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遗忘
“砰——”
突如其来的震天巨响打断了火情的感伤,她盯着白烟滚滚的龙池山颠,胡乱的抹掉眼泪,心急火燎的拉着巫狸的手,急促的问道:“巫狸,你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墨世出来了?”
巫狸本为第一次看见火情流泪大乱了方寸,听见这一不寻常的声响也连忙衣襟正座,远远的眺望着,看得入神。
怎么会这样?他昨晚夜观天象占卜算卦时,推测的结果不还是魔尊将在月圆之夜重生吗?为何会无端提前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倒是说话啊!”火情粗鲁的推了巫狸一把,刻不容缓的催促着他回答,如同火烧眉毛一般着急。
巫狸点了点头,一脸高深莫测。
这太不寻常了。
火情却顾不上他的满腹心事,拿起剑就拉开架势,“出来得正好!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巫狸也无暇顾及她,聚精会神的仰望着天空。
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从日落西山,到月上枝头。
火情性子急燥,几个时辰的等待仍不见墨世的身影便着了急,她不管不顾,提脚就欲往龙池山上冲。
巫狸这才回过神来。
“你要做什么?”他拉住火情急冲冲的身子。
“我要去找他!”她完全失去了耐性。等了八百年,恨了八百年,忍气吞声活了八百年,为的就是要等他出来,亲手杀了他。
如今,墨世重新获得了自由,却躲在龙池山上不下来,她怎么能不着急?
“你疯了吗?”巫狸气红了眼,“想找死是不是?你忘了当年送魔尊进龙池湖那六个神童仙女的下场了吗?他们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死得干净彻底,你想重蹈覆辙吗?如果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送死,又何必看金兰的脸色备受屈辱的活到现在,何不在八百年前就一起死了痛快?”
“哐当——”
火情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上。她只是急躁冲动,不是无知莽撞,巫狸的话字字珠玑,针针见血,其中的道理,她当然听得进去。
可是,理与情,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那你要我怎么办?坐视不管?或者干脆放过他?我做不到,绝对绝对做不到!”
“火情——”巫狸放轻了语调,“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朋友,就听我一句劝,放弃吧。”
七煞孤星和紫薇星从天际消失了八百年之后又同时出现,这就足以说明,这场战争,是命中注定,天意所谓,谁也避免不了。
而且,这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战争,任何人也无法插手。多了第三个,只会导致更无法预测的结局。
八百年前,是如此,眼前,也是如此。
火情却不明白巫狸的良苦用心,反而像被激怒的刺猬,浑身竖起让人无法靠近的锐刺,“我们从来不是朋友,所以我不会听你的。”
她没有忘记巫狸曾经说的那句话,“只怕,魔尊重生,并不能改变八百年前的结局。悲剧,会再一次重演!”
八百年的结局是墨世不战而败,这怎么能称为悲剧?这不过是他该有的报应,他根本是罪有应得!
巫狸这样说,不过是表明他的态度和抉择。即便她救了他一命,即便她因为救他而受尽金兰的刁难,仍改变不了,他们的敌对立场。
谁说她可以一双慧眼识尽红尘中的男情女爱?她连自己的感情尚且看不透彻,又凭什么去断言别人?
所以,她不会再相信自己看到的,她也不会再相信,墨世和水芸,还有前缘未了。
“那我们算什么?”巫狸也动气了。他是一只温文痞雅的狐狸,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生气,尤其是面对火情,他的脾气早已超出了自己能控制的范围。
火情却说:“已经没有我了。从水芸死了那一刻起,火情就不存在了。所以,更没有我们。”
…….
完全的黑暗与静谧中,墨世睁开了眼。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心绪又开始浮动,肆意侵占他的理智,每一秒,都如坐针毡般难熬。
为何?
他又听见了,火情和巫狸的说话声。
他又听见了,火情在说,水芸——死了?
还要再等吗?
还等得下去吗?
墨世与自己抗衡着。
黑色的血液劝诫他要稳重忍耐,要处世不惊,要从长计议,但红色的血液却欢腾的诉说着,它想要见到它的主人,一刻也不能等。
八百年了,从知道他身体里存在这红色血液的那一天起,这样的矛盾撕扯便一直煎熬着他,常常有两道声音在不停的争吵,一个是他,一个是水芸。
能让他如此痛苦的人,会这样轻易死去吗?
不可能!
他还有继续忍受这样的痛苦吗?
也不可能!
他一定要在水芸面前,割腕放血,流尽身上每一滴她的血!立刻!
