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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王度就义赤子之心,南山游说士子之志

第九章:王度就义赤子之心,南山游说士子之志

辽东王府,王度带着许文清的亲笔书信来找辽东王刘琛,看着手中的信件甚感疑虑,许文清与家父的隔阂他不是不知道,因为这事儿许文清被赶出一手经营的冀州,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完转,不由得他不考虑一下许文清的动机。

“说吧,许文清派你来究竟所为何事?”刘琛将信递给了唐浚。

王度礼节性的拱手,道:“许大人在信中已然言明,外族趁我华夏内乱,欲图南侵,还请辽东王以江山社稷为重,全力抵御!”

“当然,本王的意思是有些话信中不便言明,许大人就没有其他的话让你转达?”

“辽东王的意思在下明白,许大人忠心报国,一心恢复汉室,如今外寇将至,我等安有不尽忠效力之理,臣与许大人共事多年,从未见其有任何徇私之为!”王度见刘琛有如此深的疑虑,据以力争,许文清啊许文清,你一腔热血,人家可不领情。

“空口无凭,有何为证?”唐浚看出刘琛的疑虑,便替他问了,如今刻不容缓,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刘琛没有想到唐浚如此直接,不过这也省去了他不少麻烦。王度倒是嗤之以鼻,指着自己的内心,坚定地说道:“拳拳赤子之心。”

刘琛与唐浚对视,眼神碰撞在一起,交流意见。王度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倍感失落,忠贞义士被怀疑,玩弄权谋倒成了常态,如今天下大乱,社稷摇摇欲坠,外敌兵锋将至,各路诸侯隔岸观火,皇室宗亲竟然也只顾自身利益,却不能全力迎敌,真是让人心灰意冷。

正在刘琛、唐浚二人犹豫不决时,一道血光震惊了二人,王度自刎。

“王度!”唐浚大惊,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愿意为了道义,为了天下献出自己的生命:“快!快叫郎中!”

刘琛则更是感到万分惭愧,盯着倒在地上的王度。王度,义士也,本王不及你万一。“传令!封王度为清阳侯,以宗室之礼厚葬;授许文清冀州牧,调秦安集结兵马北上,布防边关!”

王度的死讯传至河内,许文清泣不成声,是他,都是他,如果不是他,王度就不会死。王葛全无往日神色,面色苍白,看着手中王度最后的笔墨:“为汉臣,为汉死,无憾矣!”九个字,道出了王度的志向与无奈,兄弟的遗志当有我来继承!

“大人!”其坚定的意志给了许文清巨大的力量。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王度早就预料到了,而我却……”许文清深深地自责,缓了一会儿:“各处都布防好了么?严武功、韩尚方有什么动向?”

“都布防妥当了,只是人手不够,兖州方向的布防恐有不足,还有青州,和我们没有……”

许文清摆了摆手,示意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刘琛让我做了冀州牧,拨给了我三万精兵,这些就都交给你了。”

“才三万?!”王葛甚是不满,摔了茶具,怒道:“王度的死就换来三万?!我们在给谁守着?他刘琛难道不知道么?北汉啊,北汉,不亡才怪!”

“王葛!难道你想让王度的死毫无意义?!现在北漠、高丽陈兵百万于边关,窝里斗怎么都行,但是大敌当前,你给我记住了,北漠和高丽不撤兵,严武功、韩尚方的一个兵都不许给我放进来,河内不能丢,冀州不能失!”

“可是……”王葛愤愤地坐下。

“可是什么?”许文清站了起来,走到王葛的面前,他知道,王度的死对他,对自己都是沉重的打击,便拍着他的肩膀劝道:“你说的,我们不能让王度白牺牲,不是么?”

“好!听你的,你就说吧,让我怎么做?”

“这就对了!洛阳这边我盯着,兖州和青州就拜托你了。”

“这……”王葛有些犹豫,严武功手上猛将如云,就是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取胜,这个时候许文清要独自面对他,这有些冒险啊。

许文清看出了他的疑虑,说道:“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武力解决的,放心,韩尚方也不是善茬,现在刚破了徐州,士气正盛,你也要当心。”

“明白,你放心,就是一只苍蝇也甭想飞进来!”

半月后,高丽、北漠三路大军南下,辽西失守,割断了与幽州的联系,候城、望平、辽阳相继陷落,河北的援兵还需些时日,司徒衡率兵死守襄平城;云中被围,定襄的潘戈也是奋力抵抗,手中能够挪用的兵马实在有限,只得派人向太原的王宏文请求支援;最难的还是关中,这次北漠南下,有着不攻下长安誓不退兵的气势,萧关、卢子关、魏平关、青刚岭旬日被破,关中王刘征着急众文武共同商议。

“都说说吧,怎么办?”刘征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自从即王位以来,虽然整日忙碌着,却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死关头,如今眼见着关中不保,自己的志向真的就要毁于一旦了么?

