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恋情人
“跟我回家！”放学后，杜宇把书包往肩上一甩，面无表情地挡住狄落落的去路。
“我不是你的保姆了。”狄落落对上杜宇冰冷又受伤的眼神，又开始大嚼她的木糖醇。
“我就那么可怕吗？”
“我没时间跟你耗。”狄落落饶过杜宇准备离开，可是一下子又被他抓到手。
“不是以我保姆的身份，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
“我也不是你的女朋友。”
“狄落落！”杜宇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狄落落的手腕开始隐隐作痛。
“放手，不然我们以后只做陌生人。”
“是我舅舅，他要见你。”
巨大安静的客厅内，许奕南还是很卑微地跪着，他那个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父亲，还是摆着一副棺材脸坐在沙发上。又看到的这一幕的狄落落，差点要昏过去。
难道许奕南这只笨猪，每天回家来都是跪着的吗？
难道他又脑子进水，又在家门口和校草夫人卿卿我我了？
“你找我什么事？把吊坠还给我！”蹬蹬地走到沙发前，狄落落把书包重重地往茶几上一甩，用自以为最具杀伤力的眼神瞪着许奕南的爸爸。
“你真的是……晓淑的女儿？”说到晓淑两个字，许奕南的爸爸竟然又忍不住揉起眼睛来。
“我妈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赶紧把吊坠还给我，我不想面对你多一秒钟！”
“坐，坐！”仿佛听不出狄落落的挑衅，许奕南的爸爸竟然激动地拍着自己身边的沙发，示意狄落落坐到那里。
“你是要我坐在你跟前，看许奕南跪在我面前吗？”
“你起来！起来吧！”许奕南爸爸立刻大赦天下。
可是许奕南仿佛爱上了跪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快起来啊！你这蠢猪！跪着很舒服吗？”狄落落郁闷地冲他瞪眼睛，可他依然纹丝不动。
“叫你起来！听到没有！”许奕南的爸爸又有些恼火。
“你再不起来，我就扑过去亲你喽！”
像是动作最灵敏的猴子，许奕南几乎在半秒钟之内站起身来，惊恐地望着一脸得意的狄落落，有些生气，又有些语无伦次：“你，耍人很好玩吗？”
“我没有耍你啊！如果你不起来，我真的会去亲你的，不信你再试试！”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许奕南自己都觉得意外到要死，羞愧到要死，无地自容到要死！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真的又跪了下去！
他盯着地板，眼神茫然，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狄落落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幕，登时惊慌失措起来……许奕南在搞什么？他白痴吗？竟然真的又跪下！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要去亲他吗？真的要履行刚才的狗屁诺言，扑过去亲他吗！神啊……
一直站在玄关处的杜宇，忽然摔掉书包，冷哼了一声，三步两步冲上了二楼。
狄落落站在许奕南和他爸爸之间，活像个白痴！
“他愿意跪就让他跪！不理他！落落过来坐！”许奕南爸爸又拍起了身边的座位。落落？他指的是她吗？昨天还拿着棍子打她的人，现在亲昵地叫她落落？什么情况？
“落落的吊坠呢？你说要拿去还给她，你还到哪里了？”
嘎？狄落落回想起早上那一幕。
“许奕南你这个骗子！”
“难道只有你会骗人？”
“你真的想让我亲你？”
“我……”
“你有女朋友还来惹落落！有女朋友还来惹落落！滚回房间里去！”许奕南爸爸竟然冲着许奕南的脑袋扔过来两只抱枕！
这一家子怪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狄落落四仰八叉躺在凉席上，一遍遍回想着许奕南爸爸讲过的话。
妈妈竟然是许奕南爸爸的初恋！
他们十几岁就相爱，竟然还曾发誓要结婚！
为什么分了呢？不知道不知道！反正他没讲。并且他一再强调说早恋不可能成功，而且会让人痛苦一生！
所以许奕南不可以早恋？
所以他宁愿打死许奕南，也不允许他谈恋爱？
许奕南真可怜！
以后，再也不要欺负他了吧？明天上学心平气和地将吊坠要过来，然后忘掉对他的喜欢，一心扑在学习上吧！
下定决心后，伴着蚊香的微醺，狄落落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飘着细雨，她到超市买了一把雨伞，然后慢慢悠悠地往学校里晃。凭许奕南对她的恶劣印象，怎么心平气和地找他要回吊坠，还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奕南，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是真心的！”经过学校假山时，校草夫人泫然欲泣的声音忽然飘进狄落落的耳朵，使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真心？”许奕南冷笑的声音，“听你的朋友说，你跟狄落落一样，不过也是为了钱才跟我交往，正好我也不喜欢你，这些钱给你，就当做分手费。”
