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舞幽草沙哑说话,猛地跳下城头。
水无涯迅速挥出袖内长长的布条,却在风中落空,跃起在她跳下的城头往下看。
舞幽草已经安然落地,她回头仰着小脸在看他,她笑了,但是她的笑容是忧伤的,她一步步往后退,最后,转身跑走,很快,消失不见。
水无涯僵硬地立在城头,一袭惨烈的白衣临风孤立。
天边云霞织锦,是那种火色流云,如岩浆一般的滚滚翻涌。
他湛蓝的眼中一片空洞,他发现,他……什么……都没有了。
一大帮的官兵傻傻地看着“神仙”这是来救世的神仙吗?但是神仙会露出这样哀伤和无助的表情吗?
“来人,快拉住他!”大人猛地大吼,士兵蜂拥而上,将恍惚要飘落坠下的水无涯拉下城头。
城头最上等的房间里,安置了水无涯,大人搓着手带着不知所措的笑立在一边:这位美男子,不吃不喝好几天了,这样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大人,京都来的信件。”师爷在外头说话。
大人多看了一眼水无涯美丽的脸,才不情不愿地退出房间。
“咱们有救了,皇上拨了粮草、药材还有很多大夫,过十天就该到了。”师爷回话。
大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封城了?那么,会不会有危险,他会不会被传染啊?要不要现在就跑?
“吱呀……”一声,却是门里的水无涯走了出来,袖子一甩,师爷手中的信件便落在他的手里,湛蓝的眼睛看了一遍,火光自他掌心窜出,不消片刻,只剩灰烬。
大人和师爷瞪大眼睛挤靠在角落里发抖,从他自城头上落下的时候,他们都知道他武功高深莫测,现在更是惊恐不已。
“信差在哪里?”水无涯漠然扫去一眼。
“在……在外……外边候着。”师爷抖着手,结结巴巴。
水无涯走出去,看见京都里的信差,左手拉起长长的衣袖,右手拿起一旁桌上的笔墨。折起密封:“把这个交给冥王刹那,他知道怎么做。”
信差张大嘴巴,立刻双手接过:“小人一定照办,请爷放心。”说完,便转身离去。
水无涯重新回去房里,等待碧波和雨清的到来。
两日后,碧波和雨清已经到来,一同到来的,还有脸色极度难看的秦时月。
“好久不见,水无涯。”秦时月冰冷说话,他恨不得立刻上前抽他一嘴巴。
水无涯低垂眼睑,竟然没有回话。
“你不用摆你那种妥协的脸,我也一定会救幽草。”秦时月手指拿起茶杯,冷笑,饮下一口,立刻吐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阿财,给我换掉!”
阿财立刻拿起茶壶退下。
舞幽草找到了发簪,是一根碧绿带着白色云纹的簪子,看起来很普通,但是拿到太阳下去看,碧绿簪子里的白色云纹竟然轻轻地流动,这好像又很珍贵。
她收好簪子,慢慢走出雀阳街。
城里的人都是足不出户,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偶尔遇见一个人,看见她,那种渴望的眼神,让她害怕,他们想吃她吗?
她也很饿,虽然怀里还有一些食物,但是,她总是能不吃就不吃,留下一点最好。
“姑娘?”墙角一个邋遢的老婆子叫她,拄着拐杖朝她走来。
舞幽草立刻后退,因为她看见老婆子脸上的红斑,有传染病的人,脸上都有红斑。
“姑娘外地人吗?”老婆子呲着没牙的嘴唇笑的很和气。
她点点头。
“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吧,不如住我家去。”老婆子好客地说。
舞幽草沉默地摇头。
这几天,有好些人这样跟她说,就像她住的那家客栈,三更时分,他们竟然有数十个人要抓她,还说什么,可以有两天的口粮了,吓坏她了。
“跟我走吧?”老婆子灰惨惨地眼神渴望地看着她,走得更近了,却突然往前一扑,张大她的嘴巴露出仅剩的两颗牙齿。瘪嘴黄牙甚是骇人!
舞幽草顿时大惊,提气跃起,在更远的地方落下,胆战心惊地看着地上哀叫的老婆子,转身飞也似地逃了。
她好害怕,这里的人都已经不是人,他们像怪物。
来之前打听过,土城的南郊外有个桃花村,也曾经听无涯说过,他小时候就住在一个开遍桃花,十里闻香的小村子,那么,就是那里了。
六日后,谢甲阗一行来到,见过水无涯和秦时月等人,自城头看一眼城内的景象,顿时感到阵阵心惊胆寒,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
“目前,要尽快将粮食弄到城里去,等城内的人解决了肚皮再说。”秦时月面色冷酷,俊秀的脸上带着凝重的表情。
水无涯眼神复杂地看他:“你要下去吗?”他爱幽草到了如此地步吗?
秦时月瞪住他冷笑:“我的命可是很宝贵的,当然不能如此草率。”
谢甲阗看着眼前两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暗自松口气,多好,可有了帮手了,到时候有了这两位陪葬,他也死的不冤。
“冥王刹那派了一个草包吗?”水无涯湛蓝的眼睛斜一眼看来,冷冷开口。
谢甲阗一愣,草包?说谁?他?顿时怒从心起,他可是新科状元,但是也不好得罪,于是好脾气地开口笑道:“本官认为,既然城里的百姓已经失控,那么,我们何不在派粮的时候,找一个城里德高望重的大夫,仔细询问他城里瘟疫的情况,到时再作打算。”
水无涯眯起锐利的眼睛,面色冷酷。
秦时月直接瞪过来:“我想,城里的大夫,该死绝了吧?”
谢甲阗又一愣,面色一窘,就是,有了瘟疫,传染的最直接人群就是大夫,想了一想,为难地开口:“我听说,二位重要的人前些天,跳下去了,何不请她来……”
提及他的伤口,水无涯恨不得把这个胆敢打幽草主意的狗官,直接扔下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