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王宏文援兵定襄，秦阳王喜得西凉
边关硝烟再起，无异于在本已伤痕累累的国家身上撒下一把盐，太原留守王宏文望着北边暗淡的天空，不觉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人，潘将军的人来了。”王宏文的幕僚黎景坤低声对他说道。
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小心谨慎，安守本分，我不说，你不问，不过这倒是给自己添了一份安全感。王宏文还是从阁楼的天窗看着北边，无力地说道“知道了，请他到正堂吧。”黎景坤刚刚退到门口，王宏文又吩咐道：“让宗正和俊卿准备吧。”
黎景坤看了看王宏文的背影，知道自家主子要行动了。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正堂之上，王宏文端坐上位，黎景坤立于侧，中间站着振武节度使潘戈派来的信使。王宏文看完顺手递给了黎景坤，对信使说：“你家潘将军有什么话要你转达么？”
信使跪地行军礼答道：“潘帅说国难当头，王大人不会不管的。”
“就这些？”
“就这些！”信使看着王宏文没有给准话，便说道：“小的早就听说王大人您的忠义之名，现在匈奴都打到家门口了，其它地方诸侯都打着自个儿的心思，我家大帅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了，王大人，还请您无论如何派些援兵。”
王宏文倒是觉得稀奇，潘戈怎么就能训出这样的兵？与黎景坤对视一阵，黎景坤对信使说道：“哈哈哈，你这军士，我家大人又没说不派兵支援，你急什么？太原留守右营将军刘俊卿已经点兵，即日便可挥军北上支援定襄。这下你满意了吧？”看着呆跪在地上的士兵，王宏文二人不觉感到好笑，黎景坤上前要扶他起来：“好了，来，快起来。”
刚刚站起的士兵又问：“敢问大人有多少人马啊？”
“哈哈哈，你这军士，你家将军真是会找人做信使啊。”黎景坤回头看王宏文没有阻止，便跟他说：“三万。”
“呃，多谢大人！”军士又扑通跪地道谢。
黎景坤连忙又将他扶起来：“南边的严武功不得不防，北边出事，他不会坐以待毙，错失进军河北、河东的良机，我们也拿不出太多了。”
“不不不，大人说的哪里话，潘帅说了此行若是王大人肯借兵两万便是没白交大人这样的朋友，没想到大人竟然又多出了整整一万，在下谢过大人了！”军士说完又扑通跪地。
搞得王宏文和黎景坤都一愣愣的。黎景坤只得又将他扶起，从袖筒中抽出一封信，说：“告诉你潘将军，请他务必尽快解决北边的问题。”
“在下知道了，告辞！”
看着离去的士兵匆忙的背影，王宏文心里不禁感叹：一个小小的士兵都有如此斗志，自己还差什么？潘戈啊潘戈，北边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要尽快解决，一场剧变要来了……
“好！好！好！”潘戈看着太原的三万援军，拍着王宏文的亲笔书信，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王宏文，你这个朋友真是没白交。“刘将军辛苦，只是军情紧急不能摆酒给你接风洗尘，也不能让你休息片刻，王宏文说得对，严武功不能不防，只有我们这里尽快解决，严贼才会消停。”
刘俊卿行军礼说道：“潘将军不必客气，末将听从调遣！您只管吩咐就是。”
“好，本帅就欣赏你这种干脆之人，王宏文在哪淘弄到你这么个人，真是小心眼，要不是这次边关危急，他打算把你藏到什么时候啊？”随后转身向将台走去。“诸位，内有国贼未除，外有匈奴南侵，正值国家生死存亡之际，社稷摇摇欲坠之时，正是我等热血男儿建功立业、杀贼报国的机会！驱除外寇，剿灭国贼，恢复汉室，重振山河！”
军心被激发起来，众军跟着喊：“驱除外寇，剿灭国贼，恢复汉室，重振山河！”
“刘俊卿！”
“末将在！”
“河曲、偏关已被敌军攻陷，蔚汾关是定襄西北最后一道屏障，命你率并州援兵三万固守蔚汾关！”
“诺！”
“贺平！”
“末将在！”
“为防止北漠东西两军合并一处，命你率兵三万驻守蔚州，阻止匈奴大军东进，并伺机袭扰敌军后方，为正面御敌牵制兵力！”
“诺！”
“本帅亲率大军五万坐镇定襄，各路军马即刻启程，不得有误，违者军法处置！”
“末将等定将誓死保卫家国！”
“报……！河中守将宋永嗣率兵攻打箕关！”
“报……!严武功以朱琮为大将，统兵十万分由平阴、成皋、原武三路进发，已在黄河南岸摆开阵势。”
“报……！兖州守将穆春大军出濮阳进攻邯郸！”
河内太守府中，许文清召集诸将商议。
“诸位，近二十万大军向河内杀来，而今存亡之际，还望诸位与我齐心协力，共同御敌！”许文清环视一周，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也知道，我军势单力薄，又分兵冀州，无有胜望，各位如有另投他出之意，我许某绝不阻拦，还会送上十金以谢往日辅助之恩。”
