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又来了,开唱吧,爷们都等着听芳芳姑娘的金嗓子呢!”茶馆的伙计麻溜的给搬来了一个凳子,还拿着一个笸箩,笑着跟老头打招呼,看样子很熟悉。
老头也不再客套,坐在凳子上,先试了试琴,然后面容一正,弹起来,曲调悠扬婉转,那叫方方的姑娘站在老汉身后,做了个手势樱唇轻启唱道:
“鸿蒙初启,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把梅种,消遣愚衷。。。”这似咏,似叹,似郁,似畅的歌声,清丽婉转,仿佛水银泻地一般,仿佛穿透了人的皮肤毛孔,洗遍了五脏六腑,让人说不出的那么入迷。
茶馆里的吃茶的客人们齐声叫好,掌声雷动,齐发爷仨虽然不通晓音律,但是好听难听却分得出来,狄风和齐云也是拍手称好,就见铜钱碎银子雪花般的往笸箩里面丢去,叮当作响。
老汉拉琴越发的卖力,姑娘歌声一转词曲又变了,但听她唱道:
“一个是天苑仙女,
一个是白璧无瑕。
若说的没有缘分,
今生偏又遇到他。
若说相逢即是缘,
为何心思终虚话?
一个闺中蹉跎,
一个是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住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哗!。。。好啊。。。唱得好!”客人们又是一阵的轰然叫好声,数不尽的银钱飞舞着落进笸箩中,孔老汉急忙站起身挨桌子的作揖致谢,芳芳姑娘,满脸的喜色,蹲下身子捡落在地上的银钱,齐云兴奋地小脸通红,小手拍的啪啪直响,嘴里还叨咕:
“师兄,这姐姐唱得真好听,跟黄鹂鸟似的!”
狄风也是拍手不止,频频点头,齐发从兜里摸索了几个康熙通宝准确无误的丢进了笸箩。
就在人们意犹未尽时,就听得茶馆门口一阵喧闹,一帮人骂骂咧咧的进来了,
“妈的嘞!哪里来的不识趣的老家伙,在这儿卖唱去没去李大爷门口拜望?”
众人抬头观看,就见进来这些人,一个个歪戴帽子斜瞪眼,敞怀露胸,一看就不是好饼,为首的是个黑胖子,一张大饼子脸,蒜头鼻子歪歪嘴,一说话满嘴的大板牙,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进来看了一圈骂道:
“掌柜的老王头死哪儿去了?出来回话!你们几个过去把这俩人看住,笸箩拿过来!”
几个恶奴过去不由分说把父女二人围在当中,其中一个叫猫三的,劈手夺过笸箩,晃了晃笑道:
“虎爷,钱不少呢,啧啧,丫头也挺水灵啊,哈哈!”
“哈哈哈,,,”这帮小子一阵的哄笑,孔老汉吓得不轻,把女儿护在身后,不敢多言。
被称作虎爷的黑胖子一副官面的派头,用轻蔑的目光四下扫视了一眼,骂道:
“老王头你死哪儿去了,滚过来!”
客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哥哥,兄弟,看见这位没有,本地的一霸,叫李大虎,家财万贯,他姨父乃是湖广总督衙门的小头头,本地县太爷都要惧他三分!”
“是嘛?哎吆,这爷俩这回要遭难了,哎,什么世道啊!”
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狄风最是憨直热心肠,起身就要上前,齐发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说道:
“不要妄动,看看再说!”
“。。可是。。”狄风话没说出来,齐云小脸憋得通红,插言道:
“爹,这种坏蛋就该教训一下!”
“嗯!不要胡说!”齐发瞪了她一眼,低头饮茶不语。
“。。。”齐云碰了钉子,气呼呼坐下,看看狄风,狄风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茶馆掌柜的老王头从里屋小跑着出来了,满脸赔笑给李大虎作揖,口中说道:
“原来是虎爷到了,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上座!”然后扭回头冲伙计喊道:
“小六子,快把本店最好的茶拿来给虎爷沏上!”
伙计屁颠屁颠的去了,李大虎看看老王头,把手里的一收,嘿嘿一笑跟夜猫子叫似的
“老王头,今儿个给你面子,不砸你的店,小的们坐下吃茶!”
说着毫不客气的坐下,一般恶奴吆五喝六的撵走几个客人,大大咧咧坐下,有伙计给端上了几样点心,小六子也端着沏好的茶水送了过来。
李大虎喝了一口,咂摸咂摸,装模作样的说道:
“嗯,味道还行,这是雨前龙井吧!”