“许奕南！”林晓蓝满腹怨气和委屈。
“我只是为了尝试一下玩弄别人的滋味，才答应跟你交往……”
“啪！”地一声，甩耳光的声音，然后就是校草夫人哭泣着跑上了教学楼。狄落落完全木然地站在假山后面，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出现在许奕南面前。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了，再也不能心平气和了……
校草夫人又抹着眼泪跑回来，到了狄落落跟前，左右开弓，上来就是四个耳光。
“要不是你，许奕南怎么会这么对我？要不是你，许奕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要不是你，许奕南怎么会跟别人打架！这些钱我不要，都给你！玩弄许奕南的人，永远都只有你一个！”校草夫人把许奕南给她的分手费一张不剩地扔到狄落落身上，嚎啕大哭着跑向了操场。
狄落落彻底呆了。
许奕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冷冷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要玩弄林晓蓝？”
“……”
“到底为什么要打架？”
“……”许奕南不说话，转而开始破坏假山边周围的花圃，动作由慢到快，几近疯狂。
“为什么要破坏花圃？花草也招你惹你了吗？你还想去几次政教处！”
“是不是很卑鄙？又无耻又卑鄙，又龌龊又猥琐？没招我没惹我，可我就是要毁掉它！”许奕南的唇边带着冷冷的笑，用不羁的眼神斜睨着狄落落，她第一次感觉到许奕南可怕的一面。
“许奕南……”
“既然被冠上猥琐男这个称号，如果我不做点龌龊的事，不是辜负了你对我的看法么？”
“我不是……一开始我确实是为了钱，可是，可是我……”可是那也是生活所迫，就那么不可原谅吗？
“可是你后来就真的爱上了我，对么？同样的话我从不同人的口中听到过不止五遍，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
“就算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为什么要这么反常？为什么要因为她的错而惩罚自己？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傻乎乎地白痴一样，呆头鹅似的被你耍，被你玩，还乐呵呵地觉得快乐，我应该是那样吗？”
“我真的，真的喜欢原本你温和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因为你喜欢骗人，所以我就要扮成白痴任你骗，最好永远都不要觉悟，永远傻乎乎地笑，那才是真正的我，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
“吊坠还给你，以后，我们就装作不认识吧。”许奕南从口袋里掏出修补过的吊坠，扔到狄落落手中，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
“许奕南你这只大笨猪！难道你真的想让我亲你？难道你真的喜欢我？”
“……”许奕南说不出话，连他自己也不敢承认这种可怕又可耻的想法……因为狄落落昨天说要亲他却没有，他就更加怨恨她了么？
“那我就补偿给你，如果你想就这么离开，我真的会扑过去亲你！”
看来这一招已经不灵了，许奕南并没有停下脚步，空气中只传出一声淡淡的冷笑，像锥子一样刺入狄落落的胸膛。她迈开脚步，飞一样地追上许奕南，拦住他，踮起脚尖，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住他。
许奕南并没有躲。或者是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他根本就想不到要躲。直到面红耳赤，心跳剧烈到不行，他才本能地退后一步，可是正咬着他嘴唇的狄落落，却因为踮脚造成的身体前倾，一个不稳，几乎扑倒，他只好又伸手扶住她。
狄落落正好扑倒在许奕南的怀抱里，双臂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腰部。
两层薄薄的衣服并不能隔开两人的体温和心跳，两个人的面颊一时间都红成番茄。
许奕南推开她，局促地拍了拍被狄落落碰触过的衣服。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因为昨天我爸说要资助你以后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你又打算来牢牢地抓住了我吗？”
一切暧昧的气息都因为许奕南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消失到九霄云外，狄落落抿了抿嘴唇，又把头骄傲地抬起来。
“对！说的对极了！有人愿意给我钱，我为什么不要？”
