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狄落落无耻
“你又把药拿回……拿去给奕南哥了？”杜宇用怪异的眼神望着狄落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对。”
“你有必要这样吗？明知道他不喜欢你，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对。”
“狄落落你是笨猪吗？”
“你才是笨猪！许奕南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有一点喜欢我，很久以前他就说过。”
“那都是你玩弄他之前的事了！你不是也说过，地球是会转的，人心是会变的……”
“就是！狄落落！你少再自以为是了！许奕南摸了你的胸，所以才答应跟你交往，不但送礼物，还给你钱，那都是因为他摸了你的胸，用钱来补偿！你还有脸拿出来说事！”
Oh，mygod！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鬼吼鬼叫？
狄落落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眼，看到林晓蓝那张愤恨的面孔。就说嘛！林晓蓝的朋友偷听了她和许许奕南在顶楼的对话，陈年老伤疤怎么可能不被揭开？
不知不觉中四周已经围过来好多人。
“狄落落无耻！”
“狄落落无耻！狄落落无耻！拿身体换钱！无耻！无耻！无耻！……”
林晓蓝身边的女生带头喊了一句，不知怎么地，竟然能一呼百应，围观的人都跟着喊了起来。妈的！她狄落落没得罪这么多人吧？他们都疯了吗？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杜宇第一个激动起来，拎起凳子想要砸出去。
与此同时，狄落落的书包已经砸向了林晓蓝的朋友。
“谁看到我用身体换钱了？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告诉我在哪里？什么时候？我到底是怎么用身体换钱的，你说给我听，说啊！”狄落落揪住林晓蓝朋友的脸，使劲地撕扯着，看到这一幕，周围不堪入耳的喊叫声渐渐微弱下来，杜宇手中的凳子也放下了，大家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发疯的狄落落，谁也没见过她如此愤怒的样子。
林晓蓝的朋友极力地挣扎着，很快开始反击。
“狄落落，你放开我的朋友！”林晓蓝跟着出手开始攻击，很快局势就一边倒向了林晓蓝那边，狄落落有些支持不住了，幸亏脸上被杜宇抹满了可怕的药膏，打架归打架，林晓蓝他们还不敢用手去抓她的脸。
杜宇终于看不下去了。
原本他还打算好好见识一番狄落落的勇猛，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她根本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般强悍。
他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长期打篮球锻炼出来的一身强健的体魄，让他一出手就轻易将林晓蓝和另一个女生推倒在走廊的石栏上，狄落落被他护在了身后。
犀利凶狠的眼神，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刚才大喊过“狄落落无耻”的那些人都被他那充满杀气的表情吓得噤若寒蝉。
“杜宇！这样的女人你还护着她？她早就用身体勾引过你表哥，现在根本就一文不值！”
“啪！”
杜宇的大手掌从林晓蓝脸上挥过。
她旁边的女生紧抿着唇，瑟缩在石栏边微微发着抖。
谁也不敢说什么，连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
杜宇的怒火早已在心中溃成一片，每一个碎片都像尖锐的刀子，狠狠地宰割着他的内心。在林晓蓝敢怒不敢言的仇视下，沉默了片刻，杜宇抓住狄落落的手，像拖死尸一般强硬地将她拖离了这片窒息之地。
许奕南安静地坐着，还是跟个白痴一样捂着自己的嘴巴，看来那里还没消肿。
杜宇拖着狄落落一直走到许奕南的座位边，狠狠地将狄落落推向他。
“奕南哥，你说，狄落落无耻吗？”杜宇的语气中带着一触即发的怒气，他从来没有对许奕南这般无礼过。
许奕南怔怔地瞪大了眼睛，为了扶住倒向他的狄落落，不得已放开了捂着嘴巴的左手，带着红色齿痕的淤肿痕迹立刻裸露了出来。
本来被他胳膊挡着的练习本也呈现在眼前，洁白的一页上大大的几个字：狄落落，坏女人！看起来被反复描绘过……
像红外线一样刺眼。
杜宇的内心更是像被刀剜一样地难受。
他重新抓住狄落落的后衣领，无视她的愤怒与挣扎，“听说，她无耻到用身体跟你换钱，是不是真的？”
“杜宇你疯了？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许奕南吗？”狄落落没想到杜宇能问出这样的话，郁闷地差点吐血。现在连许奕南的名声也要搭进去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小宇你胡说什么？！”许奕南一脸茫然。
“我胡说？你去楼上看看，大家都在叫着狄落落无耻，如果你觉得不是这样，那就亲自去说明情况！”
说明情况？有什么好说的？许奕南无意中摸了她的胸，然后说要负责，然后她就答应交往，然后她又白白拿了他半个月的工资……这还有什么好说明的？听起来的确是……在用身体换钱呢……
羞愧！恼怒！无地自容……
耻辱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让狄落落无颜继续站在这里，许奕南早已越过她和杜宇，飞一般地冲出了教室，周围只剩下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们。
狄落落拿起许奕南的练习本看了又看，然后抱在怀中，呆呆地拨开人群，也走出了教室。
狄落落，坏女人。
坏女人……
坏女人。
原来无耻，卑鄙，龌龊，猥琐这些词，最适合的是她。明明是她无理在先，却蛮不讲理地伤害许奕南……
“许伯伯。”许家公寓内，狄落落不知是严肃还是忧伤，一脸郑重的表情站在许奕南父亲跟前。
“落落？你这是怎么了？来过来坐！”许伯伯拉着狄落落的手，饶过茶几，准备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可她挣扎了几下，硬是站回了原地。“怎么了，落落？”
“我……”艰难地舔了舔嘴唇，狄落落有些吞吐，低头闷闷地下了下决心，毅然决然地抬起头来。不管了，不管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是不是更无耻，但这可能是她唯一能帮许奕南做的事了。
