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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台长之死考验媒体生存空间
一个省电视台台长自杀身亡，无疑会成为各个正规新闻媒体或非正规媒体 的头条新闻。开始，省委宣传部严格封锁消息，并要求各新闻单位负责人以党 性担保，要严格执行宣传部门的统一安排，统一发稿，统一口径，统一时间的 原则，不得擅自违规操作，否则将以行政处理甚至撤职论处。 但是，这一规定对于本省新闻媒体管用，对于外省媒体特别是中央驻省媒 体，还有就是对于市场化程度比较高的媒体，基本上没有约束力。他们正需要 这样既有政治色彩，又有娱乐八卦属性的新闻提高自己媒体的人气呢。于是， 一家名为《中国调查报》的媒体首先打破规定，发了一条类似八卦的短消息。 由于这是首家正式的媒体发的第一条消息，省委宣传部长很是恼火，要求坚决 查处。因为省委宣传部准备了一条通稿，供各新闻单位采用。 对于这类新闻通稿，几乎所有的新闻记者都明白，基本上是靠不住的，内 容不仅简单没有信息量，更不能解答人们关注的问题和原因，往往这样的通稿 一出，大家的疑点更多。台长自杀是事实，民间流传的故事也越传越玄乎，无 论是对于宣传部门及电视台本身，还是本省政界，都不是什么好事。台长生前 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生前也做过不少好事，对于本省的宣传工作作出了不 可磨灭的贡献，如果把他当作自杀处理，必然会涉及其自杀的台前幕后故事， 涉及省委书记也在所难免，当然，涉及婷婷倒是显得无关紧要了。 作为本省思想政治工作和舆论宣传工作总监角色的宣传部，如何最大限度 地消除不好的影响，甚至有可能将坏事当作好事宣传，考验着宣传部门领导的 政治敏感度和执政能力，其智商要求高，其能力要求强，其措施要求巧妙。针 对台长自杀在办公室里的特点，针对台长自杀现场只有他秘书和他老婆两人目 睹，其他所有人都是在台长送往医院后才知道这一消息的。也就是说，只要把 秘书和老婆这两个与台长关系非常密切的人的嘴巴封牢了，其他的都可以按照 要求和需要来导演和编排台长之死的故事。于是，省报下属的子报发出了一条 简短的消息：本省有关权威部门介绍，省电视台台长傅炜同志，昨天晚上突然 病倒在办公室，后经送往医院全力抢救，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据医生介绍， １１５
傅台长病情严重，随时都有发生生命危险的可能性。 “明明人都死了一天多了，新闻媒体还在睁眼瞎说在医院全力抢救，什么 意思嘛？”我问婷婷。 婷婷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新闻单位常用的手法，不说假话怎么 办得了新闻单位。你看媒体报道的新闻有几条是真的，不是作秀式的表演，就 是早就策划好了的固定仪式报道，真正来自新鲜活泼具有新闻元素和揭示新闻 背后原因的新闻报道少之又少。这件事省委宣传部先通过一个小媒体发一个小 消息，一是试探一下外界的反应，二是为下一步编造更大的谎言作铺垫。” “那你们新闻记者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真实是新闻的生命。我虽然不是 学新闻专业的，但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如果这样用假新闻来欺骗广大人民群 众，是不规范不道德不合法的。”我实在不明白婷婷说的这些。我想，偶尔发 些真实程度不是很高或假新闻是难免的，但这不应该是一种常态，更不应是一 种主观故意的行为。 婷婷却不同意我的看法，她认为，现在的新闻媒体和新闻记者，所从事的 新闻采编工作，看似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名曰无冕之王，其实，他们的约束多， 基本上没有自己发挥能力和潜力的空间。规定的会议、规定的题目、规定的格 式、规定的采访对象，规定的写稿成稿模式，每个媒体都有自己的规定，虽然 没有哪一条法律和政策作出明确的规定，但中国的许多事情都是靠潜规则来约 束大家的行为，一些明确的规定反而不需要大家遵守或违犯了也不会追究。 “你把这些假新闻的责任全部归咎于个体的记者和个体的新闻媒体是不科 学的，至少是不了解真实情况是不客观的。”婷婷说。 婷婷说：“台长自杀这条新闻，宣传部下一步要作正面宣传报道，因为他 是死在办公室的办公桌上的在职厅级领导，目前所有的监管管理部门如纪委、 检察院包括新闻媒体都没有他不良或腐败记录的反映，这说明他是一个高尚的 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久经考验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 利于人民利益的人。况且，省电视台在他的领导下，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近几年以来，在他的领导下，电视台的收视率从全国的第十八位跃居全国前八 位，其成绩可圈可点，大有大力宣传的必要。” 婷婷告诉我，电视台正在整理台长的有关宣传材料，宣传部组织了有省日 报、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等所有新闻界的笔杆子，准备立体的狂轰滥炸式地进行 宣传，同时，将对首先违犯规定的某报所发的“假新闻”作出严肃处理。 我想，这个世界真的乱套了，发假新闻的振振有词，发真新闻的反而要当 作假新闻处理。 果然，在台长逝世或者叫因公殉职的第三天，省日报发了个详细的有关台 １１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