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饮风独夜醉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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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踏进南宫别院的大厅,却发现大厅里空无一人,连常在大厅伺候的规矩此时也不见踪影,我心下觉得几分奇怪。一进后院,便听到有兵器挥舞的声响,时不时地还伴有枝叶折断的声音,难道是寒汐在练剑?再一听又觉不像,寒汐练剑从不伤一花一草,就连声响都很小,几不可闻,那又会是谁?

走进了一看,心下一惊,园中一块空地,一人正执一把短剑,凌空挥舞,身法迅敏,却又有几分杂乱无章。周围躺了一地的残花败柳,狼藉不堪。规矩立在一边一动也不动,只剩下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却是被人点了穴。

我走过去,解开规矩身上的穴道。他一经解开,便急忙向我求助,刚一张嘴,瞧见我一身男子打扮,先是愣了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还是意识到眼前的事来的重要些,连忙说道:“萧姑娘,您来的正好,快劝劝池爷吧,他都这番乱砍了快一个时辰了,少爷这园中的花草都要被他糟蹋光了!”他满脸焦急,似是很心疼这一地的“败柳”。

我望着眼前持剑乱挥的池笑天,望着他手中的那把不过一尺有余,通体呈黑的短剑。池笑天,江湖人称“流云”,一身轻功来无影去无踪,一手暗器绝活更是名震江湖,却不知他真正厉害的在于他那精湛绝伦的剑术。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剑,因为,见过的全都变成了死人。而此刻,他正拿着那把没有人见过的剑随意地在规矩面前乱舞,规矩又好好地站在这儿,不知道如果那些因为这把剑而命丧黄泉的人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萧姑娘,您别光愣着不动啊!快点阻止池爷啊,别让他再这么砍下去了,少爷回来要是看到这园子成了这模样,非打死我不可。”规矩在旁边急得干瞪眼,却又奈何不了池笑天,只得不停地催促我出手阻止池笑天的进一步破坏。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此刻的池笑天就像个淘气的孩子,生气了也只会拿花草泄愤,看着这一地花草凌乱,残枝落叶乱陈,也莫怪规矩在一旁欲哭无泪的表情了。

早上出门时并未带剑,所以此刻离歌并不在身上。若回房取剑规矩不会让我,我只得拾起地上一枝较为粗长的树枝,起身掠到池笑天身边。

他一见有人靠近,想也不想就将手中短剑直刺过来。此招虽然没有半点花巧,只是简单的点刺,但他此刻心中烦乱,手中剑法更是无章可循,一时间倒是有些应接不暇。我当下一个起身,从池笑天头上掠过,落在他身后。他一招不成,转身又是一刺,这次我已有准备,手中树枝缠绕般卷上他的短剑。一时间木屑乱飞,到最后手中树枝已被削得光滑,露出嫩黄的芯。似乎看清了是我,他手中的剑势缓了下来,收剑的那一刻,我手中的树枝也颓然断落。

“可否卖个薄面饶了这些花草?”我扔掉手中残留的半截树枝,平静地说道.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冷冷地说道:“你去了天香楼?”

我轻轻点了点头。

他盯着我,眼中没什么温度,冷冰冰的,沉默了半晌,他转过身去,欲将离开。

“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

他站住了,回过头来,神情是令人陌生的淡漠,他静静地说道:“此事与我无关。”

“恰恰相反,与此事有最大关系的就是你!”我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他怔了怔,却沉默了,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

“难道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留在天香楼?”

他闻言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却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

“因为她爱你!她想留在你身边,即使是在背后默默看你,她也甘愿。”

他的身体猛然一震,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他僵硬地站在那儿,半晌不动。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向前走去,依旧没有回头,背影中透着丝丝落寞。

“难道你真的这般铁石心肠?真的这样无动于衷?她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真的能这样一走了之?”我在他身后喊道,无法相信他此刻的无情是否真的发自于内心。

“够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他沉沉地说道,语气中充满着隐忍以及虚弱的悲哀。

“你去漠北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回来后你会变这么多?为什么你要逃避她,不敢正视她对你的感情?”我仍旧说着,隐约觉得有什么真相正在破茧而出。

“我说够了!”他突然大吼一声,手中短剑顺势一甩,我感到右手一凉,却是被割出了道口子。短剑落在我脚边不远处,上面犹带着一丝血痕,血顺着手臂淌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规矩见状惊呆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间手足无措,突然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急也似的跑开了。

池笑天看到眼前这幕也一下子愣住了,他盯着我的手臂,袖口已被短剑割破,周围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衣服颜色偏浅,因而血迹显得有些吓人。我瞧了眼臂上的伤口,伤得并不重,只是割破了血管,所以才会血流不止。我抬头望了望池笑天,他还兀自愣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我淡淡说道:“许多事情是悲是喜,其实完全在你一念之间,倘若能够得到幸福,你为什么就不肯试一试呢?还是,你不敢?”

最后一句话说得语气极重,我看见他的身体震了一震,似是听进去了。这时,南宫无痕从园外奔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规矩和方圆两兄弟。原来,规矩方才是跑去叫南宫无痕了,看来这会规矩倒能冷静下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该死!留了这么多血。”点了伤口附近几处大穴,南宫无痕不由分说拉起我就走,边走边向方圆吩咐道,“快去请黄大夫。”方圆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开了。规矩跟在我们身后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却是越说越急,越急越乱。我则有些发懵,眼前的南宫无痕脸色沉重,语气强硬不容拒绝,与平时那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判若两人。将被拉出后园之际,我回头望了一眼,池笑天还呆呆立在原地,犹自盯着那柄半插的短剑出神。

“公子这伤虽说并无大碍,但伤到了经脉。待老夫开几副养身补血的方子,好生静养才是。”黄大夫收拾起药箱净了净手,转身来到案前写起了药方。写毕,又是一番诸如此类的交代,南宫无痕这才差方圆送黄大夫回去,顺道去抓药。

我望着已被包扎妥当的右手,心下暗叹只不过一点小伤,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一看见南宫无痕一脸严肃,却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僵硬。

“能从他的剑下全身而退的,你还是第一个。”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只不过言语间透出些复杂的深意。

“他的心并不在剑上。”我想起离开时池笑天那呆滞的神色,心中倒有几分担心。

“就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吧。”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淡淡地说道,随即又愤愤地嘀咕道,“竟然拿我的园子撒气,不像话嘛。”

这后半句话,差点没让我被这手中的茶呛到,方才还一副沉稳严肃的神情,此刻又在嘴角挂着丝无奈的笑,向我眨了眨眼睛。

“你说,既然爱她,为什么却要躲开她?”不去理会他的转变,我问道。

冷不丁地被我这么一问,他愣了一愣,似乎想回避这个问题,但我的目光却追着他躲闪的眼神,让他无影遁形,“呃……这个啊,也许……我是说也许,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吧。”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他见状表情有点不自然,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呃……比如说,他爹娘逼着他娶另一个姑娘,他无奈之下只好离开她;又比如说这个……他是个穷光蛋,而对方是个富家小姐,他不愿那个富家小姐跟着他吃苦,所以忍痛离开;或者……他被人打成残废了,不想拖累她,所以……”他越说越溜,说到后来,竟大有说书人的架势.

“够了,”我打断了他,我知道他在极力掩饰着些什么.“告诉我真相!”

“不,我不知道。”他的语气陡然低沉了下来,出乎意料地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良久,他浅浅地叹了口气,“我只知道,他去了漠北救她的父亲,结果却孤身而返,带回的竟是董方航已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