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月闻声一震,阿财记录的笔掉落桌面,谢甲阗吃惊地张大嘴巴,随即叹气一声,示意小厮过来,附耳吩咐,小厮立刻点头下去。
碧波和雨清急忙赶在水无涯的身边,怕他跳下城头去寻舞幽草,更怕他……
水无涯胸口突然闷痛,心若刀绞,喉头猛涌一阵腥涩,才捂了胸口,血液自他的唇角滑落,眼前便是一黑。
“主人……”“主人……”
碧波和雨清连忙上前,一人搀住一只臂膀将他扶住。
秦时月急忙拉过他的手腕,为他把脉。他来的时候发现他眉心黯淡,湛蓝的瞳仁里血丝太多,走路说话气息不稳,以为他是心焦过度。
“主人怎么了?”碧波心急,立刻就问。
秦时月把过脉,仔细观察水无涯苍白透明的脸,咬牙切齿只说五个字:“你这个疯子。”
舞幽草将自己关在一处破旧的屋子里,每天会有好心的人给她送些吃的。
照镜子,脸颊上一块红斑越来越明显,她害怕,自己躲着哭了好几次。
这种病,脸上先出现红斑,再就是咳嗽,然后会发高烧,最后死掉。真好,她见过死去的人,除了汗湿了衣襟和头发,都还好好的,一点儿也不丑。她是姑娘家,死也想要死的好看一点。
“无涯……”她放下镜子,拿出那根簪子,将眼泪忍在眼眶里。
“幽草,来吃饭了。”一个姑娘送了饭菜,是阿寻。
她走过去说道:“阿寻,你煮一锅开水好吗?”
阿寻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照她的吩咐做了。
等到水烧滚冒出汩汩的水泡,她最后看一眼簪子,将簪子准确的扔进锅中。
阿寻一惊:“那是什么?幽草。”
“再烧一会儿,你用锅铲将簪子捞出来,送去给城头上的水无涯,他明白的。”舞幽草坐在屋里,沙哑说道,连最后一点思念无涯的物件都没有了,眼泪立刻滑落脸颊,抹了一把:“谢谢你。”
“你不要谢我,我们土城的人都要谢你呢,是你给我们带来了希望。”阿寻听着舞幽草哭了,自己也伤心了,她很感激幽草,不是她的话,土城的人都活不了。
舞幽草不再说话,东西也吃不下。
阿寻捞出簪子,转头看着破旧的小门:“幽草,我走了。”
没有声音,阿寻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了院门。
水无涯昏迷不醒,正当秦时月焦头烂额的时候,城头忽然意外出现了一个人。
斯文优雅的中年男子,看见秦时月皱了眉头,瞄一眼床榻上的水无涯,神色更加凝重。
“舅舅?”秦时月惊喜非常,立刻迎上去:“你来了太好了,你帮我治水无涯,我还得研究瘟疫的方子,还有,舅舅,幽草她……”说着,二十多岁的男人竟然孩子一样快哭了:“她在城里头……病了。”
皇甫易蹙眉,病了?感染瘟疫,长长叹息,幽草……怎么如此糊涂?
“他怎么了?”皇甫易看着昏迷的水无涯却没有接手的意思,淡问道。
“这个疯子,体质本就虚弱,又操劳过度,曾经在天山受过重创也没有好好调养,留下病根,他可能又练过一种至阴和至阳的武功,有过走火入魔,现在又……”秦时月气急,喋喋不休地告诉皇甫易。
皇甫易抬手制止,将手指搭上水无涯的手腕。
“怎么样?舅舅有没有办法?”秦时月凑上来问道。
“废了。”皇甫易淡然开口,将手收回,习武之人的贪得无厌害了他。
一旁侍立在角落的碧波和雨清,立刻瞪圆了眼睛,怎么会?
“什么?”秦时月惊愕,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但是……
皇甫易转身走出房间,神色平淡,东方昂、云霄、段无双、杜微澜等等的人,都是水无涯手中的棋子,如果不是去天山寻找雪莲,就不会发现被冰封在千极冰洞里的白翁仙叟和欧阳无敌。
冥王刹那京都政变,他同样一手掌控了四国的经济命脉,两人说好听,是合作无间,难听一点,是狼狈为奸。京都血流成河,江湖水无涯无形的利刃,也逼出冤魂无数。东方昂他引狼入室,成就嗜血修罗,死之前……可有后悔?
“那个,舅舅,云家的小姐雪依,现在怎么样了?”秦时月想起云雪依。
皇甫易回头:“她现在还与水无涯有婚约,你把别人的老婆放在自己的家里,是怎么回事?”诧异猜测:“莫非?你喜欢她?”
秦时月呆愣,想起云雪依娇弱的身姿,猛摇头:“没有没有。”话虽如此,想起她和水无涯还有婚约,恨不得立刻冲进房里将水无涯摇醒,逼他写下休书。
城头。
谢甲阗在城头沉思。
那个幽草,确实是娇俏可人、勇气可嘉、聪慧善良的姑娘,但是,总觉得摄政王的努力是白费的,她不会成为他以后众多妃子的其中一个,就算是皇后,估计也难将她留住。何况,对水无涯那美男子如此痴情。
“谢大人。”土城的父母官哈着腰走来:“城下头有个姑娘说是舞幽草有东西转交给水无涯,您看,东西有没有问题?会不会传染?”
谢甲阗瞪他一眼:“去问秦时月。”这事他哪里知道,摄政王就快到了,这点子事也要来问他,简直废物。
“是是。”土城大人立刻转身跑去问秦时月。
秦时月听了他的回报,皱眉,才要起身离开水无涯的床头,没想到水无涯手动了一动。
“主人……”碧波急忙靠近,差点哭出声来。
雨清凑前看了水无涯,沉默地退去一边。
水无涯睁开眼睛,调整体内的气息,竟缓缓坐站了起来。
“别硬撑,死了我可不管?”秦时月怒骂,想着,自己绝不是为他心软,而是为了幽草。
水无涯轻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湛蓝的眼睛如晴朗无垠的天空,深邃如一汪幽潭,一点没有病人会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