他半秒钟也无法再蹉跎。
墨世不再有丝毫犹豫,站起身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取掉身上的手撩脚铐,走出了龙池山。
角落里被遗忘的镜月,睡得正香。
月朗,星稀。
景象依旧,人事已非。
嘀嗒嘀嗒的水声如往常一样有节奏的间或响起,镜月蜷缩在黑暗潮湿的龙池洞里,入目所及,只有残冰死水破石,不见墨世的身影。
突然而来的空旷,让镜月第一次感受到龙池湖的阴冷,那么纯粹那么强劲那么无孔不入,迫使她不得不双臂抱着肩膀取暖。
冷,真冷呵!
她使劲搓了搓手臂,效果甚微。
还是冷!
湖心的岩壁上,还垂着那四条猝断的玄铁锁链,森白森白的,就着洞口洒下来的晕黄月光,泛着清冷银白的光华,又落进湖中,照着漾开涟漪的湖水,给龙池湖蒙上斑斑驳驳的光亮碎片,像是有阵阵秋风微微吹过湖面。
于是镜月感觉更冷了。
她站起身来,朝洞外走去。
镜月还是做同样的一件事情,举头望明月。
今夜中秋,月亮正圆,星子也比平常多了些许,稀稀落落、明明灭灭的围绕在那圆盘四周。
再过三刻,就是子时了。
八月十五这一天,终于还是过完了。
“哎——”
镜月没了往前走的兴致,低低的叹了声气,“谁说偷偷的走不比当面离开残忍,还不是一样伤人。”
是的,墨世终究还是留下了她,一个人独自离开了。
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
甚至,没有任何预兆。
前一刻,她们还一如往常的聊天,一起在雪地散步,她还在分享他从龙池湖出来的喜悦,还在感受更近一步靠近他的幸福。
但,一觉醒来,却什么都变了。
墨世离开了。龙池湖心,空了;心里的某一角,似乎也空了。
即便早已预料到他一出来,他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了水芸,连眼角的余光都瞟不到有她的地方,她还是心存希冀。
只是,有希冀,就会有失望。
她怀抱的是满满的希冀,自然,这失望就更大了。
墨世是在她睡着的时候下山的。
为此,镜月还跟自己生了不少的闷气。她一直在想,如果她的身体没有这么虚弱,如果她当时没有睡着,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可怜兮兮的丢下了?
于是她寸步不离的守在龙池洞里,守着她们的约定,等待墨世回来兑现他的承诺。
只是,三天过去了,她终究什么也没有等来。
镜月难过的坐在雪地里,那句来不及问出口的话呢喃给了白雪知道,“墨世,你是不想叫醒我呢,还是真的忘记了要带我一起走?”
酸楚的感觉不断涌上来,浑身都冷。
怎能不心酸呢?
离开龙池山,不仅是她从小的愿望,也是墨世许给她的第一个承诺。而她,就是因为他的那句话,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
如今,他忘记了他的承诺,那她呢?是不是也要收回自己对他的感情?
可是,已经给了他的心,还能收得回来吗?
遥远的天边,那颗七煞孤星正亮得绚丽璀璨,一闪一闪的像墨世的眼睛,镜月看着它,好像听到了他冷漠淡然又不屑一顾的回答:“你说呢?”
果然是个冷酷无情的鬼!
镜月就泄愤似的使劲拍打着脚下的雪,还跟星子较上了劲儿,“墨世,是你食言而肥在先,倘若有朝一日我可以凭靠自己的力量离开龙池湖,绝对不去找你,哼!”
这样的幻想让镜月心里好受了些,只是自欺欺人的快乐,来得快也去得快。不一会儿,她又如蔫了的树叶,沮丧的耷拉下了脑袋。
启明星浮现于天际了。
十六了!
墨世失信了,他是真的把她遗忘在了龙池山上。
或许这一辈子,她只能老死在龙池洞里。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不断的滚落下来,无声的滴落在冰天雪地里,随即融入漫山遍野的积雪中,隐匿不见,无迹可寻。
镜月静静的淌着泪,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东方吐白。
她才知道,原来,真正难过的时候,是哭不出声来的。可是,她的难过,又有谁知道?又有谁在乎?
墨世的心里,只有水芸,没有镜月,没有……
可是,再难过,日子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天快亮了,她必须回到龙池洞里去。
太阳无情啊。
即便不知道这样日复一日的继续躲在龙池洞里还有什么意义,镜月仍不想就此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又或许,只是因为墨世的那句话,“你的命是我的。”
某些记忆片断萦绕在镜月的脑海。
那是那个鬼恶霸的宣布她的命属于他之后的同一天,她滑溜乌黑的眼珠,狡黠无比。
他就神情冰冷,一脸不悦,宣告他有不好的预感。
她当时咯咯的笑着想,她的命是由父母给的吧,既然母亲死了,那么……她娇俏笑语:“这样说来,你是我的父亲大人咯?”