“无耻！”
“喂！”
“……”许奕南头也不回。
“你的嘴唇肿了！不疼吗？”
还是头也不回，只是脚步稍微趔趄了一下下……
对不起啊许奕南，忘掉你，装作不认识，再也不欺负你这些话，看来我一样也履行不了。
狄落落紧紧握着吊坠，把被许奕南破坏掉的花草尽量整理好，然后回了教室。
“怎么回事？你被打了？”杜宇捏着她的下巴，像观赏盆栽一样，左左右右将她的两边脸看了好几遍。
“对。”拍掉杜宇的手，狄落落轻描淡写地说着，随意地打开一本习题集。
“谁动的手？”
“不关你的事。”
“我问是谁动的手？！”抢过狄落落手中的习题集，猛然摔到地上，杜宇暴怒着站了起来。
“你要干吗？为我报仇吗？”狄落落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和杜宇做同桌，果然是一天也别想安生啊！
“对！”
“那你听好了，我被打了两巴掌，但却打个那个人五巴掌，这样还用报仇吗？”
“用！”
“那你丢掉我的书，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丢出去？别每天都制造出这么大动静好不好？你觉得我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杜宇闷着头趴在课桌上，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有个胖乎乎很可爱的小女生，拿了一盒活血化瘀的药膏，没有任何预兆地放在狄落落课桌上，然后扭头就跑了。
狄落落还在发呆，杜宇已经追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还是闷闷的。
看着狄落落手中动也没动过的药膏，不知道哪来的无名火，他把课本和笔袋拍得啪啪响。
“干吗不用？有人送你药膏，干吗不用？”他大声地咆哮着。
“又没有被打成包子，我干吗要在脸上涂满这些黏糊糊难闻的东西？……你追上那女生了吗？谁让她送的？”
“没追上！”
“那我更不能用了，万一是被我打的那个人送来的，用完以后不毁容才怪！送给你了！”狄落落说着将药膏推给了杜宇：“你这种脾气坏又爱冲动的人最需要这个！”
“白痴！”杜宇接过药膏，三下五除二地去掉包装，打开盖子，挖起一团药，两手一对搓，直接涂上了狄落落的两边脸……
“你当我是搓衣板啊！”狄落落大叫起来，抄起练习册，正准备拍上杜宇的脑袋，忽然想起来许奕南肿起的嘴唇，脑子里灵光一闪，从杜宇手中抢回药膏，脚下生风一般跑出了教室。
既然是活血化瘀的药，最应该抹的是许奕南的嘴唇吧？嘿嘿嘿，正好借花献佛，连钱也不用花，哈哈哈哈哈……
许奕南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狄落落揪着心从窗外盯了他十分钟，他都没有动一下，左手密不透风地一直捂着嘴巴。
“许奕南！”狄落落在窗外喊。
许奕南扭头看了她一眼，干脆转过身背对着她。
“你再不出来，我就扑进去了哦！”
许奕南仿佛没听到。
“我说真的，我再也不骗你了，说扑进去就扑进去，就像今天早上一样，你还想再来一次吗？我数到三哦！一、二……”
许奕南惊慌失措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三秒钟不到就冲到狄落落跟前，眼睛里有气恼也有怨恨，左手依然很窘迫地捂着嘴巴。
“你是女流氓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来你很容易被搞定嘛，嘿嘿……”
“到底什么事？我很忙。”
“呐！这个给你！消肿很有效的！”狄落落很阔绰地把药膏放进许奕南的手心里，对他诧异万分的眼神视而不见，指了指自己的脸，“看到了吗？不是有毒的药膏，我已经试验过了，你放心涂抹吧！”
“你……”许奕南握着药膏，有些欲言又止。
“对了，”狄落落忽然很神秘地凑到许奕南脸前，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早晨那个是你的初吻吗？”
“……”许奕南的脸着了火。眼睛里也开始冒火。他胸口起伏不定，愤愤地变了脸，“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么随便，和刚认识不久的人都可以在公共场合接吻吗？！”
“原来真的是初吻哪！哈哈！我说呢！”狄落落笑开了花，虽然脸颊红红的，被很多药膏糊着也很难受，而且许奕南的脸也越来越黑，可这些都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小手一挥，拍向许奕南避无可避的胸膛，“你小子还挺能洁身自爱的嘛！我赚大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我就这样！就这样！怎么样？”
“懒得理你！”许奕南狠狠地剜了狄落落一眼，扭头逃回了教室。
可是，就连他剜人的眼神，此刻在狄落落看起来，都那么地羞赧温良……这个人遇到她狄落落，没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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