“贤侄啊。”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刘泰第一个开口说:“现在庆州仍有两万精兵,柳泉、乔哲他们还能支撑一阵,现在最关键的是粮草,太傅……”

李炳坤知道该他说话了:“王上,粮草不用担心,泾州、颁州、宁州可就近支援,长安城内的屯粮也都准备着呢,陇西和商於的粮草臣已命王琮、令狐宰二人亲自押运。”

“臣以为,陇西、商於就不要动了,毕竟汉中还未归顺,西川也需要注意其动向,不得不防。”马霖不同意李炳坤将王琮、令狐宰调过来,为公要留一手,如果胜了,需要补充战后,即使失败至少还可以留作东山再起的本钱,至少不至于什么都没了。于私,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在这里建立功业,没有任何根基,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不能让别人夺了去。

李炳坤看出了他的心思,刘泰、张启他们也不笨,不过生死攸关之时,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平日里基本不发表意见、只知道埋头做事的陈汤突然开口:“泷泽、严武功不能不防。”

“陈汤说得对,我听说严武功正忙着偷袭刘琛呢,还顾不上我们,对他只需秘密注意动向即可,麻烦的是西边啊,泷泽可不是严武功能比得了的,得做好打算。”张启的情报工作向来做的缜密,补充道:“听说汉中的南山冥前些日子奔凉州去了,你们怎么看?”

“南山冥去了西凉?”众人相互看了看,考虑了一会儿,刘泰嘴角微微上扬:“泷泽不用管了。”

众人甚是疑惑,追问为何。刘泰解释说:“南山冥去游说泷泽归顺关中了。”

“什么?!”张启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秦阳王的猜测:“怎么可能?!”

其他人也是疑惑不解,这南山冥从未表示过归顺,怎么可能去劝说泷泽归顺呢?再说,即使是这样,那成不成功都不一定,怎们能不管了呢?

“这南山冥当年来取粮草时,曾与我秉烛夜谈,此人才学见识非常人所及,再加上泷泽本就是忠义之士。所以在下断定,如若南山冥游说泷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然成功。只是本王以前纳闷这南山冥为何不来归顺,现在明白,他是在等,等待时机,如果他先来归顺,那么再劝降泷泽即使再怎么劝说,都未免让人觉得是在为贤侄你谋划,而他不归顺就是以一个天下士子的身份劝说泷泽,岂不更具有说服力?这个南山冥,不愧是南山顺的儿子,真是比他老爹还能耐。贤侄啊,如若今后有此人辅佐,大业必成!等人来归顺的时候,你可不能怪他来的晚啊,这样的贤才千年难得啊。”

李炳坤听着这话心里很是不自在,自从刘征做了关中王,刘泰就从来没为自己说过话,上次柳泉、乔哲的事,这次南山冥的这事,真不知道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马霖也一样,自从被刘征收入帐下以来,除了与刘征促膝长谈,为光复北汉规划蓝图,协助杨峰处理东出事宜,自己都没主理过什么事,好容易盼来了施展自己的机会,秦阳王这么一出,又被南山冥的光芒给淹没,这老王爷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张启则是听得瞠目结舌,不过想想,这样自己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想着怎么去劝降泷泽了,就冲这一点,南山冥,我张启绝对欠你个大大的人情。“那王上您还等什么?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

刘征听了他们说的,心里已经有了部署。“传令:杨峰统一万五千兵马驻守潼关,密切注视严武功动向;卢博安统兵一万驻守同州以为策应,并防范河中兵马伺机西进;令狐宰、王琮按部就班,稳定陇西、商於之地;还有,皇叔,劳烦您去趟陈仓,泷泽还是应该注意的,以防不测。”

“老臣明白,你不用给我多余的兵马,留着你自己用吧,陈仓、晁峪的几千守军足矣。”

“皇叔要多保重啊。”转头吩咐张启:“张启,你跟着皇叔一起,一定要保护皇叔安全,不许少一根头发!”

“诺!交给我,泷泽来增兵支援,臣给他领道,他要兴兵来犯,臣就与他玉石俱焚。”

听着张启的话,刘征心里很高兴,张启没有那么大的谋略,没有那么高的志向,没有那么多的学识,然而,胆略、忠诚却不输给任何人,他比任何人都纯粹,比任何人都率性,有这样的人在身边,自己岂能不放心?

“先生,长安就交给您了。”

“什么?!王上,你是说?不,绝对不行,你是关中王,岂能亲上战场!”李炳坤不能同意他去,太危险了,这些年,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守护着刘征,不能让他这样冒险。其他人也不同意,关中好不容易稳定,人心也逐渐趋向刘征,这样的形势不能就这么毁了。

“先生,诸位,刘征不光要做关中之王,还要做天下之主,刘琛能够面对大军而不迁往冀州,我怎么就不能去前线,和将士们共同御敌?!”

张启知道他的决心,便率先支持他:“好,支持你,但是你得立军令状,别死了。”

“哈哈哈,好你个张启,也就你敢和本王这么说话。”然后看了看众人,继续吩咐说:“陈汤、徐大人,你们也留下,让人去华州把楚辉叫回来,布防长安。赵信,你的新兵练得怎么样了?”