“闭嘴!”他恶狠狠的喝斥道。
镜月猜想,他那会儿一定非常生气,因为她第一次在他俊逸的脸上看到了暴突的横肉,仿佛在说:“我没有子女,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这个幽灵是什么鬼逻辑?”
……
镜月淡淡的笑了,这些美好的回忆,足够支撑她坚强的活下去吧!
手撑在地上,她支着身子站起来。许是想事情分了心,镜月一个不留神,踩滑了……
龙池山是一座水滴型的雪山,山颠狭窄,山脚宽阔,四面八方都是绵延数千里的缓坡。平常慢慢走的时候感觉像如履平地,可是这会儿,用滑行的速度,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风在耳边嗖嗖的呼啸而过,刮得镜月睁不开眼睛,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像蹭掉了一层皮。山颠越来越远,镜月心里着急,拼命的想稳住急速下滑的身子,却适得其反。
“天要亡我啊!”镜月苦不堪言。
她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不幸?胎死腹中的冤枉、被墨世遗忘、丢弃、欺骗的委屈,这些都还来不及讨回,现在又要没命了吗?
呜呜呜……
多可怜的一个幽灵啊!
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留着这条小命就好啊!
镜月暗自发誓,如果能逃过这一劫,她一定多做善事。
可是,唉,谁会来救她啊?
似乎,似乎只有她自己。
镜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雪地滑溜溜的,她需要阻力来减缓下滑的速度。只是这一无所有的龙池山,她能够依靠的,还是只有她自己。
突然,一个激灵闪过。
镜月使劲全身的力气,侧身朝垂直的方向滚去。纵横的压力交错在一起,相互纠缠,彼此克制,她又滚了几滚。
最终,幸运的停了下来。
拍着惊魂未定的胸膛,镜月仍然心有余悸,瞪了瞪身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积雪,她愤恨的感慨,“常在雪地走,还是要摔跤,悲哀啊!”
还好,她没有就这样摔下山去,不然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这样一直向下滑,她是不是就可以滑出龙池山了?
镜月回头看着身后,想看看自己滑行了多远,这一看,她直想掐死自己。
原来,让她以为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再回来的距离,不过才十来米。
实在有够丢脸的!
“怎么就这么怕死呢?”她冲天翻了个白眼。
拍掉身上的雪,镜月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还不忘提醒自己,“这一次要好好走啊!”
只是……
“哎哟!”还没走出一步,她便痛呼了一声。
镜月抱着腿又蹲了下来,尖锐的疼痛感让她止不住眼泪转转。
流年不利!
祸不单行!
今夜不宜出行!
“为什么连雪都能扎脚?”镜月忿恨不平的拍打着地面。
真是好样的,墨世一走,连冰雪都开始欺负她了。
想到墨世的失信,才害得她如此狼狈,镜月就更用力了。
“哎哟!”她又是一声尖叫。
很好,不仅能扎脚,还很刺手!
镜月用力刨了刨,她还真想知道会扎脚刺手的雪是长什么样的?是不是和墨世一样有一张能够气死人的冰冷鬼脸。
“啊……啊……啊!”
这一次,绝对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响彻云霄。
镜月一手捂着被荼毒了的眼睛,一手捂着受了巨大刺激的心脏,不安的在原地跺来跺去。
过了良久。
似乎稍稍安心了一点点,她顺着指缝间的空隙怯怯的望过去,没有眼花,也不是幻觉,赫然躺在她眼前的,真的是一具尸骸!
啊……好恐怖!
墨世盘腿坐在高高的阴极殿上,身后是迷幻不清的鬼域之光,一圈一圈漾开,散发着迷惑人心智的魔力。
两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一左一右盘踞在他的身侧,映衬着龙胆虎皮铺就的恶狠石椅,更给他增添了一抹诡秘嗜血的气息。
墨世把玩着越见黛青的细长指甲,漫不经心的朝大殿底下扫去一眼,下面便立刻响起了一阵惊悚的倒吸声。
今天,不知道会轮到哪个倒霉蛋了。
巫狸若有似无的轻叹了一声气。
悲剧天天有,今天特别惨!
八月十五!
又是一年的八月十五啊!
墨世自然没有错过这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他冷冷的瞥着巫狸,眸中的精光锐不可挡,却没有说话。
即便如此,巫狸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毕恭毕敬的回答:“属下知错,请魔尊责罚!”
墨世狂傲的笑了,嘴角眼底眉宇间尽是嘲讽。
魔尊?
不,他只是一个鬼而已。
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他居然没有借尸还魂,也没有投胎转世,就这样继续做着一个鬼。
他竟然自己放弃了魔尊的身份,他竟然,甘愿做一个鬼。
这多可笑,是不?
