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等待东厂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乔远和管家乔同却出现在乔家的大门口。两人都昏迷着,身上并无明显的外伤。乔家的人见到家主归来,自是欣喜万分,速派人请来了金陵城的第一神医费千师。
费千师神色凝重地从乔远腕上收回了手。
“神医,我儿他到底为何昏迷不醒?”说话的是乔远的母亲,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使得她看上去有些憔悴。
“乔老夫人,令郎和贵府的管家乃是中了一种名叫七虫七花散的毒。”费千师思忖着开了口。
见众人神色一凛,费千师继续说下去:“所谓七虫七花散,顾名思义,就是以七种毒虫与七种毒花为药引,混合提炼而成。这每种毒虫毒花的投放顺序不同,所制出的药毒性也不一样。老夫虽可验出是哪些毒虫毒花,但这投放的顺序,恕老夫也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除了下毒之人,此毒无人可解?”池笑天微微蹙眉,寻思道。
费千师叹了口气,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
乔老夫人闻言,脚下步子踉跄了一下,几欲站立不住,身边两个丫鬟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到一旁的座椅上休息。她的眼睛微微泛红,一脸痛心的神情,愣愣地坐在那儿不言一语。
我望着榻上昏迷的乔远,心下暗自琢磨,东厂如果要置乔远于死地,大可直接下杀手,何必用这使毒的手段?之所以这么做,恐怕是想以解药做饵,那他们这饵又想将我们引到何处呢?
正想着,就见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因为跑得急了,说话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老……夫人,刚才有……人说要把这……封信交给池少爷。”
乔老夫人稍稍回过神来,她抬头望了一眼池笑天,低声询问那个家丁:“那人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了,他交给小的这封信后就走了。”
池笑天走上前,接过家丁手中的信。看毕,他冷哼了声,嘴角扬起一道弧度,眼色变得森然起来:“东厂下的战帖,约战两日后于方山顶,赢了便将解药奉上,条件是-――一对一的决斗。”
“一对一?”墨非长眉一挑,声音肃杀,“雷?”
池笑天点点头,眉宇间慢慢纠起一道皱痕:“东厂这步棋走得未免有些蹊跷,既然人已经在他们手中,何苦又下了毒再送回来?一面想方设法牵制我们的动作,一面又下了战帖,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直接出面岂不省得麻烦。”
“恐怕没那么简单,别忘了他们可一直盯准了我们的一举一动。”剑玄脸色一沉,缓缓说道。
“难道是想和饮风阁正面交锋?既然如此,为何不以此作为要挟,直接要我们束手就擒?”池笑天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沉思。
“或许他们并不是在要挟,而是要逼我们自投罗网。”一直沉默的沈晤忽然开了口,他的声音沉着冷静,微微透着锐利。
原来如此。我心下了然几分,嘴边浮起一抹冷笑。东厂信中所说约战于方山之顶,如此看来……
“乔老夫人,您可知方山一带的地势如何?”我当下问道,心中隐隐有了点头绪。
乔老夫人略作思索,问过身边的铁卫:“乔英,你曾随少爷去过那一带,你来说说那里的地势是怎样的情况。”
被唤作乔英的葛衣男子微一躬身,随即沉声说道:“方山地处金陵之南,附近群山起伏,人烟稀少。方山三面皆是悬崖峭壁,上山仅有一条路,且地势险恶,不易攀登。”
“若是东厂在我们身后封了这条路,就是上的去下不来了。”我冷冷地说道。果然,决斗为假,诱敌深入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剑玄一声轻哼,眸光犀利,语气锐利如刀:“也就是说,就算我们赢得了雷,拿了解药,也决计下不了这方山。这招还真是狠,我倒是有些佩服这东厂的人了。”
“不管怎么说,为了取得解药,这个约我们必须得赴。”池笑天顿了顿,沉吟道,“至于如何下山,可以命人从山下强攻突破。”
“不可。”我断然否决道,“从表面看,这是要想下山唯一可采取的法子。但东厂也定会料到这点,他们既然下了这战帖,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只怕从山下强攻并非易事,只会徒增伤亡。”我沉声稍作分析,心中已暗生一计,“如何脱身我自有办法,眼下问题是由谁去接雷的战帖。”
这时,一旁沉默已久的墨非蓦得开了口:“我去!”
众人的目光瞬间凝聚在了他墨色的身影上。墨非抬起头,一脸冷酷镇定的表情,眼中却是一片决然的神色。
“雷的雷戟锥钝力太猛,能挡得住它的也只有你手中的墨刀了,加上五阳罡气……老四,此战就看你的了。”池笑天深深望了墨非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非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毅然决然的光。
沈晤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阿妍,你说你有办法下山?”
我点点头,道:“两天后,你我一道与四师兄上山赴约,二师兄留守乔府以防东厂调虎离山,剑玄你带人在方山外五十里处接应即可。”
众人脸上现出好奇的表情,连一贯冰冷的墨非也微微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沈晤探寻地问道:“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我故弄玄虚地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对于你们可能确是生疏了些,但我自小在山中长大,这样的事倒是时常干呢。
两日后,方山。
已是早春三月时节,那山静谧,林木森森,空气中是澄澈的淡碧色,宛如一块无形无质的翡翠。天地间一片天青云淡,日暖风轻,满目萌萌的春意。
来到山顶,正是正午时分,阳光直直地自头顶垂射下来,带着微凉的暖意,风徐徐地掠过耳畔,如若吹花落雨般,带起一片衣袂飘扬。
那里早已立了一人,面向悬崖。风,撩起他膝下的衣襟,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意。
听闻身后的动静,那人缓缓回过身来。倒是没有像先前东厂的人那般蒙面,露出一张脸孔,逼人的英气,更逼人的是杀气。如此的冷酷绝情,剑眉星目,黑衣裹身,怀里斜抱着一把宽圆的锥刺,雪亮的锋刃,闪着阴森的荧光。
“就你们三个人?你们倒是很有把握。”他眼中微微露出诧异,冰凌相撞般陡峭寒冷的话音里却带着一丝冷意。
“阁下只身一人,相比之下,我们倒是以多欺少了。”我冷笑着,一语双关地回道。
雷有些意外,深深地盯了我一眼,他眼神幽深,却隐约渗出血腥的味道。半晌,他收回目光,一字字道:“废话少说,你们之中谁来应战?”
墨非缓慢而坚决地上前一步,他的眼中是冰冷的,那双幽黑的深瞳中除了杀意再无其他。那样的眼神,映着阳光灼灼闪耀,似两簇刀光,隐隐含着锋利。
“饮风‘墨刀’?”雷的目光落在了墨非身上,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眼底透出针尖般的狠厉亮光,“好!雷某今日就来领教一番。”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陡然间从原地消失。我微微一怔,却觉头顶上方忽然劈下凌厉的风声,当下本能地一闪。“轰”的一声,只见原先站立的地面居然已被生生劈裂!
显然没料到雷会来此出其不意的一击,沈晤和墨非脸上神情有一瞬间的怔然。我望着地面上那道生生被劈开的裂痕,触目惊心,心中也不禁有些撼触。
雷昂首站在裂缝边上,微微动了动手腕,嘴角扬起一丝嗜血的残忍:“没击中,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