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喘息,又有一片寒铁破空而来,我提气一跃,翻身落至街道右侧的房屋顶上,离歌铮然出鞘。剑身一旋,挡过迎面而来的铁器,“当当”几声,铁器无力地落在脚边。我借机跨步上前,剑已攀上一人胸口,反腕一抹,那人无声息地倒下,从房顶滚落,摔在街道中央,再也不动。
下一刻,又有四人从不同方向飞身拔起,挥洒着手中利器,一个个踏空而来,那寒光森森,割到我的眼中,有些刺眼。这几人武功招式中透着些许怪异,似乎并不是出自中原武林一带。片刻功夫,当先一人已掠至身前,当空一剑直刺过来。他手中的剑与常人不同,约摸短了寸许,剑身却较之平常要厚上几分,一剑袭来,全无花巧,不过简单直接的点刺。不过来势奇急,加之剑本身的重量以及攻击的力度,使得这把剑犹如锤斧般劈空直下。
我回旋剑身,堪堪接下这一剑,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两剑交鸣处闪出几点火花。剑身上充噬的内力透过来剑如同暗涌般推开,我只觉虎口一阵酸麻,几欲握剑不住。
前些日子被池笑天一时误手伤了经脉,虽已无大碍,但却尚未痊愈。应付其中一人尚有些勉强,何况眼下正被四人围攻!
我猛得转身,险险避过自身后刺来的剑,却无意间瞟见那人腰间之物。那是一面半掌大小的朱漆腰牌,却是与方才那神秘男子交与我的那块相似。我心下当即明白几分。
一怔之间,肩头突然一阵刺痛。侧目一看,肩上已多了一道血口,血立刻透过衣衫渗了出来。我心下暗叫不好,手中离歌挥挡得越显吃力,不一会儿,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我暗中运气,果然剑是喂了毒的。沉重的倦意通过四肢百骸席卷而来。意识渐渐淡薄,我咬咬牙,左手抚上离歌用力一割,血顺着剑身盘流而下,疼痛使我顿时清醒了几分。饮了血的离歌散发出异常妖艳的光彩,衬着月色在夜空中饮涧流离,游走万变。忽然之间,左侧有一条铁索挥舞破空而来,眼见避无可避,我心下一冷,一股凄凉之意涌上心头。
蓦地一声轻微的锐响,一道寒气从面前划过,下一瞬,铁索已在半空断成两截,颓然落地,是剑气!
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气怔了一怔,手中剑招也都顿了顿。这时,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扶住我的腰,随后用力一托,我的身子被带着飞了出去。我回过头,望见了那双泛着点点深幽蓝的瞳。
惨淡月光下,他的目光阴沉而可怕,紧皱的眉间充噬着摄人的杀气。那柄寒星剑,在他的手中犹自微振着,辉映出清光万千。
面前的四人瞧见来人,露出些许惑色,复又投出狠厉的目光,其中一人似乎颇有些身份,他向其余三人暗使了个眼色,随即提剑冲寒汐攻来。寒汐挥剑相向,却不硬碰,只是一味地以静制动,不慌不燥。只当下几剑便将那人的狠厉攻势一一化解。那人退了几步,又重新逼上,手中的剑更是剑招连绵,向着寒汐狂卷而去。
正当寒汐与那人激战之时,其余三人全都挥剑向我攻来。眼下,我全身已被肩上毒伤牵制,眼前一片昏暗,右手更是麻木相当,已无半分抵御之力。这时,寒汐护在我身前,挡住了那三人的攻势。那三人俱是一怔,回头望向先前那人,却是被寒汐伤了一掌。此时,那人冲三人使了个暗语,三人愣了一愣,却还是收了剑,同那人一道飞身离去,只片刻之间,就已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宛如来自虚无,最终又回归虚无一般。
街道上又趋于平静,月光依旧静静地流淌着一身银华,夜风依旧冷冷清清地游荡在空中,只不过少了那股浓重无比的杀气。
我终支持不住,眼前一花,扶剑跪倒在地。地很硬,很冷,意识在一点一点地抽离,终消失不见……
“哐当”一声,剑失势颓然落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颤音,院中站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正紧紧捂着左臂上一处汩汩流血的伤口站在那儿,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门上的竹帘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张清秀素雅的脸。她看到院中这一幕,怔了怔,随即走过去抱起女孩径直走进屋里。
她取出药匣,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上着药,眼神中流露出怜惜与心疼,却始终一言不发。
师父就是这样,即使是疼爱,也不说出来,她对于我总有一种疏离感,像隔着一层纱,看她远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触摸不到。
记忆仿佛又回到那一天,师父站在路头目送我离开,而她的身影在夕阳下渐渐模糊,慢慢隐去了痕迹......
桌上,一灯如豆。
眼前是一片不真切的模糊,昏黄的光晕笼罩在四周,有一种混沌的黯淡,渐渐的,朦胧慢慢散去,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身边一个阴暗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南宫无痕长舒了一口气。
“我睡了多久?”我望了望四周,原来已在自己房中。窗外已是夜深,黑黝黝的一片,只有微弱的星光低垂。
“都一天一夜了,你怎么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就跑出去了,还搞成这样。要不是寒汐把你救回来,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他的语气中有些埋怨的意味,微耸着眉头。
“我没事。”我费力地想从床上坐起来,刚一使劲便牵扯到肩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侧目一看,肩上已被严实地包扎过了。
“放心,是离黎为你包扎的伤口,她对这个最拿手不过了。”南宫无痕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随即安慰道。
“离黎?”
“是我。”婉转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声音中透着清脆,动听。一抹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身形小巧玲珑,圆圆的脸孔上一双温柔的清水眼,最特别的是她有一管可爱的鼻子,鼻尖略微翘起,显得很娇俏喜气。她手中端着药,冒着丝丝热气,翩步走进房间:“醒了就好,赶紧趁热把这药喝下。”她说着将药碗递到我手中。
药很苦,我皱了皱眉,半天才将胃中的呕意压了下去。
“苦是苦了点,不过啊,专治你身上这伤。:她冲我笑了笑,眼底一片温柔。
正说话间,池笑天从门外冒出头来:“我听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瞧瞧,原来你醒了啊。”说着,眼光瞟见坐在我身边的离黎,摸了模鼻子,撇撇嘴道,“大嫂,你也在啊。”
“大嫂?”我奇怪地望了望离黎,又瞧瞧池笑天。
池笑天似乎有些惧怕离黎,将身子缩在门口,只单单伸进个头来:“你醒了就好,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急忙收回脑袋,匆匆消失在门口。
望着眼前这一幕,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奇怪地望着离黎,又回头瞟了几眼南宫无痕。南宫无痕则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似乎对池笑天的反应有些幸灾乐祸。
“还是我来说好了。”离黎轻轻一笑,道:“我是离黎,是药王离隐的女儿。当然了,你也可以叫我大嫂。因为,我是冷凌霄的妻子。”她的语气淡淡的,却给人一种不亚于男子般的豪爽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