一群人被他的笑声怔住,纷纷吓得软瘫在地,哆哆嗦嗦的挤在一起抱成一团。
墨世就笑得更为猖狂。
即便他只是个鬼,也同样可以让人俯首称臣;即便他只是个鬼,也同样可以让人生不如死;即便他只是个鬼,也同样不会让水芸好过。
水芸?
水芸?
他笑得痴狂,笑得疯癫,直到几乎岔了气,才咻然止声。突来的沉默像是拉开了死寂的序幕,底下的人通通跟着凝神屏气,噤若寒蝉。
“犯了错当然要责罚。就算你是我最中意的术士,也不能例外。”
墨世鬼魅的声音冷冰冰的飘来,他若有似无的勾了勾手指,血蟒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恶狠狠的吐着信子朝巫狸示威。
巫狸不躲也不闪,静静的等待墨世的下文。如果今天能用他的性命来换取别人生存的机会,那也算死得其所了。
只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八月十五,是一个能让善人变成厉鬼的日子,更何况本来就是鬼的墨世。巫狸只庆幸,还好一年只有一个八月十五。
“这里有多少个孕妇?”果然,墨世有别的主意。
巫狸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却也如实地禀告:“八十五个。”
墨世满意的点了点头,残忍的说:“巫狸,你带着她们和血蟒一起上城楼,我要你亲手替他们开肠破肚,取出里面的胎儿,来喂养血蟒。”
巫狸打了个寒颤,果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如果真这样做,恐怕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火情都不会原谅他了。
“魔尊……”他迟疑着。
“嗯?”墨世懒懒的斜视他,冷冷的嘤咛了一声。“你不愿意?”
巫狸在心里苦笑着,摇了摇头,“属下这就去办。”
“等一等。”墨世却叫住了他,语带狠戾:“巫狸,你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水芸还活着,可是过去这两百年,却又一直没能把她找出来。如果这一次,她还是不出现,那么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家水塘里那条锦鲤。”
墨世的口吻像谈论天气般平常,如果被镜月听见,一定又会叽哩哇啦的鬼叫:“哎呀,你还真是无情啊,简直是视人命如草芥嘛。”
于是更加心烦意躁,墨世看着那一个个肚子鼓得像皮球一样的孕妇,冲巫狸吼道:“还不快滚?”
一阵鬼哭狼嚎绝望的响起,又渐行渐远。巫狸走在最前面,无力的叹息,“火情,我一定要保住你的命,就算你恨我也无所谓。”
那条锦鲤,是被他施了巫术的火情啊。
一散而空的大殿寂静了下来,墨世从台阶上慢慢踱步而下,抬头就望见一轮镜面般的圆月。
一千年了。
距离那一夜,整整一千年了。
墨世跨坐在临水的栏杆上,凝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若有所思,“水芸,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能躲多久?”
两百年前,他心急火燎的从龙池山上下来,为的就是第一时间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结果,当真如同他的预料一样,水芸根本没死。天际的紫薇星灿烂明亮,和他的星斗互相克制,此消彼长。
墨世果然没有猜错,他唯一的敌人,只有水芸。
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只有她。
那么现在,就是他们对决的时刻了。从龙池湖出来那一刹那,他就在等待这一刻;或许应该说,从他被围攻、被制服、被杀死,被神界轻易战胜,鬼魂被囚禁于龙池山那一天起,他就已然在等待这一刻了。
他要亲眼看看,他是如何从水芸身上一雪前耻,怎样结束他们的王道乐土?怎样让神界对他这个鬼俯首称臣?
他要亲眼看看,水芸是怎样的,悔不当初?
可是,他终究还是错解了她。
他传播瘟疫,她治病救人;他举刀杀生,她敛棺收尸。水芸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总在他的背后收拾残局,却从不露面。
如此,两百年了!
墨世轻蔑的一笑,这种等待的游戏,他玩够了;这种被全然忽视的感觉,他也受够了。如果今夜她再不出现,那么他就当火情说的是真的,“水芸,已经死了。”
然后,送她的好姐妹去给她陪葬。
“哈哈……”
墨世狂傲的笑着。
笑自己曾经的痴,笑自己如今的狂,笑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听到水芸两个字还是方寸大乱,笑自己终究忽视不了身体里的红色血液,笑自己因为火情一个小小的诡计就险些葬身龙池山。
龙池山啊……
墨世的笑里多了一抹苦涩,渐渐的,他停了下来。
那个该死的幽灵?
那个来历不明、身份可疑、举止怪异的幽灵,那个笑得天真无邪,哭得稀里哗啦、常常气得他勃然大怒的幽灵,那个行动自由却身体孱弱还不能见光的幽灵……
居然,竟敢,企图,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龙池山,不自量力!
活该魂飞魄散!
早知道她到最后依然逃脱不了灰飞烟灭的命数,当初就不该救她。让她被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