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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小二飞快地转身,一刀猛地向我刺来,诡异的蓝色刀光瞬间割到我眼中。下一秒,沈晤已抢身向小二冲去,他这么一冲,整个背已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掌柜的眼前。

一个绝佳的空门!

我看见掌柜的眼中一抹精光闪烁。

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没有人能够躲得过这近乎完美的一击。

掌柜的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了一丝笑意,但立刻他的脸就变得僵硬了,笑意凝固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他怔怔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前冒出的刀尖,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口中还喃喃道:“不,不……可……能……”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缓缓倒在了地上,露出了站在他前面的沈晤的身影。沈晤掸了掸衣袖,嘴角挂着一副轻松的笑意,声音却是清冷的:“说,谁派你们来的?”

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到此时已被我封住穴道的小二,眼中神色凌厉而危险。小二的额前已冒出层层冷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晤,喉头微微动了动。

沈晤见状一惊,连忙抬手擒住他的下颚,但还是晚了一步。小二的嘴角溢出一道黑色的血迹,紧接着抽搐了几下,头一歪没了气息。

沈晤悻悻地收了手,蹙眉道:“牙缝里藏了毒,是个死士。”

我沉着脸不发一言,径直走到那掌柜的尸身前,俯下身沾了点伤口附近的血迹凑到鼻下闻了闻:“与上次东厂七鹰所用的是同一种毒。”

沈晤冷笑着“哼”了一声:“果然是他们!”

其实在掌柜和小二出现在门口时,我和沈晤就已经瞧出了其中破绽。

客栈为住客准备早食并没什么奇怪之处,可让掌柜亲自领着小二送到房中就有点过于周到了。况且,我受伤也不过是昨夜的事,而且是伤在那青衣男子手中,他又是如何得知我身体不适?所以,他们一进屋,我们就对他们有了戒心。在小二出手之后,看似沈晤背后的空门大开,其实不过是在诱使掌柜出手罢了。待到掌柜一拔出刀,沈晤就已飞身如电般掠至他的身后,将刀子送入了他的身体。

我伸手揭开掌柜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果然,真正的掌柜和小二已遭人毒手。

“如果这两人是昨夜那个青衣男子派来的,那么无论他是不是东厂的人,都与东厂脱不了干系。这么说来,洪远和东厂之间暗中的联系就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事了。”我缓缓站起身,面色凝重地望着沈晤,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

沈晤一时沉默无语,神情中透着一丝苦涩。

“此地不易久留,他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说不定此时这儿已被他们包围,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我微微侧身探看了下门外的情况,走廊上似乎没什么异样。我合上门,又转身走到窗边稍稍推开了一条缝。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还略显稀疏,只有零零散散的买菜妇人和打早起摊的小贩走过。

我皱了皱眉,随后将窗子掩实。沈晤见我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有可疑的人?”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但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显得可疑。难道他们就单单只派了这两个人,就这么有把握?”

沈晤也不知所以然,他走到一边,蹲下身子翻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看能否再找出点什么线索。

我望着那两具尸体微微有些出神,忽地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明白过来。

“这两人根本不是刺客,而是诱饵!”

“什么?”沈晤被我这么突然一句怔了怔,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很多疑点出来不是么?”我淡淡说道,眉间漫起冷笑,“故意扮成了掌柜和小二的模样,故意告诉我们他们知道了我受伤的事,还故意让我们发现他们所暴露的破绽。”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知道的太多,杀了我们岂不是以绝后患?为什么反要如此前来送死?”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此来是来送死的,毕竟死士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真正危险的应该是指派他们来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惜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解释,却是问了他另一句:“如果你的马走丢了,你会怎么办?”

沈晤愣了愣,不明白我的用意,但还是答道:“当然是以哨声寻回。”

“这就是了,与其费力气到处去找,还不如让马儿自己回来。”

沈晤闻言,沉思了会,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他们这是……”

我点点头,收敛了笑意,沉声道:“皇城脚下,或许他们也不想招惹过多是非,遂用了这‘请君入瓮’的一招。”

“他们就算准了我们会去?”

“有时候,世人会为了真相而奋不顾身。”我淡淡说道,心中有了一丝怅然。

“那你是要去?”沈晤望着我,眼中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

“不去!当然不去。若是在半年前,也许我会去。可现在,我知道有些东西其实比真相更重要。”我看着他脸上露出的讶异,冲他轻轻笑了下,“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那青衣男子到底是谁,而是尽快将洪远的事通知师伯他们。”

沈晤缓缓地点头,之后,他却微微笑了:“阿妍,有时候我常常会想,那日在苍山遇到你,真的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在这里不会动手,并不意味着出了这儿还不会动手。我们不去,他们还是会找上我们,回去的路上也许会很凶险。”我偏过头去,掩饰着脸上不自然的表情。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那么隐隐的一丝甜意。

一路不失警惕地出了小镇,对方倒并没有什么动静。直到临近黄昏的时候,我们碰上了他们派出的第一波击杀。

那时已出了河北境内,我和沈晤正并肩奔驰在一处临山的径道上。天边,一抹残阳刺破了天幕,西边的天空涌出了大团的血红。

径道两旁林木葱葱,沐浴在夕阳的残光愠色中,显得格外的萧瑟冷清。

一阵轻微的枝叶拂动,乍听之下会以为是晚风的吹拂,但下一刻,耳边一丝冷风“嗖”地飞至,眨眼间从我的面前一闪即没。只听身边一阵衣袂翻动,沈晤已从马鞍上腾身而起,于半空轻松一个翻身,随后又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一道冷光贴着马鞍堪堪划过,隐入了径道旁的草丛中。马匹被这倏然而至的杀意惊吓地长嘶一声,我赶紧勒紧了缰绳,安抚着马儿的鬓毛,让它渐渐平静下来。

夕阳已缓缓藏到了山后,天色有些暗了下来,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方才的那一招暗箭之后,对方似乎就没了动静,是已然悄身撤退,还是正藏在暗中的某处径自等待着下手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