“禀王上!战场之上见分晓!”

“好!带着你的三万新兵随本王杀贼退敌!打了胜仗,重赏!打了败仗……”

刘征还没说完,只见赵信砰的一声跪地:“只有胜,没有败!”

“好!马霖。”

“臣在。”

“你不一直想着建功立业么,本王给你个机会,敢不敢和我一起去庆州?”

马霖惊愕,他没有想到刘征会这么直白,那他还矫情什么?“臣愿往!”

“宣梁州刺史南山冥!”

凉州城自古便是西北边关重镇,旌旗飘扬,擂鼓震天,军队整肃,南山冥心里甚是佩服,不愧是一代名将,昭宗朝,除了赵中正手中的神策军,就属西凉泷泽统率的铁骑最为善战,也就只有长安秦阳王的关中军、定襄潘戈的振武军、川西文晓平的江州军,还有当时的昌平王刘杞所训练的右威卫可以与之媲美,其他的无论中央军,还是地方军,基本都是些乌合之众,将帅失德,军心涣散。泷泽经营西凉数十年,可以说在凉州只知西凉王,不知北汉天子;只奉西凉王军令,不遵皇帝诏令,如果泷泽真的出兵东进,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啊。一路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凉王府的大堂,看着正中间坐着的老帅,两鬓斑白,年逾六旬,仍威风凛凛,不觉令人肃然起敬。

“晚辈南山冥拜见平凉王!”南山冥故意将“平凉王”的“平”字重重的吐了出来,眼神上挑,看到泷泽的神色仍然不为所动,甚是钦佩,家父在世每每谈起眼前的这位都是甚为尊敬,在几位世家当中的长辈里,南山冥自己也是最为敬畏这位长辈,好像从来就没见他笑过。

“放肆!”旁边一将校对南山冥的称呼感到甚为不满,怒道:“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在你面前的是西凉王么?!”

“哈哈哈!”南山冥大笑道:“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西北宿将柴丰柴大将军?”

“不敢当,正是在下!”虽然还是没有让步的意思,不过语气已经缓和许多了。

不过南山冥却突然怒道:“西北宿将难道就是怂恿主帅谋反的吗?!”

柴丰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惊愣住:“我,我……”

“南山冥!”泷泽将茶杯向他摔去,眼睛布满血丝,盯着南山冥:“我泷家世代效忠北汉,镇守边关,何曾有过不义之举?!我子泷川,虽忤逆犯上,却也是为国为民,他刘惠昏庸无道,宠溺佞臣,陷杀忠良,我凭什么反不得?!我连自己的儿子的仇都报不了,何以苟活?我看在你父亲南山顺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也别太过分!做他刘征的说客,你回去告诉他,老夫即刻杀到长安,先收拾了他,再去取刘杞老儿的项上人头,以安我儿英灵,以谢天下臣民!”

南山冥并没有退让的意思:“晚辈也正是看在家父的情面上才对您礼让三分!先帝却有不可弥补的过错,然而这难道就是您举兵谋逆的理由?泷川兄为国就义,昭宗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难道您还不能放下仇恨?如今江山社稷分崩离析,黎民百姓水深火热,泷川兄用自己的身躯想要换来的,身为父亲难道您就不能帮他实现?晚辈知道,泷川兄的死对您来说是巨大的伤痛,然而他最后的愿望,如果您不来继续完成他想完成还未来得及完成的,他的死又有何意义呢?关中王是这天下唯一能够重新收拾乱世,恢复江山的主君,您却要亲手毁了他,泷川在天之灵当作何感想?”

面对着南山冥的追问,泷泽心中隐隐作痛,老泪纵横,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泷川想要的自己怎能不知?

“父亲?”旁边的二子泷源扶着自己的父亲。

“其实晚辈知道,您心里还是念着天下的,西域这些年不安分,若是没有您镇着,西北边陲不会这么稳定,如今北漠南侵,关中势单力薄,一旦关中失守,匈奴骑兵长驱直入,我族百姓惨遭荼毒,我们就是千古罪人啊!您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是么?”南山冥语气缓和下来,继续说道:“在下并非关中王说客,在下现在是以天下士子的身份,替黎民百姓,替江山社稷,求您了!”说罢,南山冥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泷泽抬头,看着这位昔日好友的孩子,不禁感叹:南山顺呐,你有一个好儿子。

柴丰看着他,军人的热血瞬间爆发,忠君、护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末将恳请西凉王出兵,驱除外敌,救我黎民于水火!”

“我还能说什么?”泷泽仰天高呼:“我的儿啊!”

随后,泷泽传令,着柴丰领兵五万由北地郡出,直取朔方,收复夏、灵二州,断敌军退路;命二子泷源领兵三万,支援关中,解庆州之围;玉门关总兵萧虹留守肃北,监视西域诸国动向。