这小子虽然是个饭桶,一肚子大粪,但是到底是大家族子弟,平常好茶没少糟蹋,虽然如饮驴喂马,但也识得好坏。
“哎吆,虎爷您说对了,这是今年的雨前新茶!”老王头紧拍马屁。
“甭跟我来这套,你这米汤老子不稀罕,这俩卖唱的怎么回事,来这里赶场懂不懂规矩?为什么不去我家知会一声?”
老王头心说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知会你?嘴上却捡拜年的话说:
“虎爷,他是这么回事,这老孔爷俩是我贱内的一个远房亲戚,安徽凤阳的,家里遭了灾逃难到我这里了,您也知道我一大家子,人吃马喂养活不了几个人,不得以就让这老孔和他闺女唱几首小曲挣几个喝稀饭的钱,我寻摸着攒点钱,过几天去虎爷府上拜望呢,可巧,今儿个您来了!”
“吆!照你这意思,我不来你也会去?”李大虎撇着嘴,老王头连连作揖道:
“那是啊,谁不知道虎爷您啊,这方圆百里您是这个!”老王头一竖大拇指,脸笑的跟菊花似的。
“哈哈!”李大虎嚣张的大笑,拍拍老王头的肩膀说道:
“行,老王头你真会说话,那好,咱们乡里乡亲的我给你面子,这钱我拿走了,算这个月的茶水钱,下个月的按时给我送过去!”
“是了您那!”老王头点头哈腰,心道,阿弥陀佛无量佛!可把这瘟神打发走了,哪知道这小子把笸箩里的钱用个兜子装起来以后转身刚要走,无意中瞥见了孔老汉背后的芳芳姑娘,就见这姑娘两弯黛眉一双杏核眼,长长的睫毛,白嫩嫩的面皮,因为害怕,脸色红扑扑的娇媚可人,这小子顿时起了淫心了。
就见李大虎过去推开孔老汉,一把抓住姑娘的手腕,嘿嘿淫笑道:
“没看出来呀,这小娘们挺俊呢,老王头你这是金屋藏娇呢?”
芳芳姑娘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逃难也不会出来抛头露面,长这么大哪见过这个,吓得花容失色,哭喊着挣扎。
孔老汉也急了,扑过来拉住李大虎的胳膊哭喊道:
“大爷,请您高抬贵手,小女容貌粗陋,没有规矩,别冲撞了大爷!”
李大虎一把推开孔老汉,嘴里骂道:
“老棺材瓤子,别给脸不要脸,劳资看上这妞了,跟我回家唱曲去!”
“虎爷您高高手!”老王头也过来一把扯住李大虎的袖子不放,他知道这小子忒不是东西,姑娘落在他手里那等于进了虎狼窝了。
李大虎身边的恶奴一个个扑过来,把孔老汉和老王头推到一边,架起姑娘就往外走,这可气坏了齐云和狄风,齐云拿起桌上的茶碗对着李大虎的脑袋丢了过去,不偏不倚,啪的一下砸个正着,别看力道不大,热茶浇了一头,烫的这小子嗷一声,蹦起来多高,骂道:
“谁他妈砸我!出来!”
“姑奶奶砸的,不光砸你还要打你这王八蛋!”齐云也顾不得爹的阻拦,蹭一下跳过去,‘啪’就是一个嘴巴子,齐云打小就跟他爹练武,手劲可不小,这一巴掌打的结结实实,揍得李大虎懵登转向,手下这帮恶奴也愣住了,为啥?这一带还没见过敢惹李大虎的。
李大虎摸了摸脸,定睛一看,不怒反笑道:
“吆!今儿个虎爷我走了桃花运了,又跳出来一个俊俏的小娘们,小的们都给我拿下带回去!”
“好勒!虎爷,哥几个上,上!“这帮小子呼啦一下冲过来,把齐云围在当中,狄风一看师妹要吃亏,蹭一下蹦过来,抡圆了手里的木凳加入战团。
虽然狄风齐云从小练剑,但是心地善良,动起手来不敢下重手,这帮泼皮平常也练过三脚猫四门斗的拳脚功夫,仗着死缠烂打,双方竟然打了个平平。
就在这时,就听到有人大喝一声: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来也!“
狄风回头一看茶馆角落一个桌上站起来一个年轻人,剑眉虎目,方脸膛,刮得铮亮的脑瓜皮,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盘在脖子上,身穿一件枫叶套花月白底的宁绸巴图鲁背心,套着灰府绸袍子,束着一条蜂红腰带,脚下蹬黑呢的千层底圆口布鞋,八字须髯稀疏点点,眼睛里精光闪闪,言语间气势逼人。
就见这位身形闪动加入战团,手段狠辣凌厉,招招致命,所到之处,这几个恶奴,不是骨断胳膊折,鬼哭狼嚎,倒不是说他就比狄风本事大,而是下手够狠,完全不计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