,一小会儿,宝玉进来,先行国礼,元妃忙命快起,然后走至宝玉面前,携了宝玉的手,拦于怀内,边抚着他的头道,边笑道:“好弟弟,竟比先前长大了好些。”然后将宝玉放开,然后向贾母、王夫人笑道,“当年我走的时候,他还很小,这才几年不见,都比我高了!”接着又笑道,“刚刚听父亲说园中的亭台轩馆为宝玉所题,心下十分高兴。刚刚到园中时,未曾细细看那些题字,现在我们再去看一次吧!”
正说着,尤氏及凤姐上来回道:“筵宴齐备,请贵妃游园。”
我在一旁听得直翻眼,以为不用再到园子里走个不停,看来,今晚始终是逃不掉这一劫了!跟着众人,却独独走在最后,眼尖的黛玉发现我毫无兴致,便悄悄留了个空,溜到我的身边,轻轻地问道:“姐姐似乎不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你不觉得很无趣么?”我也轻轻地道,然后将下巴对向那前面一群正欢笑着的人群,“今天这园子,都走了好几遍了,他们怎么还有那么好的兴致?”
“嘻,姐姐!这话在心里想想就可以了,千万不能说出来的。”黛玉轻笑,然后又一本正经地道。
“哈!看来,觉得无趣的人,还不只我一个嘛!”我耸耸肩,笑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悄悄地溜到正殿里去等他们,这样,我们也省了很多力气了!”
“这可不行!”黛玉轻轻地道,“若一会儿娘娘发现我们不在,那样会很麻烦的。”
同意地点点头,唉,没办法,现在整个贾府元春最大,若不小心,出了什么乱子,真的会很麻烦的!打起兴致,跟在众人后面,游览这亭台楼阁。
从晚间十一点时,直至零辰一点时,才将园细细游完。来至正殿,大开筵宴。用完席,元春命人笔墨伺候,便知是为大观园提诗了。
果其不然,元春让宝玉做四首诗,然后又让我、黛玉、三春及李纨各作一匾一咏。这诗词方面,我本有限,还好当年我爱记诗,因而也不大在意。只是,在这紧急时刻,我居然忘了书中的薛宝钗在省亲时所作的诗了!
自怨自哎一翻,然后细细想想以前所见过的一些咏园林的诗。忽地想起一首来,是乾隆爷的《舟行》……当初因看《还珠格格》时,对夏盈与乾隆对诗一节特感兴趣,便记了乾隆的几首诗,不想这会子还派上用场了!提笔一挥,洋洋洒洒的几句便出来了:水中仙境(匾额)薛宝钗。
芳溪三月春水生,微风不动玻璃平。
楼台咫尺方壶耸,杨柳千条烟霭横。
兰舟容与荡双桨,飘飖浑似至琼京。
绯桃绿李夹两岸,绾绮错绣春色并。
(乾隆的《舟行》诗为:御湖三月春水生,微风不动玻璃平。楼台咫尺方壶耸,杨柳千条烟霭横。兰舟容与荡双桨,飘飖浑似坐玉京。绯桃绿李夹两岸,绾绮错绣春色并。我思去夏泛太液,荷香十里疑蓬瀛。即今光景正明媚,绿波摇漾鸥凫轻。等是舟行别今昨,年华荏苒何须惊。)
写完后,便交由宫女传上去。回头看时,黛玉也作完了,正在那里发愣。在看三春,还在挂抹写着,再回头,三春及李纨也写完了。只有宝玉还在那里冒汗,轻轻走到他身边,看他所写,正在作第三首,正写至“绿玉春犹卷”一句。心下感叹,这故事果然如书中所记载的发展着呢。见宝玉愣愣地想着,一会儿又抹,一会又改的,知道他正为作诗而为难着呢!心下里不由地同情他来……必定我与他也算是同道中人……都不善于作诗。
悄悄地移致他的身旁,道:“宝兄弟,你把你那‘绿玉春犹卷改’改为‘绿腊’的好!刚刚他看了‘红香绿玉’便命人忙乱了‘怡红快绿’,可见他不喜欢绿玉二字了,你这会子又用上了,不是和他争么?”
“对哦!”宝玉笑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抬头见元春正看向这边,便随意地走开,却在转眼间,看见一双眼,很熟悉的眼,或许可以说,若不是那人是一身宫女打扮及长相有所区别外,他全身所散发的气质与前几日遇见皇帝时跟在他身边的那冰块一模一样!缓缓移身,靠近那宫女,他也却是看都不看我一眼!走进他时,我忽然轻轻地一笑,我该说是皇帝很关注元春的安危还是该说,他随时都有派人来监视他的官员的家聚?因为我发现了他脸上有一小小的痕迹……若细细地看,根本就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