“太守这话就见外了，我等都是随太守大人南征北战多年的部将，您对我们那没话说，现在那严氏老贼趁着外敌南侵，出兵略地，乘人之危，天下之人无不以其为耻，我等愿追随许大人共守河内，共敌国贼！”
“对，太守大人就下令吧！我等誓死相随！”
众人跪地以示忠心。
“诸位！许某在此多谢了！”许文清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这就是他这些年聚集的最大的财富，刘琛呐刘琛，为了北汉，这么多人为此而殉葬，不要让他们死的不值得。
“箕关是河内的西大门，决不能让宋永嗣给破了，张副将，你率八千兵马前往支援！”
“末将领命！”
“邯郸是河内与冀州的交界，穆春此举无非是想截断我两军的联络，进而各个击破，冯督统，你领兵八千定要守住邯郸！”
“太守放心！人在城在！”
“三路大军最难的是朱琮率领的南路大军，朱琮是严武功手中的第一员大将，我打算亲自去平皋与他对阵，会会他这个‘河南第一将’，孙长史，你留守河内，调运粮草！”
“下官领命！”
“诸位，无论发生何事，务必按部就班，坚守城池，以待援军！”
“诺！”
许文清望着北边的天，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刘琛的身上，可是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应不应该将全部都托付给刘琛，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大汗！大汗！不好了！”庆州城外，北漠大汗军帐内，一士兵闯入。
“大胆！竟敢擅闯大汗牙帐！”
士兵赶紧跪下，磕头称该死。北漠大汗问他：“何事如此慌张？难道是刘泰老儿献城投降了不成？”
“哈哈哈……”牙帐内的匈奴将军们各个开怀大笑，显然不知道大难临头了。
“不，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
“西凉军夺了夏州和灵州，我们的退路被断了！”
“什么？！夏州、灵州守将都是白痴么？怎么让西凉军插了一刀？！”北漠大汗难以置信，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泷泽和北汉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可能帮着刘泰打我们。为了自己扩充地盘？那就更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应该直接打到长安去，夺了夏、灵二州算个什么事儿啊。可是，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得赶紧撤，不然就被人包了饺子了。这群汉人真是搞不懂。“来人呐，传令今夜秘密撤军！”
“王上！王上！”第二日一早，马霖急匆匆地进来，看到刘征刚刚起来，走到他的跟前，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地说道：“王上，撤军了。”
刘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相持一个月了，北漠明显占上风，眼看着胜利在望，怎么就撤了呢？甚是疑惑。“这是真的？确定不是他们在引我们出城？”
“确定！”马霖坚定地回答：“宣将军已经出城探查，想必即刻便有回复，请王上耐心等待。”
正在此时，柳泉领着秦阳王刘泰进来：“王上，秦阳王来了。”
刘征听说刘泰来了，也顾不上着装，跑了出来：“皇叔！皇叔，你来了就好。”刘征扑了上去，这一个月来是他生平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第一次在生死线上徘徊，刘泰的到来无疑是给他巨大的慰藉。
“王上，臣来了，老臣来晚了。”刘泰看着眼前的刘征，自己的侄儿，也是自己的主君，心情很是复杂。
回到正堂，刘征缓过神来，问道：“皇叔怎么来了？”
“王上，泷泽派人来了。不出所料，南山冥那小子果然去游说泷泽，现在，柴丰已经夺回了灵、夏二州，迫使北漠撤军。张启已经赶回了长安，援军不久便会到。泷源与臣来解庆州之围，半路听说北漠撤军的消息，他就连夜先行领兵去了青刚岭设伏，这会儿应该已经得胜归来。”
听着秦阳王的讲述，刘征喜出望外，站起来在堂内踱步：“好！好！好！北漠撤军，收复朔方，泷泽归附，西凉在手！”转过头来，握着刘泰的双手，说：“自从本王起兵以来，第一次感到复国有望啊！”
“全靠王上扭转乾坤！臣等拜服！”马霖也甚是高兴，北漠撤军，在刘征身边唯一一个谋臣的他当然立了大功，自从加入这个阵营里，自己也有了一次抛头露面的机会，刘征在这个过程中也看到了自己的能力，回去以后还不更加倚重，委以重任？趁现在决不能让刘征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马霖呐，你就不要恭维我了，要不是出谋划策，恐怕这庆州城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天，此一战役，你当居首功！”
