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饮风独夜醉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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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残阳如血,染红了天际,落日宁静,在傍晚的炊烟中轻轻地沉浮。街道上没有尘埃,空气中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梅香。

街道尽头,我走进一家茶馆,门口的招牌上草草写了一个字:“茶”。这是一家普通的茶馆,普通的房间,普通的桌椅,普通的茶具,以及,普通的店家。向小二要了一壶银针,细细地啄上一口,微苦。我淡淡地笑了,同样普通的茶。

窗外天色已渐渐近黑,街道两旁亮起了灯笼,在缓缓的夜风中轻轻摇曳。

“你来得很早。”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我心下一惊,此人进来时我竟然没有觉察到半分气息,看来其内功修为已经深不可测!我暗暗定下心神,平静地说道:“刚到不久。”

他淡淡地笑了,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翻起一个茶碗,给自己沏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他约摸四十开外,他有一张消瘦的脸,却有一双镇定的眸子。看人的时候双目微合,眼神中总带着一丝漠然。他身上的布袍已经有些旧了,有些地方甚至磨出了口。看上去他更像是个落魄的汉子,但是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势,与剑拔弩张的锋利不同,他所有的是一种浑厚而深沉的锐气,洒脱又不乏肃然。

这是一个奇怪的男人―――这是我的第一个感觉。

白日晌午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呆在房中,突然有东西从窗外掷入,瞬间钉在了房檐上。那是一枚漆黑的铁镖,下面还连着张纸条。

“谁?”我猛地从凳上弹起,一个箭步跃至窗前。满院寂静,哪见半个人影。我摘下纸条,展开:

日落西头之时,城东茶居一会。

纸上只有简短的两句,再无其他,亦无署名。但看那一笔铁画银钩,却别有一股豪放洒脱之气。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能在不惊动一人的情况下自由出入南宫别苑?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依纸上所写,要的是我一人赴约,似乎并不希望惊动他人,这到底是一种考验还是一处陷阱?

无论如何,我还是决意如约前往一探究竟。

“敢孤身一人前来赴约,你很有胆识。”他放下茶杯,缓缓说道,眼中透出几丝赞许。

“你到底是谁?”

他闻言,只是笑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有名字如何?没有又如何?终究只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他的话若有深意,我听不大明白,却隐隐约约感受到那话中的一股凄凉之意。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这个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块半掌大小的木牌放在我面前。

那是一块三寸见方的朱漆木牌,一面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飞禽,另一面用凿空刻出“幺七”的字样,木牌的周边还雕刻着镂空花纹,略显精致。

“这是什么?”我翻看着手中的木牌,不明白他的用意。

“杀韦昌德的凶手便是这木牌的主人。”

“什么?”我闻言微微一怔,韦昌德之死至今悬而未决,凶手似乎不着痕迹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以饮风阁的 实力尚未能找出几分线索,可眼前此人来历不明,却说这面木牌的主人便是我们寻找数日的凶手,这多少让我有些心存质疑。况且,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正在追查韦昌德的死因,难道,他已知道韦昌德和我们的身份?

他见我不作声响,并不多言,又从怀间掏出一包用白帕包裹的物什。他小心翼翼将其展开,露出躺在白帕上的几枚极细的银针。那银针细如发丝,针身极光极滑,映着店中微弱的灯光,呈现出异样的光彩。

“摄魂针,极阴极毒之物,见血封喉。韦昌德便是死于此针之下。”我想起司徒所言韦昌德的左眼中有一处极细的针口,周体呈黑,显是中毒而亡,这倒与他所言相吻合。

“这两样东西为何会在你手中?”

“因为,东西的主人是我所杀。”他的语气依旧平静而淡定,只是眼中沉淀了一抹难解的深沉。

以韦昌德这等武功修为都惨遭毒手,而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落魄汉子却将凶手毙于其手。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可他的身份与来历却似一团迷雾将我笼罩,让我捉摸不透。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只有街道两边几盏灯笼中微弱的灯光还在孤独地闪烁。他饮下最后一口茶,缓缓说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另外……”他俯下身,压低声音轻轻地说了句,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在他将要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我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会知道原因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罢,了然一笑,拂手而去。

夜风淡淡,透着窗子流淌进来,面前灯盏中一豆亮光在一汪浅油中摇曳生烟。我静静望着窗外一轮孤月,陷入了沉思。

世事本多无常,而我触手所及,如有真相,亦佐之于鲜血。鲜血,能够让人清醒,可我却感到一丝隐隐的疲倦。倦意总是不经意间出现,就想像这淡淡的夜风,来之无形,去之无痕。处身江湖,总是有太多无奈,纵有一身武功,一把利刃,又能有多少改变?

末了,惟有苦笑。

入夜,静谧无声。

月光清清冷冷,淡淡地在脚下的青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显得几分萧瑟,几分孤清。

茶居位于临淄城东,有些偏僻,虽不是很晚,街道上已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笼随风轻展。

街道上很安静,却安静地得有些诡异。夜雾微漾,沁着丝丝深沉的冷。月光变得森冷起来,一股凌厉的杀气如夜雾笼罩般降临在我周围,我渐渐放缓了步伐,手轻轻覆上了腰间的离歌。离歌似乎感应到了四周隐没的杀机,在鞘中微微地浅吟着。

忽然之间,一阵利物破空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腥气。我拔身跃起,险险避过一片寒铁。刚才所站之地已覆上一片铁器,映着幽幽的月色,折射出一片诡异的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