许伯伯一直充满期待地等着听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不想接受你对我的资助。”
“什么？”刚刚坐稳的许伯伯一下子又跳了起来，“我听你们校领导说，你的奖学金早就取消了，不让我帮你，你怎么将学业继续下去？你不觉得这样对不起你母亲吗？你让我以后怎么去面对晓淑？”
……狄落落料想到许伯伯会有很大反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那她就要开始……利用他对妈妈的爱了……
“除非……”她迟疑着开口。
“除非什么？”许伯伯仿佛看到了希望。
“除非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不对许奕南罚跪，不打他，不限制他……”
这世界上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如此地步的女孩子，连狄落落自己都开始对自己不齿到极点。可是初恋的力量有多伟大，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好。”许伯伯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她。“只要你不要辜负我和你妈妈的期望，认真地完成学业，让我在晓淑面前能够骄傲地抬起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说话算话？”
“我从不拿晓淑开玩笑！”
“谢谢，谢谢许伯伯。”狄落落感激涕零地鞠下一躬，身体因为内心的巨大煎熬变得几乎虚脱，她微微地发着抖。
“现在，能过来坐下了吗？”许伯伯打开一瓶橙黄色的饮料，往果汁杯里倒了一些，递给狄落落，“能告诉我，你和奕南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
“我知道他今天又毁坏了学校的花圃，他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天天都穿着黑漆漆的衣服去上学，到处惹是生非，弄地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给我看……”
“许伯伯！”狄落落打断了许伯伯的话，“你忘了答应我的事了吗？”
“哦，咳咳……”
“都是我的错，他才忽然变成这样的，你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
“你是不是也喜欢上那个臭小子了？”
“……”
“如果我没看错，小宇是很喜欢你的，怕他妈妈反对你们，最近天天都在家里装乖，对他妈妈是言听计从地讨好着，你难道不喜欢他？”
“……许伯伯，我想在许奕南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日子忽然就恢复了平静，不知怎么回事，狄落落想象中的那些关于“林晓蓝的报复”之类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
关于她用身体换钱那件事，好像只是发生梦境里一般，再也没有被人提起过。
这样最好。她终于可以安心地回归到学习中来了。
杜宇也突然变得很老实，就像一夜之间转性了一样，一次也没有再骚扰过她，只是偶尔会在她面前提起许奕南。
而她和许奕南之间，似乎真的成了永不相交的陌路人。
偶尔会在校园里遇到，在狭路相逢的尴尬下，许奕南总是一句话不说，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交集的情感总是让她的心忍不住疼一下。
他在伤感吗？伤感什么？
他在失落吗？失落什么？
他在委屈吗？委屈什么？
他是不是有话想跟她说？可为什么又从来不说？
他是不是根本就是嫌弃她？虽然不再有人提起，可是全校人都知道她曾“用身体换钱”这件事，所以他在故意和她划清界限吗？
原本还以为这件事会毁坏他的名声，吓地她再也不敢出现在他周围。
可是从女生们依旧津津乐道，充满崇拜着谈论他的话题中就知道，他的形象比以前还要美好，他的花痴团比以前更加强大……
只有她，会时不时地被身边经过的女生狠狠地鄙视一眼。
这样就对了。
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除了许奕南那永远一身漆黑的衣服。
好怀念好怀念他以前总是一身白衣的样子，在微风中衣角翻飞，微笑起来像个天使，温柔美好却不做作，让人看一眼就能融化到心里去。
那么美好的一个少年，当时她是瞎了眼么？被金钱蒙蔽了心，竟然一再地伤害他……
真是无知。
白痴！
超级大笨蛋狄落落！
现在后悔死了。
她曾蛮不讲理地要求他只可以对她笑，他那么听话，现在真的不对别人笑了，只是对她也笑不出来，他好像完全不会笑了。
空气不知不觉冷却了下来，这个让狄落落收获了满怀狼狈的夏季，甩甩尾巴，好像要从她眼前溜走了。
站在曾和许奕南一起呆过的楼梯口，狄落落将他那个写着“狄落落，坏女人！”练习本从书包里掏出来，一页一页，从前往后，呆呆地翻……
上面竟然没有一道习题。
像过电影一样，断断续续，很简短随意地记录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遇到她时，她正在逃跑……
又遇到了，竟然是同校……
学妹。
狄落落。狄落落。狄落落。狄落落。她的名字。
猥琐男。猥琐男！！！
交往。交往！
许奕南，狄落落。交往。
我的女朋友。落落。落落。
喜欢。喜欢。喜欢。忍不住。很喜欢！
坏女人！欺骗！
吊坠，不想给她。和我没联系……
吻……药膏……
狄落落，坏女人！
每一个字和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被反反复复描绘过。
狄落落的眼泪不知不觉布满了眼眶，起初是一滴一滴往下掉，慢慢地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滴到许奕南的练习本上。
瞧瞧她都做了些什么？
许奕南是喜欢她的。原来从她喜欢许奕南的时候开始，许奕南也已经喜欢她了！
呜呜……她怎么那么笨呢？怎么会那么笨呢？
脸上挂满狼狈的泪痕，跌跌撞撞地穿行在校园里，狄落落从来没有这么失魂落魄过，也从来没有如此心急地想要找到一个人。用不着仔细去辨认谁的脸，只要远远地看到一个纯黑的身影，那就一定是许奕南了，可是现在，那个黑色的影子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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