马霖看目的达到了，谦虚地说道：“臣不敢贪功，诸位将军浴血奋战，柳大人也是忙前忙后安抚民心，秦阳王带兵驰援，杨将军驻守潼关，长安的太傅稳固后方，功劳是大家的，更是王上，臣只不过尽了些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柳泉在旁边打趣道：“谦虚了，谦虚了。这现在可都在传，王上您礼贤下士，招了马霖这么一位济世之才，北汉复兴在望啊，听说现在好多名士正在络绎不绝向关中涌来啊。”
“听听，听听，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有明白人。”
在一旁听着他们打趣的刘泰开口道：“王上，泷泽派兵支援，诚心归降，您可不能亏待了他啊？”
“这个自然，泷泽在关键时刻出手援助，而且把自己的儿子都派过来了，这番心意我岂能不知，这样等到泷泽归来之日，本王亲至晁峪相迎！”
“王上圣明！”泷泽在西凉的势力不可小觑，必须要收服他的心，刘泰看着刘征这么讲，也就放心了，继续说道：“那，南山冥？”
刘征看着刘泰的眼神，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南山冥的极力争取，泷泽岂会如此顺利的归降，此人无论才智，亦或是城府，当今之世都是首屈一指的。只是，越是这样，刘征心里就越复杂，百感交集，这样的人自己能够驾驭得了么？但自己如果不招揽，待别人抢了去，自己岂不是给别人添了嫁衣？不行，南山冥，你若不能为我所用，也休想为他人所用。突然他感到刘泰盯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说道：“皇叔放心，南山冥这样的忠贞义士，我求之不得，您放心，我会处理的。”
刘泰貌似看出了什么，但也不好去问，只能劝慰自己刚才的感觉是错误的。“若有此人辅佐，可谓是如鱼得水啊，王上切不可错过了。”
“皇叔敬请放宽心。好！这样，柳泉即刻告知全城百姓，本王为感谢他们的生死相随，将剩余军粮全部发放给庆州城内所有百姓。”
“王上仁爱之心，臣替庆州百姓拜谢王上！臣这就去办。”
“马霖，传令韩正方领兵五万与宣正魏回合，前往夏、灵二州布防。传令乔哲，打扫战场，追缴被杀散的敌军，如有顽强抵抗者，杀无赦；归降者愿留下来的交给柳泉安置，不愿留下的，给些路费遣回，并确保离境。传令赵信准备列队，本王亲自迎接泷源。”
“臣领命！”
庆州城外，血腥味儿还未完全散去，战场的硝烟仍在漫天飘散，关中王刘征意气风发，经此一战，关内就此一统，后方稳定，东出中原、光复北汉的雄心壮志终于有了实现的基础，更重要的是，秦阳王退居二线，关中人心所向，西凉泷泽归附，后方自此稳固，经过自己的努力和经营，天下名士望风归来，精诚辅佐，天下，几十年的隐忍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看到不远处泷源的到来，刘征向前行礼，这一拜是真心的，西凉军的援助对这场战争的意义起着决定性作用，没有泷源带兵驰援，他刘征这次就要交代在这了，什么光复北汉，收拾河山，全都不过是浮云罢了。“本王替观众百姓拜谢西凉王了！”
泷源和柴丰跪地请罪：“王上，家父已经答应归附，西凉王号已经撤销，恢复平凉王号，先前因为兄长的事件，父子情深，家父不得已举兵反叛，而今我等举城归降，还望关中王不计前嫌，臣等定当鞍前马后，生死相随！”
刘征赶快上前扶起他们，秦阳王、马霖、柳泉见状也都上前，刘征说道：“为人父当该如此，这不正说明西凉王侠义性情，爽直率性，西凉王就是西凉王，王号就不要撤了，即刻传令太傅，以本王名义写诏书，保留泷泽西凉王号，前事概不追究，并加封征西大将军、陇右道行营大都督、凉州大都督，提领左都督之职。泷源晋封西凉侯，为西凉王世子，领凉州刺史之职。柴丰进河西节度使，领镇西将军。萧弘进肃北节度使，领敦煌太守、兼玉门关总兵。原西凉军全部原地留任。”
马霖道：“臣即刻派人回长安。”
泷源、柴丰拜谢王恩：“臣替父王谢过王上，臣等虽死不能报王上大恩！”
“好了，好了，快起来，若是没有你们，本王今日还能站在这里么？你们才是我的大恩人啊。哈哈哈。”
秦阳王也上前劝慰道：“城内已经备好酒宴，快快进城，喝了这庆功酒。本王可是好一阵没沾酒了，还不是因为你父亲，这回你这个当儿子的得陪着老夫不醉不归！不然我可是要到凉州找他去的！”
“秦阳王盛情，泷源岂敢推辞，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刘征道：“那还等什么？走，进城！”
随着进攻关中的匈奴军败退，消息传到定襄和辽东，北漠和高丽惊慌失措，军心大乱，而汉军却士气高涨，潘戈趁乱率众直取敌军大营，收复朔州、代州、雁门关等地，顺势亲领大军直指云中；刘俊卿接到军令，领兵出蔚汾关收复合河关、偏关、河曲等地，率水陆大军由西路向云中进发，切断敌军退路；贺平出蔚州，由东路进军云中，以策应大军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